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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二分之一的告白

1

阳光明媚的星期六。

可我的心情却乱七八糟的,这都是因为许愿那个家伙,那天他的动作太粗鲁,还有他的表情……

“未来,我讨厌你!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为什么你总是视而不见?我讨厌你的迟钝,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说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许愿他真的……喜欢我?

不可能,不可能啦,他才不可能喜欢我。如果他喜欢我的话,就不会老是欺负我了。他不是觉得跟我恶作剧很好玩,才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吗?

我目无焦点地扫了一圈甜品店。

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来打工了,这几天晚上也没有在隔壁住,六月说他请假了,难道是为了躲着我?

哼哼,他一定是因为对我做了那种事,觉得没脸见我才躲着我的吧。

“未绪哥哥,我要的是芒果椰奶,不是这个哦!”

甜美的声音响起,眼前的少女扎着两条可爱的小辫子,鼻头有可爱的小雀斑,正朝我无辜地直眨眼。

我回过神来,赶紧道歉:“对不起,这个是隔壁桌的,我等会给你端过来。”

这个女孩看起来好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不用跟我道歉啦。”少女很友好,随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台相机,然后一脸同情地望着我,“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现在心里一定很乱,也很难受……”

相机?

相机!

我说这女孩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原来她就是梦想学院那个梦想校园报的记者,这个星期梦想校园关于甜品店的好多奇怪报道都是她写的,还臆想了我们五个人之间莫名其妙的爱情故事……

她刚才说的话,还有她手里拿的相机……

天啊,天啊!

难道她拍到了许愿对我的亲密动作?完了完了,我那天穿的应该是男装吧?

还好是男装……

不对不对,是男装也很恐怖啊,那照片要是被她拿出来,南极他肯定会误会的,他说不定觉得我很恶心,很讨厌,然后会赶我走的!

呜呜呜……

我跟南极的关系好不容易变好了点,我可不想被他讨厌啦。

“没有,你拍到的那些肯定不是真的,这其中有一些误会!你听我说,其实……”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没关系,我知道未绪哥哥你不肯面对现实,但是你千万不要伤心,她配不上你……”

“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这根本就是误会啦!”

我急得都快哭了。

周围的顾客很多都是甜品店的粉丝,听到我和八卦女的争执,全都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们,甚至有几个围了过来。

“我才没有误会。”八卦女扬了扬她手中的相机,非常肯定地说,“我可是有证据的。”

“你的甜品。”六月趁机朝这边走过来,他把八卦女点的芒果椰奶放在桌上,然后淡淡地瞥一眼少女,指了指门口,“坐下吃东西,或者马上出去,你随便选一个。”

太好了!六月他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帮我。

我感激地看着六月。

可是,八卦女显然一点也不怕六月,反而笑眯眯地望着他:“如果你还想知道七月的下落,最好对我友好一点。”

呃,她好大胆!

七月的名字大家都不敢在六月面前提呢!

不过,我也好想知道七月究竟去了哪里,更好奇他突然消失的理由。

那天晚上七月把我误会成小偷之后,第二天见到他只是帮他端了一下盘子,他就吓得躲开好远。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七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从甜品店消失了,就连南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七月为什么会离开呢?

我总觉得六月知道些什么,但他就是不肯告诉我;别人提到七月名字的时候他的脸上就会闪现出奇怪的神色。

不过南极对七月的离开好像习以为常,似乎七月以前就喜欢这样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他只是沉着脸计算,七月还欠他一个多月的打工时间。

“这是在干什么?”

终于,我们的吵闹声惊动了南极,他从里面的办公室推门走了出来,看到闹哄哄的一群人围在一起,脸一黑。

“没,没什么……”

我赶紧摇头摆手,希望他不要插手。

南极皱着眉,朝我们走过来。

他扫了一圈人群,最后目光落在八卦女手中的照相机上,阴恻恻地看着她:“把照相机留下,你可以滚了。”

“这相机是我存了三个月零用钱才买的……”八卦女抱住相机,死也不肯松手。

“你要是不想我封了你们报社,最好现在就把相机给我。”

南极冷冷地看着她,伸出手。

“我……”

八卦女经过很久的挣扎,才颤巍巍地把相机放到南极手里。

而我看到她那可怜样,实在不忍心,就好心地说:“其实,只要删了照片就可以了……”

那少女赶紧跟着猛点头。

南极冷冷地看我一眼,我哪里还敢阻止?马上闭上嘴巴。

可是……啊啊啊,那照片!

