我睁开眼睛，发现厉卓霆的视线正盯着我腕子上的那个手镯，于是赶忙点点头，用力摘了下来捧到他面前。
尽管这是厉卓然送给我的，可是向我要它的人是厉卓霆，我当然要无条件双手奉上了，就算是他今天站在我的面前，问：“可以把你的命给我吗？”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刀子虔诚地交到他的手上。
是的，我欠他的，而且在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好像亏欠了他这么多。
我回到厉氏集团上班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说来也有些幸运，我喝吐的第二天早上，因为欧洲那边的公司有事情需要厉夫人处理，于是她一早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厉卓霆都对我照顾有加，一时间让我有种真正有了一个家的感觉。
回去上班的那天早上，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彻底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了一身看起来显得精神无比的套装，还化了一个淡妆，站在镜子前冲着自己扯了扯嘴角之后，便出门下了楼。
我下楼走进餐厅之后，小梅笑盈盈地迎了上来，说：“这是厉总特意让厨房准备的百合银耳粥，赶紧趁热喝。”
这几天他对我的照顾总是让我觉得很不安，毕竟作为老板，他对我这个下属也太上心了，如果说作为合作伙伴的话，我好像并没有为他做多少事情，反而总是给他添麻烦。
“厉总，谢谢你啊。”
他却忽然合上手中的报纸，抬起眼打量了我几眼，然后轻轻点头称赞道：“嗯，气色看起来不错。”
他微微眯着眼睛，唇角带着一丝弧度，那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我觉得他像是在看着自己家里养肥的猪一样。
我从牙缝里再次挤出一个“谢谢”之后，赶忙垂下眼帘开始专心地喝着眼前的粥不再看他。
中午的时候，厉卓霆把我叫到办公室里去，说：“今天的午餐和我一起吃。”淡淡的语气听来依然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一般。
“啊？”我下意识地叫道。
他正看着手中的文件，微微抬眼，视线扫过我的脸，然后问：“怎么？有问题？”
有问题？我哪里敢啊……
于是我赶忙摇了摇头，说：“没问题……我只是怕这样会打扰到您，给您添麻烦。”
“不打扰。”厉卓霆毫不犹豫地接过我的话音说道，然后又放下手里的文件，侧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抬起眼定定地看着我，说：“而且，你添的麻烦还少么？所以不在乎这一件两件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感觉由衷地感叹。
“还有，下午你就搬回这个办公室，凯西会帮你。”他从来惜字如金，说完这几句简短的命令一般的话之后，便重新低下了头。
我看到站在一旁的凯西始终是同样的一副表情，看起来冷艳美丽却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是一只能干的机器人似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和情绪，即使在听到了厉卓霆似乎是随口一说的降职。
其实我们都明白，虽然看起来都是为厉卓霆办事，里面和外面也不过是一墙之隔。但是这一隔，却是天差地别，是秘书和助理的本质区别。
从前，我觉得凯西对这个真的很看重，可是今天的她看起来却如此平静而淡然。大概跟厉卓霆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太久，自身的脑电波也会受到干扰吧。
我甚至有些怀疑，如果地震了，在我们抱头鼠窜的时候，大概也就只有凯西能够一脸冷静镇定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说：“厉总，地震了。”然后看着他穿好衣服将一切都料理妥帖之后，再有序地往外跑。
“这个……就不必了吧？”我看着厉卓霆试探性地问道，毕竟我知道，这个对凯西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他却连头都没抬说：“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差不多都已经快要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了，于是赶忙站直身子，接过话头，说：“厉总，我知道了。”然后转身大步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中午，我跟着厉卓霆一起去了总裁专用的餐厅，此时，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喷香的菜式，看起来热气腾腾得，闻起来很香，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坐。”他径直走到餐桌的一边坐下身来，我本来还想推辞几句，但是自从胃出血之后，我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忽然变得胃口大开，此刻胃里又变得空荡荡的，于是我顺着他的意思，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此刻他的表情和眼神像极了一个慈父，看着我用眼神把每个菜都舔了一遍，问：“怎么样？看起来还合口味吗？”
我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我猜此刻自己眼里冒着光的样子看起来一定没出息极了。
