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调令已经下来，蒋渊有三日的时间安排，这几****是可以不到宫里当值的，可就在这天，穆晟奕和苏长笙进宫参加家宴的那天他来了。
如往常一般，他拿着佩剑，行走在宫里。一些同僚遇到了也随口说声恭喜高迁，蒋渊也笑着说谢谢。
在宫里当差那么多年，他知道什么时候守卫最松散，也知道穆启皇的喜好。瞅准了时间，他躲在御花园一个隐秘的角落里。
这里离太后的寝宫最近，要是穆启皇和穆晟奕想出来透口气，应该会来这。
果然不出所料，还没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出现了。
穆启皇和穆晟奕站在离他几十步远的地方，穆启皇功夫般般，穆晟奕也只比蒋渊略胜一筹，两人在聊天时都没察觉到他们身后有人拿着把毒剑。
蒋渊没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或者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感激他们的好意。
这时，苏长笙拿着个披风来了。
“起风了，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苏长笙话里带着些埋怨。
穆晟奕微微弯了腰让她给自己披上，穆启皇笑着道：“长笙，他眼睛是看不见了，可也没虚弱到这地步，连天凉加衣都要人提醒。”
苏长笙不做声，微抬下巴示意他看旁边。
穆启皇转头一瞧，见皇后齐姜手里也拿着披风正往这边走。
苏长笙说道：“皇兄还不是这样，让皇嫂挂心。”
穆启皇只能笑笑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谈笑风生，蒋渊心中的恨意越盛，四周看看，侍卫都离得挺远，要赶过来似乎也得花上一段时间。
握紧手中的佩剑，蒋渊凌空向他们几人冲来，剑尖直指穆晟奕。
“小心！”穆启皇是第一个发现异动的，转头一看，便见蒋渊飞身执剑而来，只差几步便能一剑刺中穆晟奕。
来不及多想，穆启皇伸手大力把穆晟奕推向一边，但右手手臂却被蒋渊的剑划破，见血了。
“来人！有刺客！”穆启皇一边阻挡着蒋渊的攻势，一边大喊。
蒋渊招式凌厉，又一心想杀穆晟奕，下手很是毒辣。
穆启皇手中没有武器，落在了下风，而且右手渐渐有麻木之感，越发使不上力。
“剑上有毒，长笙，带着他们先走！”穆启皇一下便知道了自己有中毒的征兆，余光见穆晟奕想来帮忙，就想让他们先走，如今他看不见，能护住自己就不错了。
穆晟奕耳边听着打斗声，一时心急，要不是苏长笙拉着早就冲上去。
“别去，你看不见，只能妨碍皇兄！”苏长笙又惊又急，双手死死地圈住他，不让他往前一步。
所幸，只是片刻，侍卫就赶到了，蒋渊不敌，被他们齐齐拿剑围住。
“留活口！”穆启皇话音刚落，蒋渊就吐血身亡，倒地时唇角带着笑意。
“皇上，他口中含有毒药，刚刚咬破之后已经毒发身亡。”侍卫检查后道。
穆启皇满头冷汗，右臂已经麻痹得失去了知觉，被蒋渊刺破的小伤口处隐隐冒着黑血。
“皇上！”侍卫惊恐，急忙封了穆启皇身上的几处大穴，撕下身上的布条绑住手臂，尽量不让毒素蔓延至全身。
“皇兄！”穆晟奕听到动静，知道刺客已被擒获，便让苏长笙领着往这边走，“刺客是谁？”
穆启皇眉头一皱，伸手示意周围的人不出声，用平缓的声音道：“估计也是北疆的内应，是个侍卫，只是不知道名字。”
“皇兄，你有没有受伤？”穆晟奕还是从他话里听出有异。
穆启皇低头苦笑，“手臂破了，不碍事，太医已经来了，你们先去母后那里，别多说免得她担心。”
穆晟奕知道此时帮不上忙，也见他安排好，便应承离去。
苏长笙是知道的，但穆启皇明显不想让穆晟奕知道，她也只能闭口不言，扶他去了太后宫中。
只是等他们一走，穆启皇便体力不支的倒下了，齐姜赶紧扶住，“皇上！”眼睛红红的，明眼人一瞧，便知他此时情况万分不好。
穆启皇即将晕厥，对着赶来的太医道，“这手没用了。”
太医不敢耽误，忙他把扶到一旁的偏殿中。
的确如穆启皇所说，整个手臂都已经毒发变黑，幸亏侍卫及时封了穴道，也用布条绑住了，才能坚持到现在，不然可能早就身亡了。
如今除了断手之外，别无他法。
太医之前得了穆启皇的准话，现在也没再犹豫。
一个多时辰之后，穆启皇就只剩下一只手臂，麻药的作用还没过，穆启皇仍昏睡着。
