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时的头紧紧靠在程怀的胸口，水汽中，她的唇鲜红艳丽，程怀有些忍不住，低下头去要吻。
可是刚一碰触，他就吓了一跳，热度已经滚烫，现在秦时时应该是高烧。
他不敢再耽搁，抱起她就往木屋走去，顺手拉了铃叫人来，然后去找宁桑。
秦时时这时候却没有一丁点难受的感觉，她是真的以为自己睡过去了，梦里还格外香甜。
没有恐怖的火海，也没有摄人的火舌，只有静谧和安详的星空，有人靠近她，在冰冷的水中将她圈进怀里，怀抱很温暖，肌肤相亲，触手都是情谊满满，她转头看过去，却发现宽坦的胸膛之上，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莫子谦。
梦中的她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很自然地亲近，仿佛有史以来，他们就是这样密切一般。
秦时时的烧来的又急又猛，宁桑无奈之下给她打了退烧针，又换了两轮冰毛巾擦身，这才慢慢有了好转。
“怎么会变成这样，刚刚不是好好的么？”程怀拧着眉头，有些着急。
宁桑看了看温度计，体温已经降到了三十七度五，也算松了口气：“她身子本来就虚，可能是贪图泡澡，在热水里时间太长了，水面温度又很低，所以一冷一热承受不住，就发出来了。”
“这件事怪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过去的，如果有人看着，不至于成这样。”
宁桑笑了笑：“你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她这不过是小病症，有热寒发出来最好，身体的自我调节，是好事。”
“你说的轻松，她这会儿不定怎么难受呢。”程怀顺口说了一句，坐在秦时时的床边，伸手怜爱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这样的目光，好像程怀并没有对其他人展露过，他一直是很冷淡，有时候又有些戏谑，但是从没有这样温柔过。
站在一旁的蓝心，紧紧攥着拳头，她想，程怀以前对蓝影应该是这样的吧，可是现在这个秦时时，却名正言顺地代替了姐姐的位置。
程怀一晚上都呆在秦时时的床边，到了凌晨五点多，秦时时这场美好的梦才渐渐散去，眼神清亮地醒了过来。
“醒了？”程怀端起一杯水，给她递了过去。
秦时时很自然地接过来喝了一口，昨晚那场美好的梦境也瞬间在她头脑中消散了，那个一直搂着她，给她温暖的莫子谦，又变成了一个无名无姓，面目模糊的身影。
而现在坐在她眼前的程怀，竟然和梦境中的身影那么巧妙的重合在了一起。
“昨晚是你一直陪着我么？”秦时时眨了眨眼，天真地看了看程怀。
程怀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嗯，泡澡泡了这么久，发起高烧来了，怪吓人的。”
秦时时看着他有些青灰色的眼底，知道他必定在这儿熬了一夜，有些不忍心，摇了摇头：“我是不是老让你担心，这样麻烦你，我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怎么这样说话呢，我们是夫妻。”程怀把她搂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果然已经不烧了，“这里的清粥熬的很好，加了木鱼花的，要不要吃一点，补充点体力，今天还要给你试和服的，后天的祈福仪式已经订好了时间，没办法，你总要露个面才行。”
秦时时听了点了点头：“嗯，这是大事，我其实只是发了寒气，现在不觉得难受，你不要担心了。”
程怀让人给她准备了清粥小菜，匆匆吃完了，又带她去洗漱，这才放心把她交到了蓝心手里：“和服和装饰蓝心都会帮你准备的，我去老宅还有些事，等见完了人我带你去山顶看雪景。”
秦时时乖巧地点了点头，跟着蓝心出去了，她其实还是有些害怕和蓝心相处，虽然这里人生地不熟，只有蓝心可以通言语，但是两个人试衣服试了半个小时，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和服裁缝估计是程怀特地请来的高手，光凭眼里就能看出秦时时的身材，对她翘了翘大拇指就自己去忙了，几分钟后改好的和服竟然非常合体。
秦时时一层层地套上这些繁琐的衣服，想象着后天的祈福仪式里，自己要怎么样应对。
她对日本文化一无所知，对程怀家里的情况也没什么了解，裁缝给出的服饰都很夸张绚丽，她不知道自己穿成这样是不是合适。
“算了，万事都有程怀呢。”
秦时时在心里想，她现在对程怀是无限依赖。
可是此时的程怀，并没有多么轻松，因为他在莫氏老宅，见得是莫老太太。
“往年的祈福，也没见你这么上心，今年有特别的项目么？”
莫老太太沉着眼，轻轻端起一盏茶盅，唇挨着茶盅边抿了一下，就放下了。
“浓了。”她转过头，毫无表情地对旁边正在习学茶艺的女子说了一句。
