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谦的神情很狼狈,眼角翻着青色,眸子里却全是血丝。
秦时时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没来由地眼圈里罩了一层水汽。
“时时,你,你。”他“你”了半天,终究是没有“你”出一句整话,索性抬脚往前走了两步,急急地要伸手去抓她。
只可惜旁边还站着程怀,怎么可能让他如意,已经眼疾手快地把秦时时往后一拉,挡身站在了他们中间。
“莫总,还请自重啊,这可是我的太太,她叫时晴。”
“时时。”莫子谦并没理她,歪着头,仍旧伸手要去够秦时时。
秦时时却缩了一下,正当当地躲在程怀身后,弱弱说了一句:“莫,莫先生,莫总,我不认识您,我真的,我是时晴,阿怀,他是我先生,我,不知道。”
秦时时语无伦次,可是她的紧张并不来自这样的环境场合,她只是有种莫名的难过,好像看着莫子谦这幅样子,她自己心疼得了不得,却又找寻不到一丝理由。
然而,秦时时的这段语无伦次,却在会场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何洛当场也是一愣,发觉秦时时这次回来,似乎并不是来抢莫子谦的。
“她好像。”何洛在心里嘀咕,“她好像不是之前的那个秦时时。”
秦时时抬眼看了看身前的程怀,踮起脚尖贴着他的耳朵说:“阿怀,我们走吧,这场酒会一点儿也不好玩,乱七八糟的。”
程怀转过头,看了看她,笑着答应了,转身扶住她往外走,并没有什么留恋和解释。
莫子谦又往前冲了两步,程怀却突然回头,冲着他邪邪一笑:“莫总别急,会再联系的。”
这一声虽然很清晰,音量却非常小,出了跟上来的莫子谦,应该没有其他人听到。
他莫名其妙地一愣,顿住脚步停在了原地。
“是啊,果然让自己猜到了,莫子怀这是来示威的,他今天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一眼,秦时时在他的手里,真的要谈判讲条件,他肯定会另外约时间。”
莫子谦这个时候,理智才渐渐回炉,看着程怀和秦时时携手而出的背影,眉头不禁拧成一团。
第二天,所有的媒体都快成了一锅粥,繁星国际的大董事莫子谦,太太回归,竟然不是本人,只是长相极为相近的别人太太。
莫子谦在公共场合当场失态,吐血和语无伦次,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按理说,这样的时间应该是头条的抢手货,可是全部被何洛一力压了下来,竟然连小网站都没什么消息,只是闪过几个无关紧要的镜头,秦时时连一张整脸的照片都没有。
“那人真的是秦时时么?”
在繁星国际的大厦办公室里,何洛不甘心地问坐在对面的苏垚,自从昨晚的酒会散了以后,莫子谦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总裁办公室,就是不露面。
苏垚喝了一口咖啡,满嘴苦味儿:“是她,这个事儿你不要掺和了,莫子谦会处理。”
“处理个屁。”何洛平生第一次爆了粗口,“那个秦时时怎么脸皮这么厚,明明已经好了,干嘛藏这么久不出来,现在出来,还假装是另外一个人,她是要干嘛?故意让子谦出丑么?”
“她是被人下了药的,自己并不记得以前的事。”
“下药?”何洛愣了一下,然而片刻又恢复了刚才的态度,“那就更不能让她存在了,她现在不就是人质了么?由着别人拿捏子谦?”
她想了想都觉得可怕,莫子谦这段日子才好不容易从秦时时出事的阴影里走出来,而且现在关于他们之间要成为情侣夫妻的舆论声势已经慢慢成熟,秦时时这个时候出现,简直就是个拦路的炸弹啊。
“你知道昨天她的出现,造成了多大的恐慌么?各大新闻媒体的稿子都出来了,我今天早上从四点多开始,就到处找人压制,好不容易才压下来,不然你是到子谦,会被这些人写成什么样子?”
“那你想怎么样?”苏垚耸了耸肩,“不让她存在?你难道想杀人灭口啊?”
何洛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呢。我倒是想,这不是违法乱纪的事么。”
苏垚无声地叹了口气。
何洛却探出身子:“我的意思是,咬死了说,这个并不是秦时时,让子谦死了这份心,不就行了。”
“那你是痴心妄想,要是他能死了这份心,也不会被人拿捏得这么狠。”
“苏垚,你究竟是哪头的?是不是你说的,你喜欢秦时时,现在她好不容易失忆不记得莫子谦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把我机会么?”