光顾着同情八卦女被夺走了心爱的相机,却忘记了那足以让南极震惊,或者是恶心的照片,他看到了会彻底鄙视我的!

“不要看!”

我大叫着,有种想过去把相机抢过来的冲动。

南极拿过相机,马上就打开来,翻了几页照片,他的脸果然跟我想象中的一样,臭得可怕!

呜呜……

我觉得我的人生都快完蛋了!

南极看完照片后,抬起头看我一眼,那个眼神……不管我怎么想,都应该是充满厌恶恶心鄙视才对,但是我都没有看到,我看到的是担忧、关心和不知所措……

我眼花了吗?还是我都悲伤到出现错觉了?

“金未绪,跟我进来。”

南极丢下这么一句,转身要进办公室。

“不要!”

我才不要跟他进去呢,指不定他要对我进行什么惨绝人寰的人身攻击!

“进来。”南极的语气重了很多。

“我不要啦!”我大声地反抗着。但在南极可怕的眼神威逼下,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办公室走过去——没有人能反抗南极。

门啪嗒一声在我后面关上。

阳光都被关在了外面,屋内只剩下阴凉阴凉的空气。

南极的办公室,每一次进来我都觉得比进老师的办公室还要恐怖,每一次我的鸡皮疙瘩都刷刷刷冒得全身都是。

“其实……”我抢在他之前赶紧为自己辩护,“店长,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会那样,我当时也被吓住了,真的……”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希望南极不要误会我。

“你原谅她了?”

南极皱了皱眉头。

“不原谅又能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只是我……真的无法接受,他也变得太快了,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店长,你千万不要讨厌我……”

我低着头,好想躲到墙角去画圈圈诅咒许愿那个坏蛋。

都怪他!现在连未绪这个身份也要被南极厌恶了!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南极的声音破天荒地有些温柔,还夹杂着分辨不清的怜悯,“又不是你的错。”

我呆呆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脸,没错,没有厌恶,我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丝的厌恶。

难道南极他……回到了第一人格吗?

不对啊,刚才他对那个报社少女恶魔般的表现,说明他不可能回到第一人格,不然我才不会屈服在他的胁迫下,跟他进来办公室!

“当然不是我的错,不过……”我不确定地指了指相机,再一次确认道,“店长,你看到那些照片后不觉得我很恶心,很讨厌吗?”

“没有。”

南极不耐烦起来。

我脑袋里挂满了问号,于是不由自主地走到桌边,拿过相机,看到上面的照片之后吓了我一大跳。

照片里的男生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微微眯着眼,好像阳光一样灿烂;而他的手上牵着一个脸蛋圆圆、梳着丸子头、可爱又活泼的女生,两人亲密地吃着同一桶爆米花,一同走进电影院……

那个可爱的女生就是小米!

那个男生不就是小米这些天总是提到的那个足球队的小后卫?据说那天在人工湖南极被我踹得溺水后,是小后卫跳下去救的小米!

“小米她跟那个小后卫的真的在一起了?太过分了,竟然都不告诉我……”

我气呼呼地说道。

等一下!如果照片不是我和许愿的亲密照,而是小米和小后卫的话,那刚才——

……

原来,我一直在跟他们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着不同的事情。

呼——

太好了!没有拍到我和许愿的照片,那南极他就不会讨厌我了,我可以安全地留在甜品店,不怕被赶走了!

哎,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啊……

在大家看来,小米是“我”的女朋友,她现在跟小后卫在一起,那不就代表“我”金未绪被劈腿了!

所以南极才会问我是不是原谅她了,还说不是我的错。但是我刚才看到照片后的反应,明显就是——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感觉到从对面传来阴恻恻的风,我的身体抖了一下。偷偷抬起头,就见到南极阴沉的脸:“你还不知道他们俩的事情?那你刚才究竟在说什么?”