他嘴角微微扬起，说：“赵医生嘱咐说你不能吃太油腻的，可是这几天在家里日日都吃得太过清淡，我认为云南菜和泰国菜都非常注重口味但是又不会太过油腻，所以就让凯西去找了泰国菜和云南菜的厨师做了这些菜，你想吃什么，都尽管告诉凯西通知厨师们准备。”
我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忽然觉得有些不安，觉得厉卓霆的笑容背后总是好像有什么内容一样，就像是那些农民笑意盈盈地养肥自己的猪，一脸欣慰的表情，然后到了一定的程度便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厉总……你……不用对我这样……”我抬起头轻声说道，但是无意之间，却触到了凯西的眼神。
她就站在一旁，脸上依然挂着无比官方而妥帖的表情，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但是此刻，她的眼神看起来却淡漠而疏离，闪烁着冷光，似乎还翻滚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和她眼神相撞的那一刹那，我不禁感觉到心里一惊，赶忙收回了视线，就像是做错事情心虚似的。
今天的阳光看起来格外灿烂，经过落地窗的折射之后，在地上荡漾开一圈五颜六色的涟漪，同时给我对面的那个男人包裹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尽管我真的特别饿，可是我拿筷子的手却僵住了。一时间，我们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别扭，是那种说不出的寂静，我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菜品，尽管我没有抬头，可是我知道，凯西的视线一定停留在我身上，光是这样，就让我觉得难以下咽。
“怎么不动筷子？”
我垂下眼帘，说：“厉总，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我喝到胃出血又不全是因为你，都是我自己没有分寸……”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放下筷子，动作有些重，吓得我手一哆嗦，差点扔了手里的银质筷子。
“我做事自然有我的道理，”他看着我，顿了顿，继续说：“你作为我的秘书，听我的话照做就好，无需考虑其他的任何。明白了吗？”
我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赶忙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他的语气又变得柔和了下来，轻声说了一句：“吃饭吧。”
我像是得到了****令一样，赶忙开始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不再多说话，至于对凯西的歉意，看来只能另做打算了。
吃饭之间，我再次抬起头，看到凯西的视线正游离在空气中，表情虽然如同往常，但是依然显得比往常多了一分阴沉，甚至她的眉梢还微微抖动了一下。
我不明白厉卓霆忽然对我这么关照的原因，就像我也不明白凯西为何如此淡定，她把秘书这个位置看得如此重要，可是在厉卓霆面前却丝毫都不曾有过任何异议，他们这样的人，都让我觉得难以捉摸。
吃过饭之后，厉卓霆回到了办公室，他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我，说：“下午就搬过来，趁着今天不忙跟凯西把工作交接一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这样，如果要监视我的话，现在我也就在隔壁，不过是一墙之隔而已。但我还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到凯西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在茶水间遇到她的时候，她只是匆匆地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淡漠到就像是瞥过一台咖啡机一样。
我想了想，还是看着她的背影叫住了她，“凯西……”
她脚下的高跟鞋轻轻在地上摩擦了一下，转过头来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身上，问：“有什么事儿吗？”
她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听不出厌恶，听不出反感，也听不出敌意，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让人不适的感觉。
面对着这样的她，我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有些迟疑地说：“那个……凯西，我想是……”
见我支支吾吾的，她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耐烦，眉头微微蹙起，“嗯？”了一声，听起来似乎充满疑问。
“那个，关于中午厉总说的那件事情，真的不是我想的，我知道那对你很重要。”我有些不安地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
她却一脸淡然地问：“哪件？”
“就是搬回那个办公室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此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塌塌得没了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