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而来的碧衣阿斐叶微笑道:“王兄,你被骗了,小狼和夏存他们将计就计,她故意演了一出劫持皇帝的戏码,用一个假的照霆帝,妄想打入我们******大军内部,伺机行刺王兄你和大元帅。不过她千算万算,却还是功亏一篑,斗不过妹妹我。”
阿斐叶腾地站起,将茶水倒在自己手心里,一遍遍擦拭自己的脸颊:“王兄,我才是你的妹妹,我扮作小狼还没有来得及洗去妆容。”
为了扮演的逼真,长久保持小狼的容貌,她用了特制的易容化妆品,想卸去这张可以以假乱真的小狼面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用强力去污的皂液和药水。现在急切间想恢复自己阿斐叶的真容,竟然办不到。
看着她那乱七八糟的脸,不像小狼也不像阿斐叶,王子大怒:“够了,我就说你今晚怎么这么奇怪,处处质疑为兄的旨意,原来你虽然足够大胆和狡猾,终究还是忘不了自己实质上是华夏人的立场,可惜啊,我差点就被你蒙蔽了。来人呀,将这个冒充公主的小狼,还有假扮出来的照霆帝,拖出去斩了。”
阿斐叶冷冷道:“且慢,王兄,你仅仅听那女子一面之词,就能断定真假吗?”
碧衣阿斐叶微笑道:“王兄,想知道真假很容易,你叫人揭去照霆帝脸上的人皮面具,自然就知道你们席上现在坐着的皇帝究竟是真是假,你所谓的那个妹妹居心何在。”
王子立即示意舞姬动手,舞姬凝神屏息,慢慢揭掉照霆帝脸上的东西,薄薄的面具下,是一张和照霆帝一样略瘦的国字脸,双目狭长明亮,仪容也不俗,却并没有真正的帝王威慑力量,而且五官也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阿斐叶心里一沉,知道这几天自己反着了照霆帝的道儿,如今已经说不清楚,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必须将这个假的阿斐叶拿下。她手中软剑一扬,毫不容情的劈向对方。
碧衣阿斐叶微微一笑,长长的袍袖轻扬,袖子里也滑出丈余长的软剑,与她的招式一模一样,功力也丝毫不逊色于她,当下二人在大帐之中,惊心动魄的厮杀起来。
夏存和江野都有些惊讶,他俩早就知道会有一个假的阿斐叶出来搅局,施展反间计离间她与王兄的关系,不过,他俩没有想到,与他们一起出来游猎的照霆帝,居然是假的。
那么,真正的照霆帝,究竟在哪里?假阿斐叶孤身深入敌军最高层的内部,凶险万分,生死难料,有万千侍卫和精兵保护,照霆帝都不肯真正现身,那么此刻假阿斐叶带来的这个皇帝,应该也是假冒的。
这个照霆帝,隐藏的也未免太深了,竟然将他们所有人都骗过,而且此刻谁也不知道他在何处,还有什么计谋。
也幸好他俩沉得住气,始终没有冒冒失失现身抢救皇帝,否则不但救不出皇帝,还会提前打草惊蛇,徒劳一场,就算侥幸救出,也是个假的,还会坏了后续的安排。
碧衣阿斐叶边打边道:“小狼,你就不要再装了,圣火宫被毁,你和夏存的儿子思染已经被放牧火烈鸟的教徒送到我手中,你再敢轻举妄动,我现在就下令杀了那个小孩子。那孩子虽然并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可是在你和夏存心里的分量,并不比亲生的轻。”
阿斐叶身子一震,立即虚晃几招,退出剑势之外,道:“孩子在哪里?”
