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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天意促巧合

人的一切行动都有指引,尤其是闪念之间触发的行动。

惠亲王被层层迷雾包裹着,被重重焦虑搅扰着,他的心念已不由自己控制,正常行动计划被阻滞,然后心念一动,在某种觉察不到的指引下,驱使他去进行另一个毫无预见的行动。

这个行动的结果是,让他走出困惑,消除焦虑,拨云见日。

无事不登三宝殿,惠亲王忽然想到去寺里上香,原本没有奢求,只为消解心头苦闷。但是,接近佛法僧三宝,并不用刻意央求,须知佛法广大,可以渡一切有缘人。

惠亲王的无心之举,却有了意外的收获。他在不起眼的灵岩寺里,竟发现了天门的踪迹。

惠亲王死死攥着天门的玉扳指,仿佛一松手,那物件会飞走似的。

玉扳指当然不会飞,可是天门在哪里呢?

天门就在灵岩寺中。

那日,天门带着傅忠信和石珞,一路找寻郎中,为石珞医治手上的刑伤,因怕高风瞧出破绽,追杀过来,不敢去南岭见那苗医,便拐个弯,向西而来。

他们还算幸运,走不多远,打听到灵岩寺下面的一个山村,全村人都以在山上采药为生,采药自然识药,识药自然懂得用药,村中几乎人人会治骨伤。

刑伤惹眼,为防止官府耳目,天门在村子边上找了一户人家,巧得是,那是一个独居的老者。

老者看过石珞的伤,面露惊恐道:“这是拶刑所伤,小老儿不敢治。”

傅忠信一把揪住老者的衣领,喝道:“少废话,快些医治,不然大爷要了你的老命!”

老者浑身如筛糠般抖颤不已,哀求道:“好汉爷高抬贵手,饶过小老儿吧,小老儿死不足惜,可是要连累这村子百十口人呢!”

天门要傅忠信撒开手,和气地问道:“老人家,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你慢慢说,医治这刑伤因何连会累全村呢?”

原来,自从惠亲王坐镇广东,查处官员勾结乱匪之事,广东巡抚心里有鬼,怕被惠亲王抓到把柄,下令各州县,残酷镇压“拜上帝会”教众,力求广东境内干干净净,不留一可疑之人。

韶州守备高风不仅接到巡抚严令,清剿乱匪,还密受了惠亲王的钧令,协助他调查官员私通纵容邪教。

高风如同得了上方宝剑,再无掣肘,出手极其毒辣,四处抓捕“拜上帝会”的教众,只要捕获到案,不管是与不是,先过堂用刑再加审讯。

“拜上帝会”中不全是与官府为敌的“乱匪”,倒是本分的平常百姓占了大多数,这些人既无劣行,又不反朝廷,用刑之后无法羁押,只能放回。

为杀一儆百,震慑百姓,高风下一道通告,声称凡受刑后放出来的人,皆非良民,乡间郎中不可为其医治刑伤,有违令者,一律以通匪罪论之,轻者抄家,重者全村连坐。

有此通告,韶州郎中医士谁还敢自找麻烦,但凡有受刑者求医,全都拒之门外,任其自生自灭。

这部分受刑百姓,无论是真教众,还是被冤枉者,在韶州地界无法寻医,只能冒死逃往广西,反而成了“拜上帝会”最忠实的信徒,也是后来反清最坚决的力量。

天门听老者讲完高风的残暴行径,不由心头一凛,暗暗感慨,看来这乱匪之所以成气候,乃是人心向背,官逼民反啊。

天门宽慰老者半天,才打消他的忧虑,为石珞双手敷上草药。

石珞的双手本来爽滑细嫩,如今皮烂肉碎,很是担心无法恢复如初。老者说,只要坚持每日用他配制的药水浣洗,然后再换药,半个月后便可长出新皮肤,定可完全恢复。

只是天门等三人若住在村中半月,肯定会走露风声,不仅老者担着风险,连他们也无法确保安全。

傅忠信道:“便将老者带走,连同大妹一起送回贵县如何?”

老者扑通跪倒,说道:“好汉爷,这法子万万行不通,韶州边界上守军如狼似虎,是绝出不去的,若被官兵抓到,我们都得没命!”

天门说:“老人家可有好法子吗?”

老者想了半天,道:“离这村子不远的山坳里,有一座灵岩寺,你们若能说动那方丈,可去寺中暂避,每晚小老儿前去为这位姑娘换药。那寺庙处在密林深处,后面有山,只要你们小心守望着去往寺中的山路,若官兵找过去,你们也可躲进山里。”

天门觉得这法子甚好,便牵了马上山。

到了灵岩寺门外,天门观察完地形,让傅忠信将马匹牵到寺后的山林里,然后整理衣衫,直入寺中。

天门烧香拜佛过后,请小沙弥引他去见主持僧慧灯。

慧灯见了天门,听他一口北方话,很是奇怪,问道:“阿弥陀佛,小寺远在深山,一向少有香客前来,施主远隔千山万水,怎么找到这里?不知有何见教?”

“佛法普照,天地同光,有缘便是咫尺,无缘便是天涯,这是天门和法师的缘分到了呀!”

慧灯听天门说完这句话,不由刮目相看,心里暗道,此人年龄不大,谈吐却不凡,看来他是懂佛法之人。

“阿弥陀佛,请问施主如何称呼?”

“晚生邵天门,河北涿州人。”天门打个揖说:“慧灯法师剃度前也是北方人吧?”

慧灯一愣,道:“施主是怎么瞧出来的?”

