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染低头，再抬起：“不是。我是说如果你要去的话，帮我把衣服拿给他，如果试穿过的不行，那请楚总说个价，我以后慢慢还。”
聂晶晶简直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外星人的思维想法，大眼睛怒其不争地盯着她看。
“行，行。”
“你就照着你自己的那条线走下去吧，我看你以后能过得多好！”聂晶晶不屑道，“衣服拿过来了就放我桌上，还要帮你带，麻烦！！”
“谢谢。”
沐染说完，就要走。
“你再等等！！”
聂晶晶突然有一点害怕，蹙眉冷冷叫住了她，见她停下，自己缓步高贵冷艳地靠了过去，问：“我还没问你，楚总到底好哪种口味？美艳一点还是清纯一点儿？我要去靠近他，是不是还得打扮得跟你似的，清汤挂面哪儿都不露啊？”
沐染小脸一白，提起这样的细节她总是这个反应，洪水猛兽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小脑袋按捺下紧张，仔细想了一想，她说：“……我不知道。”
聂晶晶眼看就要发火。
“……我猜不透他的心思，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沐染小手攥紧了又松开，实话实说，脑子乱乱的，跟楚君扬相处的时间太短太紧张，她根本无从揣测这个男人的心思，但只有一点，她好像是隐约琢磨出来是确定的，“我只知道一点……”
聂晶晶挑眉，很注意听。
“听话……”她说，薄薄的樱唇只残留了一点血色，一张一合之间很招人怜悯，“他喜欢……听话的。”
聂晶晶眉心这才一松，把这话放在心里仔细揣摩了一下。
也对，那样权势滔天，强势霸道的男人，当然喜欢自己的女人听话，甚至是，主动一点！！
“好我知道了，借你吉言，我一定成功！！”聂晶晶朝她抛了冷冷的媚眼，得意笑着，目送她出门。
沐染没再说什么，直接推开公司的大门，走了出去。
累。
铺天盖地的累。
沐染一回到公寓，整个人就像脱了水，再没有半点力气，以往洁癖到不洗手不脱鞋绝对不碰家里东西的她，第一回什么都没做，就直接软软的倒在了自己的小沙发上。
一天没开窗户，屋里有些燥热，她轻轻趴在沙发上，极力地蜷缩起来窝到最里面，很快就睡着了。
门口的包包里，手机在里面一直疯了一般震动，她也一声都没听见。
梦里，像是被野兽追赶，逃到哪里都被发现，最后被拆吃入腹的时候，她哭到醒来，一醒，便觉得天色都是昏沉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满脸都是滚烫的眼泪。
沐染抹了一下脸，爬了起来。
很累，她娇小的身子倒在沙发上，觉得人生就像自己的这间小屋子，天色暗下来不开灯，或者没有电，就瞬间泯灭了所有星光，黑暗得叫人透不过气。
以前大学的时候，也经常做这样的梦，后来查找解梦的书，说是压力很大，神经太过紧张。那时也是情有可原的，沐染一个人交学费，还要把打零工做兼职的钱交到家里去……学业紧张，通宵看书，还怕被落下……那时候，也挺苦的。
沐染不是没有男同学喜欢，不是没有恋爱经验，她只是……从来没有那个时间。
如果不是后来遇到楚君逸的话。
他亦不像那些花招百出的男生一样有那么多的时间，几次在打工的餐馆碰到，他总是一个人，点一份餐，留到最后，在夜色茫茫下离开。
有一天下雨，他没有带伞，沐染实在忍不住，走出去，想把自己的伞给他。
楚君逸当时浅浅一笑，把伞推回去，说：“拿好。你别淋到。”
沐染看了一眼他看起来很贵的西装，不由地问：“你怎么每次都那么晚来？每次都最后一个走？餐厅过了两点就打烊了，我告诉过你几次，你知道的。”
楚君扬只浅浅地笑，薄唇淡淡抿着不说话。
沐染歪头，继续等。
楚君逸抬眸，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她的头发，捞过她的后脑轻轻拉近自己，俯首，眼里绽开一片璀璨的星光，哑声道：“你什么时候可以不再值晚班，我就可以什么时候不再来。”
那一晚，星光漫天。怦然心动。
沐染靠在沙发上，想着想着，眼泪就模糊了双眼，小小的身子窝进去，哭的肩膀都抽动起来。
门口包里手里的震动声，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沐染蹬了鞋子，踩上小小的拖鞋，抹了一把眼泪去接。
一看，是李饶，整个下午打了三四十个电话。
“沐染你疯了是吧？疯了是吧疯了是吧！！你不接我电话！你想死啊！！”李饶正在加班回来的路上暴走，像是吃了炮仗，电话一接通就情绪激动地吼起来。
一整天李饶都在外面跑别的单子，哪怕心里记挂着沐染也没有时间去分心，下午跑到公司却没见到她，一打问，才知道她请了假，而公司里面的人神情怪异躲躲闪闪的样子！也叫李饶察觉了不对。
逼问之下终于问到了，关于今天在楚氏公司发生的一切，关于沐染回来后请假的事，也关于沐副经理把辛苦做的楚氏项目的案子拱手让给聂晶晶的事！李饶简直不可置信。她太了解沐染，辛苦努力耗费心血做出的方案，拼尽了多少日日夜夜，肯就这样拱手拿给别人，叫别人去接触楚氏，接触楚君扬，可能有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饶不敢再细问，苍白着一张脸给她打电话，打了三四十个，却都没有人接。
公司里没有人担心沐染，总监寇莉好心地将她的请假归为病假来看，却没有一个人计较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呵，到底是以利益为重的公司，向来如此，李饶想请假先走，却被告知加班，一直忙到了现在，一出门，便顶上了漫天的星光。
