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夏公子成全。”梵瑶向夏存弯腰施礼道了谢,低头匆忙进入方曜房间里。
等到了床边,慑于他往日的警告,虽然他还在昏迷中,她也不敢再上前半步,只痴痴的站在床边默默看着他的睡容。
夏存和邵恒也随之跟进来,邵恒有些酸溜溜的道:“你怕他怕成这样,万里迢迢巴巴的赶来,有什么意思呢?他醒着的时候,你敢出现在他面前吗?他昏迷着的时候,你对他再好,他也不会知道。”
梵瑶紧紧咬着粉嫩如桃花的唇瓣,死死忍着夺眶欲出的泪:“他不会给我对他好的机会,就算是这种情况下。我知道,除了那个武林魅小狼,他不给任何女孩子接近他的机会。谁敢犯他忌讳,他要么诛杀,要么赶走。”
邵恒不满的哼了一声,催促道:“在小乐天你来不及看清楚他的身影,现在你看也看见了,可以放下这桩心事了吧?”
梵瑶面无血色,默默点了下头,转身出屋,跟着僧人去客房歇息。
等晚上夏存给方曜煎好了药,端过来喂他时,就见梵瑶悄悄伫立在窗外,无声注视着里边的人,不敢进去,却也不愿离开。
门口站岗保护方曜的那几个高僧都有些面色不善,似乎极其讨厌有女子对他们的佛主这样痴缠。
这少女,虽然不敢主动,可是却太执着了。
梵瑶一见夏存手中端的药碗,眸光微动,绯红着脸,小声道:“夏公子,可否让我给公子喂药?”
看她潸然欲泣,羞涩紧张的模样,夏存无法拒绝,便递给她:“可以,有劳姑娘了。”
他人虽然没有跟进去,但是在门外和众僧闲聊,一直不动声色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管她是真的情深意重,娇羞惶恐,还是另有算计,借机下毒,他都必须小心为上。
他总觉得这师兄妹俩出现的有些突兀,就算真是迫于方曜威严,不得不离开天曜宫,消失在他视线里,但是,他们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方曜身边?
梵瑶小心翼翼的给方曜喂药,喂完了,还是迟迟舍不得离开,坐在床边看了好久,好久。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门外的邵恒,咳嗽几声,她才又羞又恼的转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走到门外,她烦躁的低声道:“你一个大男人整天跟着我算什么?你应该跟着武帝和我爹爹做一点正事。”
“你也知道我胸无大志,对我来说,看着你不送死,就是正事。”邵恒口气不悦的回答,扇子哗啦哗啦扇个不停。
梵瑶懊恼的道:“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就算你跟着我一万年,我也不想多看你一眼,你顶多只是我师兄。”
“是你该趁早死心吧,想要纠缠公子的人,有哪一个落得好下场?”邵恒反唇相讥。
众目睽睽之下,梵瑶面子上挂不住,一拂袖子,转身奔回自己房间。
与邵恒寒暄了几句,夏存便也回自己客房,陪着灵念。
因为方曜昏迷,方晞回西域,凌天和凝暖又和灵念玩得来,晚上便想和灵念睡在一起。有小朋友陪伴着灵念,夏存自然不反对,他坐在床边看着凌天和凝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两个孩子有些熟悉。
明明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却总觉得见过很多次似的,莫名的有种想要亲近他们的感觉。
看着小孩子沉静酣甜的睡颜,他思量良久,忽然神思一动,他终于看出哪里不对。
因为这个小女孩凝暖,像极了小狼。虽然他初见小狼的时候,小狼是八岁,而这个凝暖现在才五岁,可是她俩的眼睛和五官,实在太像了。
唯一不一样的是,当时的小狼瘦骨嶙峋,面色苍白,而此刻他面前的这个小女孩,虽然也不胖,但是脸蛋红扑扑粉嫩无比,一看就知道被照顾得极好。
在看那个小男孩凌天,面相为什么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呢?而自己的一对小儿女思染和灵念,既不像小狼,也不像自己。母亲就曾经私下对着他抱怨,说孩子一点都不像他,指不定是小狼和什么男人生的孽种。
这时,他不由有些怀疑,当年他在草原木屋里抱走的两个婴儿,究竟是不是他和小狼的孩子?当时小狼已经被方曜带走抢救,失血而死的小狼自己都没见过孩子,他更是没有机会亲眼见过,如果被谁掉包,他也不可能知道。
难道,是方曜换走了小狼的亲生骨肉,找来两个不相干的刚出生孩子放在那里等着他抱走?