“我……我当然知道!”

我结结巴巴,脑海里闪过好多个自救的理由,却因为情况紧急一个都没抓住,这时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只是……只是以为是那个小后卫喜欢小米,小米对他没有感觉嘛……”

小米那臭丫头!之前还一直跟我说什么她的领地在水里,小后卫的在陆地,他们俩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现在她不是在堵自己的嘴吗?

糟了,我明明应该跟南极撒个谎,随便说个理由就能蒙混过关,我这是在说什么?我这样说南极他会更加误会的啦!

果然……

我抬头看了看南极,他正冷冷地盯着照片。

嘀嗒。

嘀嗒。

嘀嗒……

墙上的时针默默地走着,房间里的气氛很诡异。

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我看着南极的眼睛都开始酸痛起来,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你喜欢水族馆吗?”

“啥?”

我处在半醒状态。

小时候我很喜欢水族馆,那里很安静,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可南极特别讨厌水族馆,他害怕那里的大鲨鱼,害怕水。但是因为我喜欢,他依然会跟着去,每次他都吓得紧紧拽住我的手,却一个劲地说自己不害怕。

“下午陪我带浣熊去水族馆。”

南极解释道。

“带浣熊去?”

我还是不明白。

南极难得没有不耐烦,又跟我解释:“浣熊最近吃东西很少,医生说它患了抑郁症,建议我带它去水族馆,它可能想家了。”

“……”

一只海龟竟然也会患抑郁症?

南极养的宠物怎么都这么奇葩!怪不得前几天我丢给它最喜欢吃的香肠,它动都没动。

2

我和南极去了水族馆。

南极先带着浣熊去了海龟馆,把它交给了一个大胡子大叔,南极说他是专门负责海龟饲养的,也是研究海龟的专家。

不过,浣熊这朵奇葩一进到海水里,见到那些跟它同类的海龟,就露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害得那群海龟都不敢跟它接近,哪里像得了抑郁症的样子?

嗨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狗仗人势”?

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偷偷看了一眼南极。就在这个时候,南极也转过头来,害我被抓个正着。

四眼相对。

我尴尬地抓了抓短发,却听得南极淡淡地说:“我们在水族馆里走一走吧,等一下来接浣熊。”

“哦。”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但是,南极他小时候不是很害怕鲨鱼吗?

经过玻璃隧道时,一只鲨鱼正好从我们旁边游过,我观察了一下南极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

“为什么看我?”

南极突然转过头,吓了我一跳。

被抓个正着,我有点语无伦次起来:“我……我没有看你啊,我是在看你……旁边的鲨鱼,它真的好大哦!”

“你怕吗?”

“啊?”

“你怕鲨鱼吗?”

“我当然……”

我本来想说自己不怕的,但猛然想到自己现在是未绪,未绪那家伙有个奇怪的举动——他看到所有的鱼类都害怕,甚至吃鱼时还会呕吐。我最后只好说:“我当然怕啊,我最害怕鱼了,吃鱼的话还会吐得很厉害。”

我说完,就感觉南极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下来?”

“你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

南极用的是肯定句。

“我……”

这下穿帮了,刚才我看到鲨鱼的时候,明显整个跃跃欲试开心得想要扑过去跟它打招呼的表情!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谎:“我说的是以前,现在没那么害怕了。”

见南极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只好下了血本,胡乱说道:“我……是男子汉嘛,要是怕鱼,会被人耻笑,永远交不到女朋友的……”

说谎果然是会被雷劈的!

我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我和南极那么应景地看到了小米,还有那个小后卫,两人正甜蜜地牵着手朝我们走过来……

我的脸一变,像下了雪霜似的。

不对!是比那还要惨!

“嗨——”

小米兴高采烈,但招呼还没有打完,南极就大步朝他们走过去,一拳狠狠地揍在小后卫的脸上,顿时他的嘴角就流出血来。

“南极,你干什么?”我尖叫起来。

小米可能被吓着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等了好久才去扶起地上的小后卫,心疼地问:“你有没有怎么样?”

“夏南极?”小后卫颤悠悠地站起来,才看清打他的人是南极,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为什么打我?”