“我当然想,可是也要现实一点儿,你觉得就凭你,莫子谦会过了时时这道坎儿么?那个人能把时时当成王牌用,就是算准了她在莫子谦心里的位置。”
话说到这儿,何洛才想起来,跌回到老板椅里问:“我一直没顾上,秦时时旁边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莫子谦在办公室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沈青端着饭送进去,又原封不动地拿回来,一来二去的,自己都觉得是在白费功夫。
“让我试试吧。”余欢接了饭菜,又重新端了进去,放在办公桌上,转了个话头低声说,“莫总,大少爷那边还没有信儿么?”
莫子谦的眼眸果然动了动,从空洞中到底闪出一丝亮光来。
“这事儿其实您已经料准了,大少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以下就消失是吧?”
莫子谦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但是却点了点头。
余欢继续:“您觉得这次他来,估计要什么东西?莫氏的股份?”
莫子谦上下唇分了分,一条唇线宽出来一些:“不止。”
“那,还包括繁星国际的一部分?”
莫子谦身形往后一靠,默默叹了口气。
余欢把手里的饭菜往前推了推,可以就不提吃饭的事儿:“莫大少的产业都是在美洲和日本,这儿的人鲜少认识他,除了M市,恐怕国内没有他的根据地,所以,趁着时装周热闹,他还能在这儿待一段,要是时装周结束。”
余欢的话没说完,故意留了个尾巴,莫子谦的眼角动了动,已经意识到他要说的话和自己的猜测是个吻合:“时装周的闭幕式是在三天后,他最晚,明后天就会联系我。”
“到时候您要是没有体力应付,那可不行,酒会上的时候,已经。”余欢把饭菜又朝前推了推。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在酒会上莫子谦因为秦时时的出现急火攻心,已经是落了下风,如果再次见面,莫子怀拿着秦时时再当枪使,他没有足够强的身体状况,肯定应付不来。
莫子谦阴鸷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两秒,心里又浮现出秦时时那双不明所以的眼睛。
余欢说得对,大战在即,他不能用这样的状态来应付,否则秦时时可能永远都回不到自己身边。
而如果他败了,秦时时就在也没有利用价值,莫子怀会怎样处理这些没用的人或物,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吃饭。”
莫子谦竟然自己伸手动了筷子,余欢脸上没有表情,但明显身上紧绷的筋骨都已经放松歇了劲。
莫子谦刚刚吃了饭,果然就接到了莫子怀的电话:
“莫总,还好吧,上次一别,好久没联系,有没有想我?”
莫子谦的腮肌咬紧了,脸色“唰”就变了:“阿怀,想干什么尽管直说,我们兄弟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还用不着这些客道。”
“哈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却很快敛了声,“子谦,你还是这种性子,好啊,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国内,你这个亲弟弟,总要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吧?”
“是莫氏还是繁星国际?是股份还是现金?是”
“不着急,我还是会呆一段时间的,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叙叙旧?”
“只要你不伤害时时,其它的条件都可以。”
“其它条件?”莫子怀很玩味地重复了一句,“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这样吧,明天我们见个面怎么样?”
“好,时间你定,地点我定。”
“噗嗤。”莫子怀笑出声来,不疾不徐地说,“地点当然你来定,这是你的地盘儿。”
“带上时时。”
“这恐怕不行,她去庆安山玩儿去了,两天之内回不来。”
莫子谦皱了一下眉,没有答话,电话那头可能想到了他的不快,顿了顿紧接着跟了一句:“放心,只要我们合作愉快,秦时时自然会全须全尾地还给你,这一点,我还是能保证。”
“哼,你能保证什么?敲诈勒索的事儿都干了,还有什么你干不出来。”
“你就这么不信任你亲哥哥么?”
“哼。”
莫子谦冷冷哼出一个字就翻手挂了电话,他很清楚,和莫子怀没必要废话,况且现在的状况,还不是自己可以开条件的时候。
秦时时在他手上,就意味着自己的命门已经交出去了。
他揉了揉额角,重重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沈青,安排一下玲珑公馆,明天下午三点半,我要见莫子怀。”
沈青身形一僵,瞬间反映了过来,点了点头说:“是。”
可是莫子谦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二天下午的玲珑公馆里,莫子怀竟然是单刀赴会,一个人都没有带,连和他如影随形的宁桑都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