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显然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宁桑。
“来就来呗，如果苏垚那小子敢透露这里的地址，我也不怕现在就撕破脸。”
宁桑接过他的咖啡，摇了摇头：“虽然没有具体泄露这里的地址，但是我怀疑，苏垚一定和他说了些什么？”
“哦？”程怀瞥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这边和秦时睁的联系，已经断了，恐怕莫子谦顺藤摸瓜，已经找到了我们在西班牙的灵龙组织。”
程怀倏地回过头盯着他，咬肌紧绷了一下，突然又笑出声来：“瞒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被他抓出来了，我这个弟弟，还真是有点儿本事啊。”
“秦时睁那边最后给出的请求，是要我们救她出去。”宁桑叹了口气，喝了一口咖啡，格外苦涩。
“哼。”程怀坐下来，单手摸了摸下巴，眼神出离了一会儿，“她想得美啊，越狱，我可没兴趣帮她做，让她在里面好好呆着吧。”
“不管她了么？”
程怀点了点头：“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拿过来有什么用？”
说完，唇角勾了勾，补了一句：“不像秦时时，可以抓住莫子谦的魂儿。”
宁桑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放下咖啡一脸忧心地问：“那么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莫子谦怅然若失地回到宾馆，还在回想刚刚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没有听错，刚刚说话的应该是秦时时，但是为什么店员说她有老公，而且老公姓程呢？
如果时时真的是被莫子怀绑架了，她又怎么可能在M市自由出入，还去咖啡馆买东西呢？
难道真的是自己思念成疾，所以幻听了？
“铛铛铛”，有人敲门。
莫子谦甩了甩头，把一堆烦恼暂且放在脑后，应声开了门。
“莫子谦先生么？”
敲门的是酒店服务生。
“我是。”
“您的快递，刚刚送到前台的。”
服务生递了一个文件袋进来。
“谢谢。”
莫子谦拿过文件袋，转身走到套间的书房里，放到办公桌上看了看。
文件袋是个普通的牛皮纸包装，上面没有姓名和落款，空白一片，却密封得很好。
他拿出桌上的裁纸刀，一下划开，里面掉出来几张照片，还有一张医院的病例。
照片是黑白的，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竟然是B超单，而上面病人的名字赫然在目：秦时时。
“这是。”莫子谦手一抖，差点儿没站稳，这个人像抽掉了魂魄一样，“咣当”砸进了红木椅中。
有那么片刻，莫子谦脑中一片“嗡嗡”作响，全世界就好像寂灭了一样，眼前都是黑白一片，刚刚闪在眸子里的B超单子，好像催命符，已经把他推进了地狱门口。
“是，时时的，孩子。”
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莫子谦勉强收拾了一下已经被冰封成粉末的内心，木然地再把桌上的病例和文件拿起来看过一遍。
那些文字好像恶魔的符咒，每一个都重重地透过瞳孔，砸在他的心里，把他的三魂七魄全都捣得稀碎。
他和秦时时的孩子，没了。
在游轮出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个孩子会没有，秦时时再怎么命大，泡在冬日寒冷的海里，也不可能把一个四个月大的胎儿保下来。
但是现在见到实据，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孩子毕竟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如此艰难的爱情的见证，他还记得秦时时和自己是如何拼命为这个小生命保密，是如何因为知道他的到来而欣喜雀跃的。
莫子谦在书桌旁愣愣地坐了好久，久到他自己已经忘记了时间。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天上的星光和地上的华灯，一片幻梦般地顺着窗户照进来，那么不真实。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闪耀，好像冥府里诡异的光，莫子谦用力闭了闭眼，接起电话，顺手抹了一把脸，却是一手冰凉的泪。
“二少。”
电话里的声音刚起，莫子谦一阵冷气顺着尾椎直蹿上来，“腾”就坐直了身子。
“宁桑。”
对方显然愣了一下：“二少好记性啊，这么久，竟然还记得我的声音。”
“时时呢？”
“她很好。”宁桑顿了一下，“至少现在很好，挺幸福。”
“魂淡。”莫子谦一拳捶在桌上，木制桌面“砰”的显出一个坑。
“二少，我没骗你。但是呢。”宁桑买关子地说，“有件事邀请二少帮个忙，如果这件事做不成，那么。”