“我最讨厌抢别人东西的人。”

南极冷冷地回道。

“别人的东西?”

小后卫各种不解,握紧了拳头,似乎想要还击。

小米也莫名其妙地望着我,脸上也挂着很生气的表情:“南极大人他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别人的东西?”

“那个……”我把小米拖到一边,小声说道,“南极他误会你把我甩了,所以我失恋了,那个小后卫是第三者!”

“什么?”小米惊讶不已,刚想大叫,就被我捂住了嘴巴。

她悄悄凑到我耳边说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那现在怎么办?小泽他完全是无辜的!”

可是,哪里还有时间给我们想到底该怎么办!南极和小后卫之间完全一副剑拔弩张快要打起来的架势!

以南极的厉害,最后受伤的肯定是小后卫。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豁出去了——

“对不起,店长,我骗了你,小米她不是我女朋友!”

我闭上眼睛大声喊道。

水族馆里本来就很安静,我的声音穿透整条玻璃隧道,不停地回荡着,就连周围的鱼都好像听见了似的,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看热闹。

彻底完蛋了!

南极非常讨厌别人骗他,这次我一定会被赶出甜品店的!

“为什么要骗我?”

奇怪!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平静啊?

我心惊胆战地半睁开眼睛,见南极的脸色虽然冷冷的,但是眼神却不那么恐怖,反而觉得他有一丝丝的轻松。

轻松?

我一定又是眼花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几乎是用虔诚的语气在解释,生怕自己又说错话害他真的生气,“因为拍了封面,那段时间有好多女生来店里,送我礼物又告白,我看店长很不高兴,就找小米帮我忙,假扮我的女朋友……”虽然更多的原因是怕他认出我就是未来才这么做的!

“对对对,我只是帮未绪的忙,南极大人你千万别误会,我和小泽是无辜的,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能拆散我们!”

小米在一旁声泪俱下。

汗!这丫头又开始滥用夸张手法了……

“行了。”南极朝她和小后卫挥了挥手,又无意中看我一眼才说道,“既然是这样,你们走吧。”

小后卫好像对刚才被打了一拳很不高兴,撅着嘴还想说什么。还是小米会看脸色,拉了他赶紧走,就连再见都忘了跟我说。

望着他们匆忙离开的背影,我才发现,看来小米她真的很紧张小后卫。

“你喜欢她?”

南极突然问道。

“啊?”

我回过头,见南极的神色有异,刚刚我坦白自己骗了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生气的表情,奇怪……

“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会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呆?”

“啊?”

啊!原来他又误会了!

南极他会不会想太多啊?我只不过是看着他们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他就觉得我是因为喜欢小米才会若有所失。

话说回来,南极他一向那么冷漠,也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我对小米的感觉?

难道他对我……

不会不会啦,再怎么说我现在都是未绪,是个男生,我又不是小米。即使偶像剧看多了,我也不会认为这种同性别的恋爱会发生在我身上。

况且那个人可是南极,还是第二人格的南极,那更不可能了!

“算了。”南极的眼神突然间就变得冷漠起来,他冷冷地说道,“反正你喜不喜欢她是你自己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吓死我了!

“对啦。”我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道,“这样才正常嘛。”

“嗯?”

南极冷光一瞥。

“不是,我的意思是店长说得对,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跟店长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点头哈腰,狗腿地赔笑,顺便转移了话题,“浣熊应该等我们很久了,我们去接它吧。”

“你一个人去。”说完,他理都不理我,转身就走了。

不是吧?他为什么一脸踩到屎的表情?好像我做了什么让他很反感的事情,摆出一副巴不得离我远点不想见到我的样子。

我究竟是哪里又惹到他了?

唉!懒得去想,反正他反复无常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我这几天好好地查了资料,说人格分裂这种病症很恐怖的,说不定他哪天还会突然演变出第三种人格。

呸呸呸!不能这样想,那样的话我的南极就很难做回原本的自己,会被彻底扼杀掉吧?不行不行,绝对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嗯嗯,我要好好盯着他。

等一等……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看着南极的背影,大喊道:“呜呜,店长,浣熊它那么重,我一个人抱不动啦!”