碧衣阿斐叶轻轻一拍手,脚步声响起,大帐外被押进来一个五岁的男孩,清秀挺拔,眼神寒冽如冰,狠狠扫视过在场所有人,赫然正是思染。在圣火宫大火里劫后余生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获救的,也不知道后来是谁将自己带到万军丛中,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碧衣阿斐叶。
虽然这个阿斐叶一切都装扮得天衣无缝,可是自幼就跟随在阿斐叶的身边,她的气息,她的眼神,还有那发自内心的呵护包容,却是这女子装不出来的。然而,大难不死之后,小小的孩子已经谨慎许多,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冲动固执,他不动声色,冷静的思量着该如何才能保全自己。
从踏入大帐的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那个扮作小狼,如今妆容想洗没有洗净,既不像小狼也不像阿斐叶的女子。她担忧惊骇望过来的眼神,只是一眼,就让他确定,她才是他的娘亲,尽管她现在已经方寸大乱,连自己的身份都已经证明不了。
不过大帐中凶险莫测瞬息万变的形势,使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迅速在心里做了千百次思忖,有了计较。他不能指认谁才是娘亲,因为他看到了那王子和众多将士眼里的杀气,就算分得出真假阿斐叶,娘亲也凶多吉少,而她如果想救他离开敌军大营,更是绝无胜算。
不管自己能否幸免一死,他一定得帮助娘亲逃走。
而阿斐叶看到思染的时候,则是暗自一惊,对方竟然将他都掳掠到手,看来今天自己无论如何,也证明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因为从一开始,王兄就反对她带着一个敌国的孩子,尤其这个孩子还是夏存的儿子。他一直想用这个孩子做文章,引夏存来抢,趁机设伏打一个大胜仗,除去这些年最让他头疼的第一对手夏存。
如今这假扮的阿斐叶可以不在乎思染的死活,可是她却不能不在乎。她可以嫉妒夏存喜欢的女子,想方设法除掉情敌,却不能看着夏存的亲生骨肉死于非命,尤其这个孩子还是她亲手抚养这么多年,她绝不能看着谁动他一根手指头。
本来就已经对她不再掩饰杀气的王兄,一定会借着这个试探的机会,逼她杀掉思染,而她孤身一人,绝不可能在大帐里这么多高手环伺中,带着思染逃出去,外面,还有几十万精兵良将,她怎么可能逃走?
为今之计,只有在最短时间内挟持王兄,冒险逼着他斥退众人,伺机离开。
想到这里,她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仗剑再次后退,想接近王兄。
王子见惯阴谋诡计,一生都在杀戮和宫廷算计里打滚的如狼似狐人精,岂能猜不出她的意图?眼神对着身边众人一示意,立即就有重重护卫抢上前来,将他团团保护起来,眨眼间就与她分开大段距离。
情势变化太快,阿斐叶一时间无计可施,就听王子冷笑道:“还不将这个奸细拿下,连同假的照霆帝一起推出去斩了?”
阿斐叶一剑逼开冲过来的侍卫们,厉声道:“王兄,你真的分不出真假吗?那我给你看看父王当年送我的信物。”
说着她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雕刻着火焰状纹饰的玉牌,正面是真神安拉,背面是她的名字和月牙。当时曾经说过,她回国之后,以这块配饰为凭,赐予她月王的名号,允许她参政,可与太阳争辉。
难道这个妹妹是真的?王子眼神微变,可是他还没有说什么,碧衣阿斐叶就淡淡一笑,也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条链子,上面也是一块与她一模一样的玉牌:“小狼,你以为扮作我的样子,再复制一块我的月牙安拉玉牌,真的就可以以假乱真?你也太小看我王兄和众将士们的智力了,说吧,你还准备了哪些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信物?”
阿斐叶脸色惨白,她向来计谋百出,胆大心细,却不料这一次,对方竟然准备得如此充分,尽善尽美,比她这个真的还像真的,事已至此,多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她已经没有时间和余地再徒劳对峙了,救走思染才是关键。
思染留在这里,绝不会有什么好事,不是被立即处死,就是成为挟制夏存的人质,而她,绝不会容许后一种情况发生,那就只能拼死救人,救不出去就同归于尽。
她还没有动手,思染已经走到碧衣阿斐叶身边,委屈的问:“娘亲,你养育了思染五年,难道一点都不念及母子情分吗?你要逼着小狼和王子杀死我?”
“我是舍不得你死,可是你的国家很快就要被我******大军踏平,到时候你的父亲会战死在我******将士手中,你还会认我这个娘亲吗?既然早晚都有恩断义绝的一步,我又何必为了保你,与自己的兄长和祖国为敌?你固然重要,但重要不过我阿斐叶的信仰。”
她眼中尽是冷酷睥睨之意,王子和元帅对望一眼,这才是他们印象中的圣火宫公主,最冷静狠辣,算无遗策的阿斐叶。
就在他俩对望时,寒光一闪,思染突然从袖子里抽出锋利无比的短剑狠狠扎向碧衣阿斐叶的小腹。这个阿斐叶的注意力都在众多高手和高级将领,尤其是王子与元帅身上,根本没怎么留意这个小孩子,只觉腹部骤然一痛,已经被刺中。
也幸好她身手极其了得,而思染只不过是个没什么功夫和力气的小孩子,她飞起一脚,狠狠踢向思染胸口,同时飞快拔出短剑,手指疾点,封住伤口四周穴位,止住血流,敷药按住。
在她一脚踢出时,阿斐叶已经飞扑过来,一把接住思染,软剑毫不客气的招呼过去。
两个阿斐叶顿时打在一处,招招都是狠毒绝伦,必欲将对方置之死地。
就在她俩生死相搏时,却听得一个熟悉清朗的男子声音响起:“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