“哼，莫子怀的手段已经沦落到绑架要挟了么？还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什么手段都能玩儿出来。”
宁桑被莫子谦这一通骂，到放开了手脚，笑了笑说：“二少，商场如战场，自古成王败寇，可没这么多君子好当，我就是个传话的，您要是不想听，我也懒得讲，到头来吃亏的，也就只有秦时时罢了。”
“你要是敢动时时一根头发，我让你死无全尸。”
“这个我相信，但事到如今，我也奉劝您一句，欧美那边的资产，该放您就放一放，秦时睁这条线您那么干脆地就砍了，莫氏百分之十四的股份也抢到手了，您这么能占便宜，不能总让我们吃亏吧。”
“你想怎么样？”
“我知道你把HX原先百分之九十的资产和人员配置都放到了欧洲市场，繁星只不过是个小跳板而已，你在欧洲的HXC公司，已经继承发展了所有的产业，是不是？”
“所以你想分一杯羹？”
“我们在欧洲的公司，愿意收购HXC公司，您出让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把其中一个分公司让过来。”
“做梦，这么多股份，董事会也不能通过。”
“那是你的问题了，不过我和阿怀都觉得，你的秦时时应该值这个价，是不是？毕竟当时HX破产的案子，就是秦时时搞得，那时候，你可是做足了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打算呢。”
莫子谦的拳头都已经要握出花儿来了，骨节分明，咯咯作响。
“三天。”宁桑依旧带着灿烂的笑，“三天时间够您考虑了吧，要是不行，那么阿怀再寄过来的，可就不是几张纸了。”
“你。”
莫子谦的话还没有开口，宁桑就已经挂了电话，他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急火攻心地一抬手，将手机奋力砸了出去。
“砰”，撞上墙壁的手机应声而碎，稀里哗啦地落地，好像他现在的心一样。
在龙源别墅书房里的宁桑，挂了电话也是一头的冷汗，他深深长舒了一口，用力搓了搓脸颊，仰头休息了足足五分钟才从沙发上站起来：
“真是个阎王，快吓死我了。”
“哼。”坐在书桌后的程怀阴冷地笑了笑，好像在讥讽他那点儿出息。
宁桑扭脸看了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半斤八两，不过依我看，还是莫子谦更冷一些，也不知道沈青这么多年怎么熬过来的，天天守着个冰山，********都练出来了。”
“阿怀，宁大夫，吃饭了。”
宁桑冷汗还粘在脸上，秦时时敲门露了半张脸，叫他们出来吃饭。
程怀刚刚阴森的面色瞬间恢复如常，笑着对她说：“马上就来，对了，把那个放白绒布的盒子准备好，咱们这个怂货恐怕会吓的食不下咽，让我们也好省点儿饭菜。”
秦时时愣了愣，看着宁桑一脸气得发青的五官，大笑着点了点头，回楼下餐厅了。
宾馆里的莫子谦，收拾好所有的文件和衣物，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地往B市赶回去。
到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沈青去接的车。
“莫总，咱们回紫州小区么？”
“去繁星国际，把余欢也叫过来，欧洲总部那边联系一下，研究股权转让的事。”
“股权转让？”沈青莫名其妙。
“有件事我不想瞒你，之前调查，我们的猜测没有错，时时被莫子怀绑架了，现在是在要挟。”
“股权是要转让给他？”沈青心里一沉，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冒出一层汗。
“百分之二十。”
“什么？”沈青没忍住，惊呼出声，“他们怎么不去抢，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现在没工夫争这个，对了，下午让余欢去查的那个人查了没有？”
莫子谦的话音刚落，沈青就已经接通了余欢的电话，交代了几句之后，余欢那边给出了回音：
“莫总，下午您让查的人，信息刚刚出来，我现在往繁星国际赶了，大概五分钟后到，是见面跟您汇报，还是现在？”
“现在说吧，到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好，那个亚洲女人的确叫蓝影，她是莫子怀那一期的同班学员，两人受训期间似乎有恋情，虽然对外没有公开，但是交往还是很密切的。”
“这件事奶奶知道么？”
“这么没有确切消息，但是当时他们医疗班的人，有一半知道这个事，所以莫老太太如果想了解，应该不会有问题。”
莫子谦深深叹了口气：“看来，这回时时是凶多吉少了。”
沈青愣了愣，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个蓝影和太太有关系？”
“没有，但是，她和我有关。”
过了好一会儿，莫子谦才缓缓说出这句话，他脸偏向车窗外，看着远处繁星国际的大厦越来越近，心也越来越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