穆晟奕和苏长笙等在太后宫里，许久不见有人来回禀情况便觉得奇怪，差人一问，那侍卫也是得了穆启皇的吩咐要守口如瓶，更令穆晟奕心生疑虑。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穆晟奕问苏长笙，“刺客是谁？皇兄怎样了？”
“是蒋渊，”苏长笙犹豫几下，穆启皇的情况不好，恐怕是瞒不了多久了，只能如实相告，“是他行刺你们，他的剑上似乎涂了毒药，皇兄手臂受了伤，现在太医还在诊治。”
“蒋渊？！”穆晟奕惊恐，“真的是他？”
“是，他一直躲在御花园里，被抓住时自尽了。”苏长笙道。
“蒋渊，蒋渊，”穆晟奕似乎被这事实打击得不行，踉跄了几步，“为什么？为什么？”
苏长笙不答，这问题的答案彼此都心知肚明。
“带我去见皇兄！”穆晟奕用力抓着苏长笙的肩膀。
“我在这，你要去哪里看？”殿门口传来穆启皇虚弱的声音。
“皇上！”齐姜见了，立马过去从侍卫手中接过，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眼看过去，右手衣袖下空荡荡的，“皇上？！”
穆启皇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皇，皇兄，”苏长笙也看见了，眼圈一下子红了，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穆启皇脸色苍白，步履不稳，靠着齐姜一步步走过去，即便如此，他扯了个微笑，“小事一桩，就受了伤，已经无碍了。”
“皇兄！”穆晟奕不能亲眼看他的情况，很是着急，尤其刚刚苏长笙说他手臂中了毒，往前走几步伸出手。
穆启皇左手轻轻的打下了他的手，“这么大个人了，还想拉朕的手？”话里有些取笑的意思。
“皇兄，你的手？”穆晟奕从他的话里听不出反常，只能出口问。
穆启皇看看右侧空荡的衣袖，用平常的语气道：“没事，所幸他剑上的毒药不难解，太医来得及时，只是擦破了点皮，不过现在还麻痹着。”
苏长笙和齐姜听了这话，齐齐噤声落了泪。
“那就好，那就好。”穆晟奕不知实情，只当他安然了。
而后又想起一事，径直跪下道：“蒋渊的事，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心软、顾念旧情，皇兄今日不必受此一劫！”
苏长笙拦不住他，也随他一同跪下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穆启皇道，“长笙，快扶他起来！”
苏长笙低头不语，并不起身，此时她心里有着更甚于穆晟奕的愧疚。
就因为蒋渊，大燕皇帝失了一条手臂。
穆启皇叹气，“起来吧，多想无益，朕今日累了，难道你们还要让朕操心、不能去休息？”
见他们还跪着不动，穆启皇也不想多劝，或许他们这样做才能消掉心里的愧疚和悔恨。
“算了，你们想跪多久就多久吧，总之起来之后，就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晟奕你好好养伤，别多想，朕还想你能恢复这双眼睛继续为大燕上阵杀敌！”穆启皇道。
“是！”
穆启皇体力有点不支，由齐姜扶着出去了。
这晚，穆晟奕和苏长笙在殿里跪了一整晚。
由于穆启皇的命令，所有人都不能告知穆晟奕真实情况，所以穆晟奕一直不知道他没了条手臂。从宫里回来之后，苏长笙暗中请鹤瑾到宫里帮忙，思及穆启皇的手臂，偷偷掉了几次眼泪，可看到穆晟奕时仍装作若无其事。
皇兄不想让穆晟奕太过自责，她也是如此。
在所有人都以为所有事情都平息时，遇刺后的第五天，宫里来人，避开着穆晟奕，告知苏长笙，穆启皇传召她一人进宫。
苏长笙顿觉有大事发生，借口说要回丞相府一趟，瞒着穆晟奕，就一个人上了马车进宫。
一到宫门，就看见穆启皇的贴身太监等候在那，“夫人，请跟我来。”神色很惊恐。
苏长笙跟着他去了龙鸣宫，正是穆启皇的寝宫，不待她问这是否合规矩，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脸眼泪的齐姜站在门后，“皇上，他有话对你说。”
苏长笙忐忑不安地和齐姜进了内殿，隐隐还听见咳嗽声。
“皇兄！”苏长笙一见到里面的情景，不由得惊呼。
穆启皇无力地躺在龙床上，脸上尽是灰白之色，床边有几条散落的白手帕，上面尽是猩红的血迹。
“长笙，”穆启皇听见她的声音，微微睁开眼，“朕，怕是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