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安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她转身便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宁城道：“今天不聊私生活，只聊工作。”
“你要是把工作完全看成工作的话，也不会有和我合作的意向了不是吗。”宁城笑着道，唇角轻勾。
夏晚安一愣之后，抿了抿唇，开口道：“你确实聪明，我也没有必要隐瞒。”
宁城道：“无非都是利益相关，只是你将资源利用最大化了，如果换做是别人，我现在立刻就能离开。不……我根本就不会来。”宁城的笑容依旧十分慑人。
夏晚安笑了笑道：“利益相关是没错，但是真心合作也是不错的。我没有好导演能够拍摄我的剧本，你没有好剧本能够彰显你的能力，不是吗？”宁城那样挑剔的一个人，虽然夏晚安不知道他是看上了自己剧本里的什么，就连她在英国卖出的那些都尽数买下，但是可见他自己对剧本的挑选是有一定准则的，而她，或许就刚好合了他的口味。
宁城笑了起来，低头抿了一口咖啡，随即眼神在夏晚安的面部流连一会儿，开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的聪明。”
夏晚安一滞，听见这话的时候还是不免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
宁城要是恶心起来，程度是丝毫不会输给温子耀的，关键是说起这些话来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阴气森森，似乎能够得到他的赞美就是自己的幸运。
夏晚安皱眉，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道：“我哥和你是怎么谈的？”
“谈？”宁城道：“他没有和我怎么谈。”
“你们是准备签协议还是其他的？”夏晚安问道。刚才光顾着被温子耀拖着，想尽办法脱身，竟然都忘了事先问一下夏锦言和宁城的谈话内容。宁城要是真的有心将她给拖住，这一个话题就能说上好久。
她叹了口气。
宁城似乎也没有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开口道：“一开始是准备签协议的，我是无所谓，到时候物色剧本的时候，最后还是会选择你的。我在国内暂时还没有看见让我喜欢的东西，所以和夏家签不签，都一样。”
“国内还是有很多实力强劲的剧作家，夏家公司里签约的也不少，每年都有很多……”
“垃圾。”宁城接话。
夏晚安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突然就无法反驳了。
那些靠着夏家公司的年薪过着滋润日子，每年交上几篇稿子来敷衍了事的人……确实……这个称呼无法反驳。
但是夏晚安直觉就是要维护一下自家的公司，开口道：“宁导演未免自恃过高。”
“我不想针对剧本的事情说什么，这方面我不是行家，毕竟我写不出来。但是我不会去拍那些东西，小情小爱的没有什么意义。”他道：“我一开始接到你的剧本的时候，我以为剧作家是个男人。我一直到拍你的第三本，我才知道是个女孩。”
夏晚安从没有听宁城说过他和她的渊源，这是第一次。
“然后呢？”她起了一些兴致。
宁城看了她一眼道：“然后我有联系过你，但是你连电话都没有留下，只留了一个工作邮箱，而我平常是不用邮箱的，所以就让助理给你发了约见的信息。”
“约见信息？”夏晚安思索了一下，那时候因为语言上的障碍，她的邮箱里的内容都是助理在处理的，大概是因为她有明确说过自己是不约见任何人的，因为就算见面了，交流起来也并不简单，她小时候接受纯正的语言训练早就不知道忘到哪国去了，因为深深痴迷于中文，对其他国家的语言也不上心，不过那时候身边有温子耀，去哪里都不太需要自己动手，自然是十分安心的。
所以大概就是助理帮她自动筛选掉了那些需要见面的消息。
一开始将剧本卖给宁城的时候，她只知道这是一个“讨厌见面”的导演，她的唯一要求也就是不见面，直接就用作品和利益交换，没有其他的东西相关，一点也没有。
“你没有收到？”宁城开口问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不想见面而已。”
“我没有收到，但是我就算是收到了也不会见面的。”夏晚安道。
宁城微微笑了一下，没有作答。
她道：“你……在国外明明发展得那么好，为什么要回国？”
“我在国外发展得已经是顶峰了，没有什么意义了。记得吗？我不喜欢毫无挑战的事情。”宁城微笑，伸手再一次端起了咖啡。
夏晚安的咖啡也上来了。放在了她面前的托盘上。
她伸手将糖块推到了一边，不加奶不加糖，直接端起了黑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感觉一直留到了喉间，再从喉咙之间流进了胃里，她十分享受。