3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一个又矮又瘦的短发“小男生”抱着一只海龟,大汗淋漓地在太阳下艰难地走着,而那只海龟还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高傲地挣扎着,引来路人的指指点点——

“妈妈,你看那个哥哥抱着一只乌龟!”

“这个小男孩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抱着乌龟满街跑……”

“太逗了,他该不会是从火星来的外星人吧!”

……

对,他们说的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外星人就是我。

其实这还不算过分,还有更过分的!

有个女孩拿着手机突然冲了过来,很真诚地问我:“请问,我可以跟你一起拍张照吗?我跟我同学说,有个傻子抱着乌龟在街上走,她们都不相信我……”

刷刷刷——我的额头上顿时竖起三道粗黑的竖线。

“喂,我不是傻……”

我还没反驳完,浣熊宽大的前掌就一下子扑了过来,甩了我一巴掌。

呜呜……浣熊你又这样!你又欺负我!

你跟南极都不是好人,不对,你不是一只好海龟,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来落井下石,你以为自己是海龟就了不起啊?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浣熊。

结果它不但不承认错误,还用它那豆绿色的眼睛鄙视地看了我一眼,又往我脸上拍了一巴掌。

“哈哈哈……”

那女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咔嚓一下按了快门,照完之后就一溜烟跑了。

我的脸都气绿了。

全身都快在炎热的空气下燃烧起来了。

太过分了!

导致这一切惨绝人寰悲剧的,其罪魁祸首都是南极!呜呜呜,我要去告他虐待员工,我要去告他!

我乌云盖顶地抱着浣熊继续往前走。

我也不是没有去拦过的士,可是的士大叔们看我抱着一只大海龟,马上就像看到疯子或者外星人一样,踩了油门就跑了。

救命啊……谁来救救可怜的我?

好像听到了我的呼唤一样,这时候一辆汽车停在了我旁边。

我惊喜地抬起头。

“南极!你果然不会丢下我不管……”

话还没说完,我就恨不得全吞回肚子里,因为汽车玻璃摇下来后,我看到的是许愿那张从风情万种到冷若冰霜的脸。

没错,我并没有用错形容词。

许愿用他那张好像涂满了阿尔卑斯山脉上寒雪的脸对着我,慵懒地趴在车窗上:“看来,我不是未来你期待的那个人啊。”

“是的,就是你,我等的就是你!”

我热泪盈眶,就差直接扑进车里。

我激动地喊着:“许愿大少爷,你是大好人……”然后冲到汽车门前。

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谈什么节操、什么骨气!让你抱着一只快三十斤的大海龟在大太阳下走走试试,肯定会崩溃!

特别是我怀里的浣熊,它已经更加没有节操地开始往前扑向有冷空调传来的窗口。

“等等,我可以让你上车。”许愿悠然自得地看着我,像是一只猫看见老鼠,在我两眼放光、忙着咽口水的时候,他才说道,“但是……”

我有不好的预感。

“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突然盯着我的嘴巴,诡异地说道,“借你的嘴唇用一下。”

好恶心……

他怎么能说这么恶心的话?

许愿他刷新了我对他的所有恶评,他不是坏,是很坏很坏!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一幕,我的脸一下子滚烫得好像烧开的水。

“不可以!”我满脸通红,警惕地后退一步,“我不会出卖我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你想到哪里去了?”许愿黑线地看着我,晃了晃他手中的口红,“美术社要举行创意画大赛,我只是需要一些唇印而已。”

“只是这样?”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当然,难道……”他的身体突然前倾,凑到我面前,坏笑着,“难道你还想……”

“想你个头!”

我不知道昨晚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怎么还可以这么坦然,害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可他看上去却神清气爽的。

果然是又贱又渣的许愿!

“我答应你了。”

我气呼呼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故意把浣熊放在我和许愿的中间,坐得离他远远的,并且一路上不打算跟他再说话。

可能因为昨晚没睡好,又累又困的我竟然在车上睡了过去。

然后……

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在一间破房子里。

房子里的光线很昏暗,像被人洗劫过一番,东西散乱得到处都是,唯一正常的只有我身下的沙发。

从沙发的材质就能看出是很贵的那种,贵到可以买下我家的一半,但是上面……

妈呀!那红色的一大摊该不会是血吧?

