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针管刺入路西法的动脉，熟悉的异物感让少年干瘦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对于脆弱的身体组织，人类会产生一种与生俱来的保护本能，例如在滴眼药水的时候闭上眼睛，或是在巨大的噪音前捂住耳朵，路西法的冷战也是如此，一旁的墨镜男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小鬼并不喜欢注射生化药剂的异物感，即使那东西能够给他无与伦比的力量。
“我都不知道浮屠殿的医疗设施这么先进。”唐笑道。
“我们从事的是最危险的行业，自然要有最先进的医疗保障——虽然没什么用，但当你在进行神经接驳之前听到‘我们有足够的医疗设施保护你’这样的蠢话时，虽然觉得它是谎言，却还会抱着那渺茫的希望踏入机甲驾驶舱。”
“欺骗实验体送死的借口？”
“是的。”墨镜男点了点头。
“对这个小鬼也要进行神经接驳？”唐对着倒在病床上的路西法努了努嘴。
“他的体内不只有能够抵抗苹果药剂的抗体，也有远超出常人脑波反应的神经电流，足足超出常人一百五十倍，这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或许可以给我们想要的答案，”墨镜男小心翼翼的为路西法盖上被子，“这样官方的那群混蛋或许可以闭嘴，不再指着我们的鼻子说，造出来的是屠龙之技。”
“听起来不错，”唐点了点头，“希望能够起到你所许诺的作用。”
黑鸦。
“尝试着动动手指。”老三二一对着挂在耳朵上的对讲机下达命令。
另一端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证明某些特殊的金属部件正在磨合，老三二一笑笑：“现在试着转一下脖子。”
黑暗的车间亮起了两个淡蓝色的光点，像是海洋里的浮游生物，斯泰尔将脸贴在钢化玻璃上，自己日夜盼望的事情，或许就要变成现实了。
“非常棒，”老三二一点了点头，“现在试试……”
“别再让我做这些小孩子的动作了，”钢铁战士从窗户边缘抬起了脑袋，赫然便是那个幼稚如孩童的利维坦，“我要成为踏上战场的战士，而不是一个缩在玻璃柜里过家家的小鬼，你现在应该把我的朗基努斯和千荆棘之枪还给我，然后测试我的关节连贯性和神经反应。”
“这些专业名词谁教你的？”老三二一惊讶的张大了嘴。
“不需要教，我了解我自己，”利维坦努力的站直身子，重新打造的身体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莫名其妙拥有了人类意识的超智能利维坦，以巴格达电池为能源核心，借助高硬度合金打造的千荆棘之枪作为近战武器，朗基努斯之枪为远程火力压制的怪物，”他对着玻璃后的三二一伸出手，“现在，把我的武器还给我。”
“你的状况似乎并不稳定，”老三二一毫不在意的玩弄着自己的指甲，“介不介意把你这样迫切想要找回武器的原因告诉我呢？”
“我要去救路西法！”利维坦突然开始咆哮，硕大的拳头如同攻城的巨锤一般狠狠砸在钢化玻璃上，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石子，整片光滑的面板瞬间布满了涟漪，利维坦继续抬手，整个地下空间都是刺耳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为什么要救他？”老三二一依旧不紧不慢，那双随时会将他的脑袋与玻璃一起砸碎的铁拳在他的眼里犹如无物。
“他在地下救了我，”利维坦磕磕巴巴的辩解，“他服用了强化药剂，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子弹，他被Killer攻击，他的身体上全是伤口，他会死的！”
老三二一点了点头：“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他已经死了呢？”
利维坦将自己的手掌贴在玻璃上，僵硬的金属器官因为过于激烈的动作而接二连三的崩裂，利维坦死死盯着三二一即将落在操作台上的手掌：“那我就替他报仇。”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家伙，”三二一咂了咂嘴，“不过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5-3是多少？”
“什么？”利维坦愣住，他以为三二一会问地底世界的经过，会问路西法的去向，可是为什么是这样简单的算数问题？
“没听清吗？”老三二一抬高了声音，“我问你，5-3是多少？”
“你疯了？”利维坦开始向后退去，这样诡异的对话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5-3是多少，5-3是多少？5-3是多少！”三二一的语调越发的急促，仿佛是将死之人强迫身边最后的陪伴者完成自己的遗愿，那样的偏执与疯狂。
“你疯了？”一直在楼顶旁观的斯泰尔怒骂道，“你现在应该安慰我弟弟的情绪，而不是问它愚蠢的数学问题。”
老三二一无奈的笑笑：“在你弄明白这个问题之前，我拒绝与任何人对话。”
他从耳朵上扯下对讲机，利维坦的动作愈加疯狂起来，对于重生的战士来说，那个苍老的身影上拥有他需要的一切，能源，武器，更残酷的格斗技术与生存理论，他应该像白屋的人一样倾尽所能的教导自己，赋予自己复仇的力量，可是现在这个白胡子的老疯子只顾着喋喋不休，坚硬的钢化玻璃隔开的不是他与三二一的距离，还有复仇的希望！
“这个老东西是活得不耐烦了？”见到三二一竟然放弃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头脑简单的草履虫已经暴躁起来。
“看上去只是简单的数学问题，但是是医学与神经专家所创造的奇迹，”一旁的比索按住了斯泰尔即将拔出来的冲锋枪，“大脑在经历了巨大的变故之后会产生一种叫做‘震颤差’的病理反应，具体的表现是暴躁易怒，带有极强烈的攻击性，如果对病源区域不确定，会在短时间内引发精神失常，而右脑主导理性思维，对于数字语言具有相当的敏感性，如果利维坦回答了5-3的问题，三二一会立马放他出来。”
“可他是个机器人！”斯泰尔辩解。
“你只将他当做机器人，”比索摇了摇头，“你是最不相信他的那一个。”
厚厚的玻璃幕墙下面，利维坦颓废的缩成一团，像是被拔去了尖刺的刺猬。
恩博瑕海湾。
云依遥解下身上的夜行衣，露出属于少女的美好胴体，特有的青春气息在女孩的身上慢慢散开，她将自己小心翼翼的放在浴缸里，然后拨通了手上的通讯装置：“阿杰，崭露头角的时刻到了。”
回应她的只有嘈杂的电流声，云依遥无奈的笑笑，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说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