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南无法形容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
她紧紧的抱着顾之航，拽着他的薄衬衫。
天气太热，他的衬衫几乎都被汗打湿了。
“一南。”他的声音十分的温柔，呼出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廓。
“嗯。”叶一南低声应到，声音发出才发觉，自己已经是哽咽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医院吧！”
两个人牵着手，在踏入医院的大门的时候，叶一南突然感觉十分的焦躁。
又或许是刚刚从顾之航的甜言蜜语中清醒过来。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是拍在第一个。
医生刚吃了午饭，兴许是困意上头，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叫什么名字？”他看向叶一南，问道。
“叶一南。”
医生在一摞检验单中翻找，最终抽出了写有叶一南名字的化验单。
“上楼找医生吧！”
“谢谢。”叶一南临走也不忘点头致谢。
又是早上的那个妇科医生，门被推开，她摘下眼镜儿，“喔，是你啊，来坐吧。”
医生在电脑上将其它不需要等待的化验单报告调出来，又对比了一下叶一南手中的这份报告。
“你们俩结婚多久了？”
“四年了。”叶一南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之航就接过医生的话，答道。
“平时都采用什么避-孕措施？”
“呃……”叶一南整张脸已经羞红，脑袋无力的垂下。
“***。”顾之航倒回答的光明磊落，毫不避忌。
医生点了点头，又将眼睛戴上，“做过几次流产啊？”
听到这个问题，叶一南猛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没，没做过。”
“生过孩子了？”医生问。
“嗯，生过，两岁半了，是个男孩儿。”
“有生过什么重大疾病，或者是遭遇过重大车祸什么的没有？”
顾之航的心咯噔了一下，莫非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蹭得站起来，“医生，我老婆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医生对此也早已见惯不怪，“小伙子，你先坐下，坐下，别激动。”
叶一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
小伙子。
明明已经是大叔了好吧！
顾之航坐了下来，胸口却依旧起伏不定。
“出过两次车祸。”
医生说话慢吞吞的，几乎是在重复叶一南说过的话，一边说一边在病例上做记录，“嗯，出过两次车祸，生过孩子，两岁半。”
写完，医生搁下笔，“什么时候出的什么样的车祸，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叶一南垂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次三年前，刚刚怀孕的时候，一次几个月前，第一次还好，只是全身多处骨折，没什么大问题，第二次脑部有积血，造成了短暂性的失忆。”
叶一南大致猜到了，自己的身体可能真的是出问题了。
不然的话，医生不会这样问。
她自己也懂医术，医生既然这样问，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医生点了点头，“你的伤患可能是第一次车祸留下的。”
话说到一半，医生又看向顾之航，“最近几次夫妻生活，也是采取的带套避孕吗？”
“没有，最近几次都没有采取过任何避孕措施。”顾之航都快要发飙了，他是带叶一南来检查怀孕的，没怀，就细查为什么。
要是避了孕，还有必要来查么！
“那我就清楚了。”医生又看向叶一南，“叶小姐，你子宫在你第一次车祸之后就有受损，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顺利的生下的第一个孩子，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您的旧患应该在您不久前的车祸中复发，从而造成了您的不孕不育。”
“什么意思？”顾之航还没弄明白，只看到叶一南的一张脸已经煞白，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叶一南生叶墨的时候是难产，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生下叶墨。
叶墨生下来就比其它的孩子小，只有四斤七两。
后来又查出了有天生的血液病，这对叶一南来说，都是一段极其不愿意去回忆的过往。
现在又告诉她，她的子宫在两次车祸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导致，她以后可能都不能再生宝宝了。
“不孕不育！”顾之航惊讶不已，“医生，你的意思是说，一南，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是吗？”
他的脑子里想一枚炸弹炸掉一样，乱七八糟一片。
医生点了点头，“十分遗憾。”
顾之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他的双腿一直都在打颤。