我的腿都软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在做梦吗?我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痛得我哇哇叫,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我想到之前我明明是上了许愿家的车,然后我们朝甜品店开去,我又累又困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啊,该不会我们被绑架了?我家已经破产了,那他们要绑架的人就是许愿,可是许愿呢?他在哪里?

“许愿——”

房子空荡荡的,只有回声。

我有点害怕,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

摸索着穿上沙发下的鞋子,我往门边走去,没走几步,脚下踢到一个硬硬圆圆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

光线太昏暗,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就蹲了下来。

“啊——”

拿开上面那层皱巴巴的纸后,我吓得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天啊!那是一只骷髅头!还有红色的血从它的眼睛、鼻子、耳朵里流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恐怖。

呜呜呜……好恐怖!好恐怖!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我的腿已经完全软了,我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走出去了!呜呜,怎么办?怎么办?南极,你快点来救我,快点来救我出去!

等等!

我为什么想到南极?这个时候,我为什么会想到南极呢?

明明知道第一人格的南极遇到这种事他自己都害怕得要命,根本不可能救我出去的,难道我……我想要见到的那个人是店长吗?我想要见到的是第二人格的南极,我心里希望的是他来救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我喜欢上店长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就算是喜欢,我也应该喜欢第一人格的南极,那个虽然有点胆小,但是善良天真的南极。

我一定是吓到了,才会这么想。

老师说人在害怕的情况下大脑皮层会受到相应的刺激,一定是我的大脑皮层受到刺激产生了错觉,没错,一定是这个原因。

“未来,你怎么啦?”

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许愿焦急地冲了进来。

我呆愣了一会儿,就马上朝他哭着大喊:“呜呜,许愿,你快点逃,不要管我啦!他们要绑架的是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什么绑架?未来你在说什么?”

许愿说着开了灯,房间里顿时亮起来,他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查看了一下我的腿,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扭伤。”

“咦?”

我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他。

许愿穿着白色的T恤,干干净净的,一点污渍都没有,脸上和身上都没有伤痕,也没有被绳子绑着的痕迹,他的身旁丢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饮料和饭盒。

“这里是哪儿啊?我怎么在这里?”我吸了吸鼻子,委屈极了。

“我的工作室呀,美术社的办公室在旁边。”

许愿答道。

“呜呜,许愿你这个大坏蛋,你干吗把我带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吓死?那张沙发上有一大摊血,还有这个七窍流血的骷髅头,你这个变态,你的工作室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我踢了踢脚边那个骷髅头。

“血?”许愿拿起骷髅头,哈哈大笑起来,“傻未来,这不是血,是红色颜料;沙发上那块也是我一个星期前不小心倒在上面的,正打算找人来清理……”

听他这么说,我才敢仔细去看那骷髅头,果然那红红的不是什么血,很明显是红色的颜料。

呃,可能因为刚刚房间里很暗,我又被吓到了,才会联想到血吧。

“呜呜呜,反正都是你的错,你干吗把我带到这里来?你肯定是故意的,你又想整我,对不对?”

我坐在地上干脆不起来,只一个劲地哭:“我现在因为南极的事情已经很烦了,你放过我吧,我知道我小时候很讨人厌,你们都不喜欢我,但我已经后悔了,还不行吗?为什么要一直折磨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别哭了。”一只柔软的手抚上我的脸,温暖的指尖划过我的眼角,帮我擦去眼泪,“我只是看你在车上睡着了,就把浣熊送了回去,带你来了这里,而且未来……”

我吸着鼻子,想要扭过头去,可是看着许愿的眼睛,我就蒙掉了,他的眼神跟以往都不一样,温柔又深情。

他……是许愿吗?

“未来,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从来没有。”他的手扶着我的脸,看着我,一字一句说得很真挚,“过去,现在,未来,不管在任何时候,你做了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讨厌你。因为我知道的未来,她会为了养了好久的流浪狗跑掉而偷偷地掉眼泪,她会为了完成朋友的心愿甘愿背黑锅,她自己怕黑却因为担心朋友冲进黑暗的森林……”

不可能!