那女孩儿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简易的和服，一张清秀的小脸，带着点羞愧和焦急，听到莫老太太的训斥，更加不知所措，手里的茶漏，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该继续端着。
程怀叹了口气：“浓了就再重新冲一杯呗，干嘛老是难为小辈。”
说完一仰头，把茶盅里的茶整个倒进了嘴里，莫老太太看着他不合规矩的动作，气得有些无语，也没顾上再去教训那个泡茶的小姑娘，而是对他开了腔：“你们一个个都忘国外跑，新年都不回来，家里做祭祀都是分头过来的，真是不像样子。”
接着对那个女孩儿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下去，转过头又继续埋怨：“你们两个不论亲疏，也都是我的孙子，现在闹成这样，也真是不像话。”
泡茶的女孩儿感恩戴德地赶紧起身，对他们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转身就退出去了。
程怀笑了笑：“亲疏？我倒觉得您没什么亲，都是疏吧，莫氏董事会都是看实力，谁有能耐捧着谁，看上去光鲜亮丽的一家子，其实和原始丛林也差不多，就是弱肉强食罢了。”
“胡说八道。”
“奶奶，这么多年了，您也早就该习惯了，从我们父辈起不就是这样么，如果不是因为要制衡我父亲，您也不用费这么大劲儿，把山口明子挖出来，还把她的儿子一直培养到大，您说是不是。”
“你。”莫老太太被戳中了要害，眼皮抬了抬，可是刚想瞪起眼睛，就收了势，沉下心缓缓地假装平静，“都是至亲血脉，不要说成这样，子谦好歹是留着莫家的血，我怎么能看着他不管。”
“要是他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没帮莫家处理好金融危机的事，如果他在西班牙实习的时候，没给莫家挣回来二十五个亿，您也不会发什么慈悲，说他是至亲血脉。”程怀在心里腹诽，可这些话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就着茶盅里的茶，又是一仰而尽。
“说吧，这次的祈福，你究竟又要出什么花样？怎么就这么早赶来？还亲自安排？”
程怀笑了笑：“这次来，是带个人让您见见。”
“哦？”莫老太太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
“她叫时晴，好人家女儿。”
“能有多好？”莫老太太依旧语气不善。
“孤儿，没什么累赘，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
“哼，我们偌大一个莫氏，要让这么个人进门，不觉得丢人么？”
“出身清白，我不觉得，再说这件事，我来也只是通知您，并没有商量的意思。”
莫老太太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笑说：“也是，你虽然是我的亲孙子，但是却和子谦一个德行，什么时候让我顺过心，罢了，既然你人都带来了，不见也不好，既然你说清白，那我也不想多管了。”
她话音刚落，程怀倒是有些意外，对添丁进口的事，莫老太太还从来没这么干脆过，毕竟大家族都是一样，有新人进来就是要分股权的，现在秦时时只是来见个面搏个名分，如果日后有子嗣，那么可是要真金白银分家产的，这么轻易就吐口，不太符合自己的预期啊。
但是事情既然都这么顺得走下来了，程怀没必要再自找麻烦，于是装着没心没肺似的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回来的路上，程怀给蓝心打了电话询问情况，宁桑一边开车一边听着。
蓝心说，服饰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时候准备回去，可是看看外面人好像挺多的，现在新年都已经过了，没想到来这里做和服的人还这么多，几辆黑色轿车都停在外面，要不是有专门泊车的人，只怕路都要堵了。
程怀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可是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转头问正在开车的宁桑说：“这个时候松下家的生意也会这么热闹？怎么停车场都能停满了？”
宁桑翻着眼皮想了想，也有点不可思议，摇了摇头却问起刚刚在莫氏老宅的情况：“莫老太太同意了么？”
“同意了，答应的竟然很痛快，我真是没想到。”
“是吗，老太太可不是在婚姻大事上轻易松口的人，没想到这次对你态度会不一样，是不是因为莫子谦那边出了事，所以她开始转方向了？”
“不一定，但是这次她态度这么从容，也让我有些意外，好像她对时时的情况早就了若指掌一。”
“样”字还没有出口，程怀就顿时心里一沉，叫了一声“坏了”，冲着宁桑急吼：“快，去松下家，时时可能要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