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苦涩的感觉。如果过于甜，总是会腻的。和人相处大概也是这样。她对宁城一开始满满的都是厌恶和距离，只想要和他划清界限，但是真的相处起来了，会发现宁城这人虽然傲了点，但是背后是有实力支撑的。更何况多了一个能够理解她剧本的人，不能说是不欣赏。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可不敢抱着欣赏的态度去和宁城进行每一次的交往，他身上的缺点很多也是让她难以忍受的，比如说每天固定睡到十点，还有总是让人等待的习惯。
不过说起来，宁城今天似乎并没有让她等，而是早早就到了这里。
“宁导演今天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夏晚安开口问道。
宁城坐在位子上，似乎是在思索，半晌都没有回答。
他自己心里在得出了答案之后，也是一愣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早到过，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场合会需要他早到。
所以他向来是迟到的。
今天……从夏晚安早晨答应见面的时候开始，他似乎就一直都在准别今天晚上的见面了。他想好了要怎样说服夏晚安接受自己的条件，要怎样一步一步说服她合作，然后吃掉这个女人。所以他心急了些，大概早了有半个小时，这已经是第二杯咖啡，今晚可能注定不眠了。
夏晚安的眼神盯着他的杯沿，看见了里面已经快要见底的液体。宁城喝东西的时候时间也是十分规律的，大概是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里，会抿上小小的一口。所以这已经见底的量……要么是他因为紧张，多喝了几口？要么就是……他已经到了很久了。
她的脊背一僵，意识到了什么。
怀疑的眼神在宁城的脸上划过——紧张？不可能，那就只能是他到来的时间已经挺久了。
他为什么这么重视和自己的见面？为什么会提早来？她因为知道宁城迟到的习惯，再加上温子耀的刻意纠缠还有刻意拖延，所以还迟到了几分钟……宁城也没有怪罪自己，甚至都没有提到。
夏晚安不想承认自己对于宁城来说是特别的，在意识到了危机之后，就立刻想要结束这场谈话。
“我们继续谈吧。”夏晚安道。
宁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
“好。”女人太聪明的结果，就是痕迹也会太过于明显。她不屑于隐瞒，所以习惯将所有的情绪都放在脸上，他一眼就可以看清楚。
“协议是不会签的。”夏晚安道：“目前公司的这点掌控权我还是有的，之前我哥和你谈那些的时候是不知道实际的情况，所以有些理解上的偏差。他要是知道你只买我一个人的剧本，就不会提出协议这回事了。夏家公司的那么多编剧对于你来说也都是摆设，那么拥有一份和夏家公司合作的合同，对于你来说也并非是好事吧？”她笑着道。
宁城眯了眯眼睛，稍稍点了头。
他承认，确实是这样的。
所以这份合同存在与否，其实都不重要。他的目标只是夏晚安的剧本，确切一点说，是夏晚安的合作。
他这一次回国也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宁家，什么在国内发展，他的名气已经累积得足够，换个国家再来发展，还有将自己之前名气都推翻的可能，何必？他的风格未必就适合这里。所以他的目标，现在也只有夏晚安和个人而已。
夏晚安感受到了来自宁城的注视。他的眼神毫不避讳地在她的身上扫荡，似乎在看一个猎物。
“那好，那么签约 事情就暂且不谈。我回去之后会将下一本地大概构想发给你，然后你的样片在发给我之后，我会结合你的风格做一些修改，如果你接受，下一本剧本我们就还可以合作。”
“不看看这一次电影出来的票房吗？”这一点倒是让宁城诧异了。
他以为夏晚安还是会注重一下观众的效益的。毕竟一部好片就算是再好，没有票房作支撑，也很难成为众人口中的好电影。而且，就这么和他合作了？温子耀那边呢？她要怎么和温子耀解释？他是绝对不认为夏晚安就这么爱上自己了，看着夏晚安的眼神都能看出来疏离，她到底……
“嗯，如果你接受剧本，就可以。”夏晚安道。
她已经想通了。
温子耀跳脚也没有办法，这是她的工作，她会公司分明并且严格对待，不会让任何私人情感掺杂，而且宁城虽然有魅力，但是这点魅力对于自己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宁城再一次眯起了眼睛，点了头，道：“好。”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夏晚安开口道，起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