这些事情他为什么会知道?那天北极跑掉之后,我观察了周围,确定没有人看到我才偷偷躲起来哭的。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肯定在想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未来,我远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也远比你想象的要喜欢你。”许愿握住了我想要推开他的手,继续说道,“因为喜欢你,我才想要陪在你身边,走你走过的路,认识你认识的人,这样我就能离你更近一点。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了解我的心意,我愿意等你,等你迟钝地回应我。要不是因为夏南极的出现,要不是我看到你的动摇,我想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怎么可能?许愿他喜欢我?

一直以来,他老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尽可能地找碴欺负我,羞辱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这一点也不科学。

“我……”

我整个人都好乱,特别是他还提到南极,让我更加慌乱,“你胡说,这跟南极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喜欢他呢!”

“是吗?”许愿的眼神黯淡下来,冷淡地说道,“我刚才没说你喜欢夏南极。”

我一愣。

的确,许愿他根本没有说我喜欢夏南极,可是我却……

“我知道你就是那个意思!反正我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

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往外面走:“天都这么晚了,我要先回店里拿衣服……”

手臂被许愿抓了个结实,我的身体被他一转,不得不又跟他面对面。

他的眼神跟昨天的好像。

而且这个变态好恶心地盯着我的嘴唇!

“你想干吗?”

我反射性地捂住嘴巴。

许愿的身体向前朝我靠近,我吓得闭上眼睛。却听得他邪笑一声,在我耳边说道:“你答应我的唇印呢?”

又被他耍了!

我恼羞成怒,甩开他,走到画架前拿下那张白色的纸,然后拿起旁边的红色颜料猛地往嘴上一涂。

“金未来,你疯了?”

许愿气得跳脚。

我哪里管他,对着纸上印了无数个唇印后,把纸丢给了他:“给你,你这个变态!祝你比赛失败,再见!”

然后,我就赶紧往门口跑。

跑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得许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了一句:“金未来,你跑吧,我不会放弃的。”

4

哎!

哎哎!

哎哎哎……

是外星人要攻打地球吗?还是世界末日宇宙要爆炸了?刚刚许愿他跟我表白了?他竟然跟我表白了!

我愁眉苦脸地走在路上。

说实话,一个女孩子遇到男生表白,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才对吧。可我为什么有种愁云惨淡,乌云盖顶的感觉?

因为对我来说,许愿一直以来都属于“敌人”这样的画线范畴。

你想想,要是两个人本来斗得你死我活的,突然你的敌人跟你说,其实我喜欢你,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啊。

但是,更恐怖的还在后头。

“金未绪,你的嘴唇怎么了?”

我本来想偷偷跑回甜品店拿了包好换上女装回家,本来挺顺利的,结果我想东想西动作慢了点,刚走到门口就被南极抓了个正着。

他背着光站在那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嘴唇?”

我没反应过来。

“嘴唇上为什么有血?”南极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我这才看清了他的表情,他皱着眉头,嘴唇紧抿,像是很生气,“去打架了?”

血?

我猛然想起刚才往嘴唇上涂的红色颜料。

“没,没有啦。”

为了避免他误会我是什么不良少年,我赶紧解释:“我嘴巴上面的是红色颜料啦,许愿他要参加什么创意画大赛,叫我帮他印一些唇印……”

没想到我这么一解释,南极的脸色更恐怖了。

“许愿?他为什么要你的唇印,为什么不找别的女生?”

他一边问,一边激动地抓住我的手。

“店……店长!”我被他吓了一大跳,不明白他干吗这么激动,只得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他觉得找别的女生不是很方便吧。”

“也是,这种事找男生更方便。”南极放开我的手,眼神又恢复了冷漠,“而且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金未绪,你下午无故旷工,扣半天薪水。”

“什么?店长!明明是你说要我陪你去水族馆的!”

我抗议!

“从水族馆回来后,还有一个小时你去了哪里?是在许愿那里吧。你可以叫他支付你工资。”

南极说得理所当然,说到许愿的时候还狠狠地加了重音。

呜呜呜……他不讲道理!根本就像是那种克扣员工工资的恶老板!讨厌!