天门笑了,说:“法师天生慧心,天门却是天生慧眼,此中奥妙不需晚生细说吧?”

慧灯点点头,道:“邵施主既是天生慧眼,不知来小寺所为何事?”

“三宝净地,不打诳语,实不相瞒,晚生遇到一点小麻烦,想在宝寺暂住一些日子,不知法师可否行个方便?”

“阿弥陀佛,请施主勿怪,贫僧恕难从命。”

“为何?”

“小寺乃清修之地,不留宿香客。去寺四十里,便是韶州城,那里有客栈可借施主安身。”

“晚生正是由韶州而来,因小妹要在此疗伤半月,故来求助。望法师慈悲为怀……”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说了,小寺庙产微薄,也少有信众供养,本寺僧人尚可勉强维持,若施主在此滞留半月,小寺实在难以承受,望施主体谅。”

天门知道这是他的推托之辞,再求无益,须得想个法子打动他才好。

天门面朝慧灯,端正坐好,欲要从他身上瞧出些机巧出来。

哪里想到,天门不开动天目还好,天目一启,竟惊喜交加,几乎要叫出声来。

天门强捺住心头的激动,轻声问道:“法师,你可是俗姓沈?山东人氏?”

慧灯正手捻念珠,闭目诵经,闻声猛地睁开双目,仔细打量着天门道:“施主究竟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法师不回答,便是天门说对了。”天门微笑说:“法师本名沈菜,乳名蝉儿……”

慧灯悚然起身,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连他的乳名都知道,慧灯岂能不惊。

当年他赴京应试,屡受挫折,看透科场黑暗,心灰意冷之后,不顾老母幼女,毅然剃度出家。然后云游四海,终于寻到这深山小庙,自此遁世苦修,以为可以隔绝红尘,再无人知道他的身世。

十多年过去,竟有人寻到此地,一语道破他的前世。

慧灯不由长叹一声道:“十年修行,以为与红尘隔了千山万水,怎料只需轻风一缕,便吹皱一池秋水。阿弥陀佛,是弟子心不净吗?因何不渡弟子出苦海?”

天门说:“法师此言差也,世间本无苦海,予他人苦便自苦,解脱他人便自解脱。你弃母抛子,自造苦海,佛法怎渡你?”

“你,你怎么对贫僧家事如此了解?”

天门起身深深一揖说:“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礼。”

慧灯慌忙闪开身,道:“阿弥陀佛,施主何出此言?”

“岳父大人,令爱沈响地嫁给天门为妻,天门自称小婿不对吗?”

“这,这,响地已经长大成人了呀?她已经出阁了呀?贫僧,家慈可好?”慧灯语无伦次起来。

天门重新归座,将前事细说与慧灯听。

慧灯听完,仍如梦中,道:“阿弥陀佛,天下这么大,世间怎么如此小,为何要让你找到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佛祖啊,你快来为弟子解惑吧!”

天门笑了,说:“岳父大人,都说出家人看破红尘,小婿看你仍在红尘之中。出家人对红尘事,应淡然听之,淡然受之,处变不惊,瞧你这心乱如麻的样子,我看你快辞了这寺庙,回家与响地团聚去吧。”

慧灯被天门说得羞愧不安,微微红了脸道:“施主……贫僧应该叫你天门了,天门,你快告诉贫僧,你如何看出贫僧是响地之父的?”

“天门说了呀,我天生慧眼,只要想知道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便一定可以知道。”

慧灯不太相信天门的说法,摇头道:“不许哄骗贫僧,你怎么可能看到别人的前世今生?”

“此事与你说不明白,响地和奶奶苦苦寻你多年,今日小婿代她们找到你,应该是奶奶在天之灵,冥冥之中的指引,你记着为她老人家诵经超度吧。”

“贫僧惭愧难当,自今日起,贫僧定会每日加诵一遍金刚经。”

“算你还有良心。”天门低声道。

慧灯听得清清楚楚,却只当没听见,道:“天门,你怎么会到广东来?”

“这话一时半会也和你说不明白,快快安顿我们住下,容我慢慢说与你听。”

由此,天门三人便住进灵岩寺。

慧灯关照天门,他们之间的秘密不可与外人道。不要他嘱咐,天门也不会给傅忠信和石珞说。

无意遇到岳父,况且有这么隐秘的所在,今后说不定便可用以避难之地,天门本是走一步看三步之人,怎会轻易告诉他人。

天门住在寺中,等着石珞伤好。十余日的闲暇,着实闷得慌,便和慧灯聊当下时局,聊典籍奇书。

一日,忽然说到“推背图”的神奇,慧灯却是听说过,未见过,便请天门凭着记忆抄录下来,供他研读。

天门的记忆力自不必说,握笔在手,一气呵成,连那画图也一一照样描出。

天门刚录完书,正坐在凳上闭目养神,傅忠信忽然急促促闯进来,扯了他朝外便走,边走边说:“寺外来了一群人,全着便服,但是瞧着却像官兵,慧灯法师要我们躲到后山去。”

天门想着放在桌上的玉扳指,欲挣脱傅忠信去取,那傅忠信被高风一番嘴巴打过,杯弓蛇影,怕再与官兵照面,不由分说,抱起天门一阵风般跑到寺庙后门,躲进了山林深处。

慧灯不知惠亲王与天门相熟,更没有留意天门落下的玉扳指,顾着待客之道,引惠亲王入寮房,却无意促成惠亲王与天门的久别重逢。

说是无意,却全是天意,这一连番的巧合,不是老天眷顾之人,怎么会遇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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