她心里又急，又恨，又心酸又害怕，再一次打给了沐染。
听见她接电话的那一瞬也是愣了，接着不知怎的就嘶喊出声，嘴里不干不净，仿佛只有脏话才能发泄出她此刻的心情。
沐染被吓到了，但听见她的声音，眼睛还是慢慢热起来，轻声说：“没有，不想……死啊……”
“你在哪儿呢？”李饶压下心里的酸涩，颤声问她。
沐染看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四周：“家。”
“我下班了，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你家门口有家烧烤摊摆在麻辣烫串旁边是吧？沐染，今晚喝酒！！”
说罢，李饶不等她同意，就直接切断了电话，也不坐什么破绕来绕去的公车了，直接跑到路边上打了个车，直奔渭坪老街。
那个小助理说，都说沐副经理跟楚氏总裁有一腿，可是也没什么真凭实据啊，那个蓝工程师跟杭瑞司机都说了，没觉得楚总对沐副经理有什么特殊举动，那男人冷酷无情又看起来很强势可怕，顶多顶多，就是让沐副经理上了他的车到寰宇而已，时间久了一点而已。再说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那个特助也在，门还大敞着，能做什么？
听风就是雨的事情，思锐里的公关部和设计部都听多了，可偏生就是这样的楚君扬，这样的沐染，如此扎眼惹人注意，不为什么，只因他楚君扬一向狠绝冷酷是没错，可单单叫他有这份特殊举动的人，是沐染。
李饶苦涩地笑，笑完了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天知道，这男人对沐染都做了什么，让作为朋友的她都不敢想！！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沐染连一个小时的假都没请过，他就这么轻易地敲碎了她伪装的乌龟壳，跑回去自己咽下苦涩疗伤去了！
“好。”听她说完，沐染眼睛也是一热，答应了，才挂断了电话。
她无比地希望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也希望聂晶晶接管之后能有好的结果，或者，沐染根本不愿去想象，思锐跟楚氏的合作会是怎样的结果。沐染穿着拖鞋走到电脑面前，找到这个项目的所有资料、以及自己后期的方案设计全部发到了聂晶晶的邮箱，甚至把最新的合作进展都发了过去，接着就把所有的案底和资料都删干净了。
手机里，跟这个项目有关系的人都删掉，Maria，那个小助理，萧尧……甚至是楚君扬……删完最后一个号码的时候沐染终于心颤了一下，然后，好像一切都平静了。
这样，她的生活就能回归当初那样狭窄、辛苦、却安逸的状态，从此以后她跟这些人再也没有什么关系，再也不会见到，不会再煎熬在那个男人强势可怕的胁迫里，生不得，死不起。
李饶到了。
微凉的初秋，沐染却只穿了小巧的拖鞋，单薄的白裙，连外套都没拿就跑下去，下面的风肆意地吹着她的头发，卷起来吹得凌乱，冷得刺骨却叫人觉得舒畅，舒服！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跑去了路边摊，一半热气腾腾的麻辣烫一半烤串。
两个女孩子在风里面紧紧抱着彼此，酣畅，共饮，不醉不归。
沐染一向不爱多说话，李饶只陪着她喝酒，说了一些今天陪得那个变态客户的低智商的事情给她听，总算逗得她前仰后合地笑，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水眸里都是璀璨潋滟的波光，李饶总算开心了，陪着她喝的更多。
一辆低调的卡宴在夜晚时分悄悄抵达了渭坪老街附近。
车灯关掉，熄火，只因在进去的半路，看到了路边的那两个女孩子沐染不怕自己穿的少再次感冒的样子，让楚君扬看得微微眯眼，眸光冷峻肃杀，但她这个样子，纯真漂亮，小巧的纯色拖鞋套在光裸的小脚上，看着让人无比心动。
想下去，抱着她，把她此刻舒畅漂亮的笑容都纳入到自己怀里……
热浪，席卷而来。
楚君扬心知不能吓到她，今天单臂控着她让她乖乖在怀里打针的样子，小东西都僵得一动不敢动，在他的专属休息室睡觉的时候，连睡姿是他轻抚了半天才放松下来，慢慢睡着。
这，算是已经用尽了楚君扬从未有过的耐心，遇到她之前，他亦不知，自己竟然这样能忍。
一年365天如陀螺般忙碌的生活，叫他并不曾有这样闲适的时间过来看她，这一点点的间隙，也不过是他想挤，才挤得出来的。
中途萧尧接了一个电话，接完之后，脸色铁青地僵着，挂了，手很僵硬地握住了方向盘。
电话是Maria打过来，语气微微发颤地告诉了他一件事。
任萧尧再有胆子也不敢跟楚君扬说这些件，但他此刻却明白了，这个时候，这个小女人为什么能安心乖巧地坐在朋友旁边，笑出来，哪怕笑容里还藏着眼神深处的伤。
但依旧很开心，像蝴蝶破茧之后，疼痛却美丽的模样。
因为她觉得好像安全了，疼，却还好很安心。
楚君扬冷眸凝起，看了半晌，禁不住，拿出手机打了她的电话，就算没有那个时间，也想听她说上两句话。
却没有想到，电话里接通不到两秒的时间，便传来“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甜美声音，楚君扬脸上的情绪微变，冷眉轻轻一抬，细微的拂动之间，却酝酿着一丝谁都无法察觉的风暴……
她的不听话，楚君扬见识过，那么乖巧柔顺的女孩子，说话轻柔且从不正面反抗，却存着自己倔强自我的小心思，他也只是断不会想到，她会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