“店长,你不会一个小时也计较吧?我当时抱浣熊走了好远好远,好累好累,才会在许愿车上睡着的,是他忘记叫醒我……”

我朝他无辜地眨着眼,企图靠装可怜来获得同情,却不想适得其反。

“扣一天。”南极周身的温度瞬间降了几摄氏度,脸色也臭臭的,而且他不给我任何解释机会,转身就往二楼的铁楼梯走去,气得我一个人在原地跳脚。

“夏南极,你这个黑心的奸商!大坏蛋!大魔王!呜呜呜,我要去找六月评理!讨厌死你了!”

什么嘛!平常他只是老爱摆个臭脸罢了,也没见他这么苛刻过。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对我这么过分!

我又哪里得罪他了?

阴晴不定的大魔王最讨厌了!

怎么想都觉得委屈,换回女装后,我就意志消沉地去了夜市,去吃了我最喜欢的炸鸡排来发泄情绪。

“你让我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我让你陪我出来吃个消夜也不行吗?”

“不行!你以为我这样的美少年的胃跟你这种丑女一样,可以随意消化垃圾食物吗?你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像我这样迷死人的容颜,出现在这种地方是会引起骚乱的……”

“那是因为你这个白痴大半夜地穿件皮衣戴个墨镜,让大家以为你是什么明星!”

“明星?你说对了,人家的面貌起码也是国际巨星的标准……”

这自恋又臭屁的语气跟七月好像啊!难道是他?

我一边啃着鸡排,一边疑惑地回过头去。

只见左边不远处的另一家大排档里,人声鼎沸,许多人指指点点,像是在围观什么。我找寻了许久,也没法看清七月到底在不在那边。

于是,我忍痛割爱放下吃了一半的鸡排。

要是找到了七月,南极和六月应该都会很开心吧。呵呵,说不定南极他就不会扣我的薪水了。

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却发现哪里有七月的影子!

“唉——”我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的鸡排早知道我就不丢下它了,我只吃了一半呃,浪费食物很可耻的。

不过七月他真的很奇怪,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离开了,虽然他平常也是一惊一乍来无影去无踪的,但要离开也要先打声招呼啊。

难道他真的跟南极表白,然后被拒绝了?

天啦!该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离开夜市往家里走,刚走到巷子口——

“未来!”一个庞大的物体猛地闯进我的怀里。

今天抱着浣熊辛辛苦苦走了那么远的阴影还在,所以当下我就对着那物体产生了抗拒,第一反应就是狠狠地K了他一下。

“好痛!”来人是南极!

南极摸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这才清醒过来,“店……店长?”

完了!我竟然敲了店长的脑袋!

“咦?未来,你怎么叫我店长?”南极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啊!这动作,这语气,分明是南极的第一人格嘛!

“那个……我认错人了啦,我以为你是我之前打工的那家店的店长啊。”

我放下心来,但受了惊吓的我开始埋怨:“南极,拜托你以后不要突然这样出现,吓死人了,你怎么一转身就跑到我家来了?”

“一转身?你之前在哪里见过我吗?”南极抓了抓脑袋,对我的用词感到很疑惑,然后又豁然开朗似的自言自语道,“啊,你见到的那个人也许是他……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玻璃杯摔碎了,他的东西总是放得井井有条,看来他今天非常生气,记事本上什么也没说,该不会这件事是跟未来有关?希望他没有找未来麻烦……”

“南极,你自己一个人在说些什么啊?我完全没有听懂哦。”

我假装不知道南极在说什么。

不过,某人难道是因为我在生气?莫名其妙,要生气的是我吧!

“没……没什么。”可爱的南极连掩饰都不会,惊慌地摇着头。

“哦。”我也不追问,只是帮他转移了话题,好奇地问道,“南极,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才问完,我就看见南极的脸颊刷的一下红了,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吞吞吐吐地说:“未来,我……喜欢你。”

我一愣。

南极,他在跟我表白吗?

路灯的阴影罩下来,南极的脸半明半暗,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他的声音因紧张而抖动着:“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表白,每次到了嘴边的话都说不出口来……可是,我能出来的时间真的不多,所以……我不想再等下去……我要抓紧时间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未来,从小时候起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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