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阿九？”
“阿九，醒醒，阿九快醒醒！”
血，到处都是血。
云玖抱着头，周围没有人，只有浓稠的一望无际的快要将她淹没的血。
男子清润带着关切焦急的声音从很远的天际传来，她恍惚地抬起毫无血色的脸，面前的血海叫她止不住地浑身颤栗，只能无助地抱紧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之际，屏息尽量不去理会鼻息间浓重的血腥味。
“阿九，阿九快醒来！”
谁在叫我？
阿九是谁？
云玖抱着自己，愣愣地看向天际那一直呼喊自己的声音来处，眼中一片迷茫，呆呆地望着。
阿九，阿九……
好熟悉的名字。
好熟悉的声音。
她痛苦地闭上眼，耳畔是如鬼魅一样缠着她的职责谩骂，以及那孤单却并不单薄的男声的急切呼喊，交缠在一起，她抱着头很痛苦地低低吟一声。
卫长临！
阿九是她，她是云玖，叫她的是……卫长临！
“卫长临，救我……救我！”
周边的血海在沸腾，云玖犹如海上孤独的一座荒岛，她高声冲着那片传来令人安心的声音的光源呐喊，寻求帮助。
女子在床上无助地挥舞着双手，面上冷汗涔涔，秀眉蹙起，很是痛苦难过的样子，口中一直在呓语。
时不时还轻声如小兽般铭泣。
卫长临担忧地一次一次将她的手握住，却只触及她温凉的体温。
这时，听到她尖声带着恐惧和哀戚求助地唤着自己的名字，他不禁心疼地伸手亲吻她凉凉的手指，只能一声一声地唤着她，“阿九，阿九，别怕，我在，别怕。”
云玖渐渐放松下来，眉梢微动——
血海依旧在，可是云玖看到那一直在唤她的天际，出现一道光柱，直直朝她射来，包裹着她，随后，她身子一轻，便朝着那天际飞去。
远离了令人恐惧痛苦的血海。
“唔……”低低唔了声，云玖睁开凤眸，神情颇为茫然。
“阿九，你醒了！”
卫长临却是在看到她眉梢微动时，便紧张地望着她，此时见她睁开眼，不禁松口气，亲了亲她的指尖，“吓死我了，还好，还好醒过来了。”
云玖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四肢都僵硬发麻，不禁蹙眉，脑海中关于方才一幕幕还心有余悸，不禁叹了声——
原来，只是个噩梦啊。
还好，只是梦。
“我睡了多久。”嗓子有些沙哑，她浑身都麻得很，只能偏过头，看着握着自己的手的卫长临，瓮声瓮气地道。
卫长临将她手微微放下，只放在她锦被一侧，十指交握，声音温润，“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
云玖有些失神，望着外边漆黑的夜色，眼前一瞬闪过血红的影像，她颤了一下，忙闭上眼。
心跳加速。
“怎么……”卫长临才被她陡然一凉的体温吓了下，话音未落，便感觉云玖一双小手牢牢抱着自己的腰，头深深埋进他胸膛，抱得很紧。
不禁愕然了下，而后唇角牵起，温柔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声线清润如泉，光是听着，就给了云玖无形的力量。
“一醒来就撒娇啊。真拿你没办法。”
语气里含着笑意，溢于言表的宠溺，有着让人沉溺其中的魔力。
云玖死死地扣紧了自己的双手，只牢牢抱住他的腰，不肯撒手，头抵着他的胸膛，闭着眼，在卫长临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脸，苍白带着惶惶害怕。
咬着唇，她生怕，再吓一次，她会尖叫，会崩溃，会发疯！
为什么变成这样子了……
眼眶红了红，云玖心里像是豁然开了个口子，如无底洞一样蔓开，黑漆漆的被灌进了冷风，吹得她整个人如陷寒冬。
梦里的一切都那般清晰像是真实，以至于至今她都有些恍惚，到底，这一切只是个噩梦，还是真实的存在着？
到底——
她是谁？
抱了一会，卫长临都察觉云玖这份粘人不对劲了，思及她之前晕倒的前因后果，他眼神微黯，大手轻柔地将她慢慢松开，直视她苍白没有气色的脸，道，“如今我们还在蓬莱岛，妙手那日口出狂言后，你晕倒，六月说你的身体状况不容许乘船离开，我便与妙手做了交易，化干戈为玉帛。”
他的话将云玖飘忽的神思拉回来，她微微收了收情绪，只作平常那般，颦眉轻声问，“你怎么做到的？妙手老人的性情，怕是会将阿绫的死迁怒到我们身上，不死不休……”
换句话讲，妙手老人那样不讲道理的人，不管你说什么他都能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胡搅蛮缠也不为过。
阿绫是他宝贝孙女，妙手老人失去孙女，怎么会善罢甘休？
卫长临却笑了声，这一声有几分云玖惯常的轻嘲之色，“他妙手可以将孙女的死迁怒到我们身上，却不能漠视整个蓬莱的安危于不顾。更何况——阿绫是尧光杀的，可是薛刚却是阿绫和尧光一起杀的。”
他表情温和了些，摸了摸云玖的发顶，“你外公不找他讨要徒弟的血债便已经念及旧情和顾及他孤家寡人痛失孙女之痛了。”
仅仅如此，还不够。
云玖知道，妙手老人不是通情达理之人，这样的道理哪怕他懂，他也不会这样想。
果然——
“我将沧海月明珠赠予他，换他再不阻拦骚、扰我们，放我们离去。”
沧海月明珠！
云玖眉头一挑，颇为诧异地看向他的眼睛，他竟拱手相让了这样宝贝？
“我知你想的什么，”卫长临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只是如你一般，这天下四国宝藏，所谓富可敌国的财富与令人长生的灵药，征伐天下的神兵，都不过是欲望滋生，不知要牺牲多少人的罪恶诱惑……与其留着这样东西让我们以后活在小心翼翼中，不如将它还给蓬莱。”
云玖微微一笑，伸手抚上卫长临雕刻般的下巴，声音娇软轻柔，“好，都听你的，只是，沧海月明珠是蓬莱之物？”
怎么是还给蓬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