“之航，之航……”叶一南拉了拉顾之航的胳膊，顾之航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半晌，他才茫然的回过头，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叶一南，“一南……”
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一个大男人，这个时候竟然脆弱成这个样子。
叶一南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顾之航，叶墨就是他的孩子。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叶墨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有叶墨，她就活不下去。
不能说，不能说。
汽车内，顾之航将空调开得很低。
很快，一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顾之航抓起在车后排的外套，胡乱的裹在叶一南的身上。
“你不能受凉。不行不行， 我还是关掉空调。”
室外的温度直奔四十度，关掉空调之后，车内的温度骤然上升。
很快，就像是在蒸桑拿一样。
“之航，好热。”
顾之航又将空调打开。
反复几次，顾之航已经完全丧失了耐性，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肩膀不停的颤抖。
“之航，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是我，都是我不好。”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些事情，你就不会跑去国外，也就不会遭遇车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南，都是我的错。”
叶一南心疼不已，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之航。”她轻轻的摸了摸顾之航的脸颊。
他的皮肤还是那么的细嫩，一点都不想三十岁的男人。
近年来，大叔特别的吃香，可固执依旧是一枚耀眼的小鲜肉，魅力丝毫不输给大叔。
“一南，我们结婚吧！我想明白了，有没有我的孩子都不重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况且我们还有墨墨。”
“顾之航，我有些累了，我们迟点再说这个事情吧！”叶一南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斜靠在椅背上。
“一南……”顾之航还想说什么，叶一南只是摆了摆手，“我困了。”
顾之航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于是发动汽车，直接开往顾宅。
他忽然好像见一见墨墨，那个可爱的小矮子。
在遇见叶一南以前，他未来的蓝图中，事业是最重要的。
然而，现在一切的一切早就不及叶一南重要。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是值得顾之航去拼命的。
如果，下一秒就要他死去，他最放心不下的人是叶一南。
怕她会受欺负，怕她会哭。
怕自己不在她身边，叶一南有了委屈，都不知道该在谁的怀里找寻安慰。
季飒吗？
不！
他不是一个强大到，可以保护叶一南的男人。
易钧霆？！
不！
顾之航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双瞳瞪得老大。
车子在半路停下，叶一南好像已经熟睡了过去。
眼角还挂着泪珠。
“一南，你的幸福，只能我给你！”顾之航手掌搭在叶一南的肩膀上，内心五味杂陈。
越在乎，就越怕失去。
曾失去过叶一南三年，现如今，恐慌已经将顾之航的思绪全部占据。
他忽然变得很茫然，他看向前方，这条路，好像一直看不到尽头。
马路上那么多车辆匆匆驶过，不知道是开向哪里。
或许赶着去谈合约。
或许赶着回家。
或许赶着去赴约。
还有，或许赶着去收获好消息。
地球上那么多人口，每个人都好像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前方的路该怎么走。
唯有自己，一片茫然。
有人羡慕你好看，有人羡慕你成熟，有人羡慕你有一个一个好老公。
唯独，没有人羡慕你有病有痛。
所有的人，看到的都是别人好的一面，别人在背后吞的针，统统没人知道。
“一南，生墨墨的时候，你到底有多痛？”
顾之航以为叶一南是真的睡着了，其实他说的话，叶一南都一字一句的听得清清楚楚。
“一南，给我一个机会，今后，让我照顾你和墨墨吧！我们可以搬去锦绣溪谷，我可以去工作，你就在就在家相夫教子，等墨墨大一点，我们就一起给他找小学，一起看着他小学毕业，步入初中，在一起聆听他有喜欢的女孩子这个消息，再然后……”
顾之航忽然哽咽，“可是，我就是怕，你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一南，你究竟还在怕什么？我知道，这些日子，你的心里藏着很多很多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
顾之航再也说不下去，诚然，他这个人愚钝。
但是，只要有关于叶一南的事情，他真的统统都很敏感。
车子重新发动，顾之航抹掉眼泪，努力挤了一个笑容，“我们去问问墨墨，看他愿不愿意我当他的爹地，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