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难道忘了，云容这丫头虽然名义上被称为云家的九小姐，但实际上，她并非三老爷的嫡女，而是三老爷与一青楼女子出身的女子所生的庶女。呵呵。夫人莫要误会，我这不是看不起云容，而是，实在是少侯爷身份尊贵，云容这样的小丫头，着实配不上。”
“庶女？配不上？”宝夫人愣住了，奇怪地问道：“我怎么听说云容的母亲生前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只是家道中落才一度沦落风尘。而且，她过世后，不是以平妻的身份葬入了你们云家的祖坟吗？平妻，应是与三夫人你平起平坐，也是有正妻名分的吧？”
宝夫人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刘玉欣的脸上。
刘玉欣的脸色微微一变，抿着唇没有说话，但是，两手却紧紧地交握在了一起。这样的问话无疑就是在揭开她难以启齿的伤疤之痛，等同于一大耳光子狠狠扇在她的脸上，这让她怎么回话？她怎么可能会亲口说出承认钱姨娘身份的话来？
若是说了，她刘玉欣日后在这云府如何立足？
简直是奇耻大辱！
云锦莹担忧地看向刘玉欣，轻声问道：“娘，你没事吧？”
刘玉欣忍着要从喉咙口喷出来的怒火，努力克制着自己要失控扭曲的表情，咬牙切齿地应道：“没事。”
赵青娥看着刘玉欣的脸色，虽然平日里多多少少有明争暗斗些，可此时此刻，这宝夫人公然将钱姨娘跟刘玉欣这个正妻相提并论，她就算是个看客，也看不下去。更何况，若是承认了钱姨娘的身份，那么，她们这些正妻不是完全被拉低了位分吗？
这个事情，别说是刘玉欣了，她这个局外人都不能忍。
她看向了宝夫人，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这钱姨娘之所以能以那样的身份入葬祖坟，是有原因的。只是，这是我们云家内部的家事，也不好说道出去。不过，可以跟夫人保证的事，实际上，钱姨娘根本没有那样的份量。”
宝夫人看了看赵青娥，而后又转头看了看一边的刘玉欣，微微勾起抹笑来，随后说道：“这样啊。但她被以平妻的身份葬入祖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吧？我要的不是内情，而是结果。若是结果是这样的结果，那么，云容的身份就并非庶女了。也就完全有资格嫁入我们永宁侯府，不是吗？”
赵青娥眉头一皱：“宝夫人，当真那么喜欢云容？”
“喜欢。”
“夫人喜欢她什么？”
“那孩子，不在我身上图什么。”
宝夫人淡淡一笑，而后，也不顾赵青娥和刘玉欣微妙的脸色，悠然地将手边的茶端到嘴边，揭开茶碗盖，轻轻地喝了口，又笑着对那二人说道：“二夫人，三夫人，别光坐着说话呀。我这茶可是好茶，可得趁热喝才好。”
待着人都走了，田嬷嬷吩咐下人收拾茶水，看到宝夫人还坐在那里喝着茶，走过去，轻声道：“夫人，你刚才说的那话，未免太过了。你没看二夫人和三夫人的脸色，简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宝夫人看了眼田嬷嬷，笑道：“我说的哪里过分了？若是不做得过分些，如何让她们收起那些心思？”
田嬷嬷叹了口气：“夫人，这云家也是大户人家，江南有名的望族，而且，我看那两位小姐，不管是三小姐还是四小姐，都是样貌气质都很出众的姑娘。若说要配咱们少侯爷，也是配得上的，怎么夫人你却看不上呢？”
“给安儿找媳妇，光看家世，光看样貌气质就行了？”
“那还要看什么呢？”
“她们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也很重要。”
宝夫人将茶碗放到几上，起身：“你看那二夫人和三夫人……”
田嬷嬷打断宝夫人的话，说道：“不管她们做这些事情，为自己的份量有多少。但不可否认，她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肯定是出于为人母的对女儿的关爱。她们肯定也很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个好人家，往后生活无忧吧？”
“……”
宝夫人沉默了片刻，说道：“无论如何，安儿的婚事，必须要我点头同意才行。那两个姑娘，是很出色，但我不会同意。”
“……”
田嬷嬷见她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地收拾东西去了。
*
赵青娥快步地进到自己屋里，憋了一肚子的话脱口而出：“那个宝夫人到底在想什么？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云丽丽跟在后面进来了，听见母亲的话，赶紧拦住了：“娘，你小声点。别嚷……”
“小声？我一肚子火呢，怎么忍得下来呢？”赵青娥抓住云丽丽的手，“你说说看，你哪点不比她云容强。那宝夫人凭什么看重云容而不看重你？还有，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只要结果不要内情？什么叫做云容并非庶女？什么云容对她别无所图？哦，意思就是说，我们说的话一点份量都没有，她就是要承认钱姨娘的身份，然后，云容对她别无所图，是我们对她别无所图吗？”
赵青娥恼起来了，说话语速特别快，话一句接一句，一字赶一字的，云丽丽张口想劝，都没法插话进来。
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另一边，刘玉欣一路脸色阴沉沉地回到自己的屋里，一屋子的下人都感受到了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凛然气势，都缩紧了脖子，不敢多吭一声。就连云锦莹，也显得很少是小心翼翼的。
忽然的，刘玉欣袖子往桌面上一扫，桌上的茶杯什么的就都被她扫到了地上，噼里哗啦的，瞬间碎了一地。
伴随着那噼里哗啦声之后的，是一阵诡秘的寂静声。
静得让人仿佛要窒息。
哪怕是云锦莹，哪怕是杜鹃，都不敢上前搭话。
就在所有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刘玉欣开口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大家如临大赦，迅速地散了。
唯独留一个刘玉欣，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碎片，咬紧了牙根。
今天所遭受的羞辱，总有一天，她要全部讨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