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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回家(2)

她是真的累了,如果能用这种方式寻找到一种解脱,她会感谢上帝。她从来没有这么自暴自弃过,甚至厌恶的不愿意去想之前发生的种种,德国的一切,父亲的离去,抑郁症,间歇性失忆……。她都没有因命运的刁难而气馁。

可是现在她又还能坚持什么,或者还有什么是值得她去坚守的?她欠顾亦君的,从今天开始恐怕真要穷极一生也无法偿还。而身边这个男人,她真的不能承受今后的岁月对他的感情只有恨,她从多年前他决然转身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拼命的让自己不要去恨他。她只求和他做一对熟悉的陌生人。那便可以把曾经那些美好的感情,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

可是今后呢?叫她如何不去恨他,如何不去怨他?

仅仅这一个想法,她就彻底的虚脱了,她累了,倦了,对未来莫名的恐惧。眼皮有千金重,她慢慢的闭上,一点一点沉沉的睡去。

“许薇薇,你给我睁开眼,睁开眼!”沈慕白在她的耳边一声一声的呼唤着。

他吓坏了,浑身都在颤抖。他的额头也都是血,一滴一滴的落在脸颊上,他根本感觉不到。她喷在他胸前的那口血,已经把他的骄傲,他的自尊,甚至他的生命完全摧毁了。

“你给我醒醒,我知道你爱着顾亦君,你恨我我毁了你们的婚礼,你想要报复,必须要活着才行对不对?”他为自己感到悲哀,或许他低估了她对顾亦君的爱?

“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不会放过顾亦君,我会报复他,报复他一直处心积虑的抢走你,今天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许薇薇意识一直没有回归,她也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是耳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响亮。

眼前一片漆黑,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哇哇大哭着喊妈妈。许薇薇不确定是在喊她,她的喉咙像着火一样,歇斯底里的用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从来没有喊过她妈妈,可是为什么这样稚嫩的童音让她的五脏六腑都扭曲成了一片。她大口的呼吸着因为一阵哽咽的窒息,猛的睁开了眼睛。

许薇薇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右脚和右臂打着石膏,日光灯在眼前白晃晃的令大脑一片眩晕。意识终于开始恢复了,头痛也铺天盖地的向她席卷而来。

头顶上方男人的脸在她面前被无限放大,她厌恶的再次闭上眼睛。

“大夫她刚才醒了!”沈慕白低沉的声音带着狂喜过后的小心翼翼。

“你没看错?”

“没有看错,是真的醒了!”

“她有病史,如果3天内无苏醒迹象,以后就很难恢复了!”

“今天是第三天,她刚才醒了!”沈慕白固执的坚持着。

许薇薇心中一痛,她竟然已经昏迷三天了,这三天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毫不知情,顾亦君现在在做什么?想起这个名字,她心底的愧疚翻滚着上涌,血液里密密麻麻的都是痛。

再次传来脚步声,她听见沈慕白对医生交代着,“我们想出院!”

“出院。。。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最近还是要以静卧为主,一个星期后再来复查!”

“好的,我们今天就办手续回家!”

许薇薇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睁开眼睛怒视着他。可是在看到沈慕白的那一瞬间,她不由惊呆了。

沈慕白的头上也裹着厚厚的纱布,左肩头从衬衣领口清楚的看到白色的绷带。灯光下,他英俊的脸仿佛是灰白色,无端的给人一种落魄憔悴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慕白,从小到大,哪怕是在林家突遭变故,刚上大学的他要顶起整个家,他也没有这样过。

沈慕白迎着许薇薇的注视,他慢慢的调整自己的心情,包括脸上的表情。可是他分明感到力不从心,只有一瞬间而已,她的目光就已经变得像刀子一样犀利,他从来不想要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他强迫自己转过头,大步离开这里。

三天三夜,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力,婚礼上的失而复得,后来两个人一起走过的生死边缘。

即便是他再能承受,可是此时他还是极近虚脱

之前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样子,他是真的后悔了,后悔那一年的放手,那时那刻,他就应该把她绑回来,而不是任由她选择别人离开他的身边。未来等着他的也许会是更艰难的人生路,可是他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无论怎么样,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会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哪怕是强迫,也要让她与他携手同行。

夜色浓稠,头顶是新港难得一见的星星海。副驾驶的座位被他倾斜的放下,她昏昏沉沉的半躺在上面,看着前方一片拥堵的车流,就如同她没有希望的未来。

“到了!”沈慕白看着木然的她,时至今日她连正眼也不肯看他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打开车门,决绝的从车座上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我要回家!”

“你的家就是这里!”

“不是,我要回家!”

“我说了就是这里!”

沈慕白用力的抱着她,感觉到胸膛里粘乎乎的液体一点点向外渗透,伤口因为突然的用力又在流血了。他嘴角深深抿起,大步的向电梯走去。

“即便是我现在走不了路,可你能困住我一辈子吗?”许薇薇嗤笑,从小到大沉稳精干的沈慕白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那你试试看?”他霸道的反问,实际上此时伤口的巨痛让他的脸色更加惨白,抱着她的手不停的发抖,手臂上的肌肉暴起,却更加速了伤口流血的速度。

电梯叮咚的一声打开了,沈慕白掏出钥匙,打开门,径直的把许薇薇抱进了卧室。

许薇薇的眼底都是愤怒的火焰:“沈慕白,我的伤早晚有好的一天!”

“那你就赶紧好起来啊,我等着你杀了我!”沈慕白半跪在地上,替她把鞋子脱掉,然后伸手去解她的外衣。他的胸口像裂开一样,额头上都是冷汗,痛得牙齿都在打颤,没有力气和她解释,更没有力气和她废话,“可你要是再这么作践自己,我就打断你的腿!”

许薇薇被沈慕白放进了床心,床很软,四处都是他的气息。头一挨枕头,因为药力的作用,她不知不觉中意识开始模糊。

他站在床边看着她渐渐合拢的双眼,深深的呼了口气,直到看着她沉沉的睡去竟然忘记了离开。

睡梦中的许薇薇没有对他仇恨的目光,安静得像个婴儿,就像小时候抱着他睡在小木床上,好像抱着她拥有的整个世界。

终于肩膀上的刺痛让沈慕白无法忍受。走到浴室,他拿起纱布给自己换药,之前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他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像白纸一样,可是他心的某一处却莫名的被填满了,不再是长久以来的空洞和虚无,甚至此时他镜子中的嘴角都是微微上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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