可是,方曜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俩孩子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啊。夏存伸手轻轻摸摸凌天和凝暖的脸颊,心头泛起一丝很异样的感觉,他满腹疑问,但是目光落在灵念脸上时,翻涌的思绪稍微平静下来。
不管孩子是不是被调换了,他对思染和灵念,还是不能割舍,五年的情分,从襁褓中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对他俩的愧疚和疼爱。不知道追随阿斐叶的思染如今在哪里,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留在他身边的灵念,他要好好带大。
一连两天服用优陀罗,方曜的烧终于退了,从昏迷中醒过来。一睁开眼,就见到梵瑶,还有门外的夏存和邵恒,他脸色一沉。
梵瑶没有想到他正在喝药,竟然会突然醒来,面对他冷冽而质疑的目光,吓得药碗跌落,慌忙起身跪下,叩首道:“公子赎罪,梵瑶这就离开琼果杰寺。”
“我说过的话,你记不住么?”方曜嫌恶的收回目光,将视线转向别处,冷冷问。
“梵瑶记得住,公子不想与不相干的女子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尤其是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女子,如果不听劝告,你必会杀之。”梵瑶低垂着头,哽咽回答。
邵恒和夏存见情形不对,都走了进来。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方曜冷冷问。
梵瑶身子一颤,震惊的抬起头:“公子是要梵瑶自己了断?我爹爹追随你们父子多年,出生入死,就算没有什么大的功劳,也有苦劳,公子你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给吗?”
“我已经给过你情面,当时并没有将你处死,只让你离开西域,再也不要出现在我视野里,你为什么不听从?”方曜掀开被子下床,一直懒得正眼看她一下:“何况,你是你,他是他,你不要仗着你父亲的地位和功劳做筹码,如果他不想再为我们效力,大可以离开。”
梵瑶脸色由红转白,咬紧樱唇,好半天,羞愤绝望的伸手去拔离她最近的邵恒的配剑,想要自刎。
邵恒慌忙夺下,愤然道:“公子,你未免太过无情,你可以不喜欢我师妹,可是,你没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喜欢一个人有什么罪?”
“我没说谁喜欢我有罪,但是我提醒过,不希望不相干的人搅扰我,如果一再犯我忌讳,我必不饶恕。”方曜背对着他俩,漠然道。
邵恒忍无可忍,怒道:“方公子,你不要以为自己功力绝世,就不把别人的死活当回事。我师妹已经够克制了,这半年来,她从来没有踏足西域半步,一直游走在东南沿海一带,只是最近一个月,才来到西南省份。”
“不想死么?”方曜冷漠的负手出去:“也罢,看在你父亲追随我们十多年的份上,我再饶你一次,你走吧。”
“多谢公子,梵瑶想过几日再走可好?我绝不再出现在你视线里。”梵瑶说着扑通一声跪下:“请公子成全。”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方曜身子僵住,口气愈发不耐烦。
“听说公子要复活小狼姑娘,梵瑶想等到结果出来了再离开,可以吗?”
“这不关你的事,你不必知道结果。”
邵恒强忍着怒气,恭恭敬敬的道:“公子,我们好歹也是你的属下,关注一下主人是否有危险,并不算是大逆不道吧?请公子恩准我们留下来。”
方曜冷笑道:“半年不见,邵恒,你的胆量倒是十分见长,这么固执的想留下来,该不是想趁我在最虚弱的时候,给我致命一击?”
邵恒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跪下,冷汗顿时留下来,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公子说笑了,邵恒和师妹对公子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意。”
“无所谓,你若真有忤逆的胆子,不妨就在拉姆拉措湖等着机会。”方曜本就不想入住布达拉宫,如果复活小狼失败,他正好可以问心无愧的与她一起死,如果侥幸成功,他也绝不想活着。
如果这两个人心怀不轨,那正和他意,最好他们有那个本事杀了他。
邵恒和梵瑶闻言错愕,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置信方曜刚才的话,难道他期待他们心怀不轨?
梵瑶诧异的问:“公子,梵瑶可以留下来吗?”
“可以。”方曜走到门外,对一直等候在外面的高僧们道:“拉姆拉措湖的优陀罗花开了没有?”
“启禀佛主,清晨听主持派人传信回来,说是已经开了十几朵,等到中午十分,大概就会有三分之一,近千朵盛放。”
“甚好,现在我们就去神湖进行复魂术法。”
高僧们面面相觑,沉吟道:“佛主,你刚刚醒过来,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要不要歇两天,或者,等明天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