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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二天正午时分,安芸熙一行人回到了京城,她想给母亲一个惊喜,没有让人通报,就径直去了林氏的院子。

林氏的院子清幽雅致,占地宽阔,因为安斌常年不在家,院子便显得有些冷清。现在已是初秋,金黄色的落叶随风飘落,在院子里飞扬。

安芸熙快步走进院子里,却又近乡情怯的停住了脚步,房内传出林氏柔和的声音:“素问,即便你要用银子,也要与我说一声,你……你一声不响的就挪用这么多的银子,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亏空,你让我如何填补。”

甘素问的声音依然温柔如水,哽咽着道:“婆婆,都是儿媳的不是,可是大少爷如今进了兵部,处处都要使银子,所以儿媳才大胆挪用了些,求母亲原谅,我……我……”说完,便泣不成声的哭泣了起来。

接着屋子里就传来了一个丫鬟不满的声音,她们想必是甘素问身边,见主子受了训斥,便有点气愤的道:“夫人,您只有大少爷一个儿子,以后留下的银子不是都要给他们用,早用和晚用有什么区别。再说姨娘也是一心为了大少爷好,可是您……您怎么忍心这么训斥姨娘,大少爷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安瑞靖伤心不伤心的不知道,但林氏显然是被气着了:“彩云,我和姨娘说话,那有你插嘴的份。”

彩云嗤笑道:“夫人,奴婢原本不该多嘴,只是见您这么冤枉姨娘,所以才忍不住……”

安芸熙也忍不住了,大步走了进去,怒喝道:“给我打。”

疏影学了功夫始终没有用武之地,如今一声令下,便上前揪住喋喋不休的彩云,一个耳光便扇的她嘴角流血。

甘素问身后跟着的几个婆子,刚要上前,巧莲便冷笑道:“小姐面前,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想干什么,造反吗?”

安芸熙却一眼都没有看她们,径直扑到了林氏面前,投进了她的怀中,含泪道:“母亲,母亲……”

林氏紧紧地抱住她,也是泪流满面:“芸熙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好孩子,你受苦了,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芸熙……”林氏激动的语无伦次,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安芸熙抬手为她擦去脸上的热泪,含泪带笑的道:“母亲不要伤心,芸熙很好,我现在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娘身边了。”

林氏连声笑道:“好好……好……”

她们母女抱头痛哭,将一干子下人都忘了个干净,摄于巧莲那寒冽狠戾的气势,众人都一动也不敢动。彩云的脸转眼就被打得青紫肿胀,嘴角的血泌出的更多,但疏影也毫不手软。

彩云惨呼:“姨娘救我,姨娘……”

甘素问见彩云的惨状,脸上瑟缩了一下,虽不愿为了一个婢子出头。但知道安芸熙打过了彩云之后,恐怕也不会放过她。便上前俯身行礼,温温柔柔的道:“妹妹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母亲和你大哥不知有多惦念你呐。”

安芸熙擦干脸上的泪痕,离开了林氏的怀抱,温声道:“母亲,您先歇着,我先送走这起子大神再来和母亲说话。”

她面对自己的母亲时温和柔顺,面对众人时已是冷若冰霜:“这是哪里来的野人,主子们说话竟然敢插嘴。”

疏影听见她开口,不等吩咐就停住了手,退到她身后站定。

甘素问柔声道:“妹妹,彩云这丫头平时就心直口快的,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小心气坏了身子。”

三年不见,甘素问的手段是长了不少,先说彩云心直口快,不过说了几句话,可安芸熙作为主子却和丫鬟一般见识,还暗示她中毒生气毒发的事。声音虽然还是温温柔柔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刀似剑。

安芸熙却不理她,只转身问道:“母亲,女儿得的信中说,表姐进了咱们院子做了姨娘,怎么如今一副正房夫人的派头,莫非是女儿得的消息错了。”

林氏淡淡的说道:“抬的贵妾。”

安芸熙皱眉道:“母亲掌管家中中馈,实在是忙了些,不过您在闲暇之余也要好好教导咱们院子里的奴才。不然别人见了,不说那些奴才没有教养,反而说您调教无方,哪里听说过姨娘可以叫主子小姐做妹妹的。”

安芸熙嘴里在责怪林氏,无疑却是一巴掌扇在甘素问的脸上。

甘素问的脸火辣辣的红了,甘氏是家中地位最尊贵的女眷,甘素问沾了她的光,府里谁敢说三道四的。便是她越矩,也没有人敢当面指责,她便有些妄自尊大起来。

安芸熙见她的脸渐渐发青,才缓缓道:“彩云既然是你屋里的丫鬟,为何她当面顶撞夫人,你不开口阻止就算了,还敢指责我,这是你从哪里学来的规矩。”

甘素问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撕破了,她咬牙道:“是彩云这丫头没有规矩,既然六小姐已经惩罚过她了,那我……”

安芸熙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责罚她,是因为她冲撞了夫人,那你的丫鬟胆敢藐视顶撞夫人,你就不责罚吗,若是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是姨娘你主使的呐,所以才舍不得处罚。”

甘素问长长的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怒气道:“那以六小姐说,该如何惩罚?”

“她可是你的婢女,和我有什么关系,她顶撞夫人,怎么处罚是你的事,别让人说闲话就是了。”安芸熙的声音也很平静,但其中的威胁成分,谁都听的出来。如果她处罚的轻了,那别人肯定要怀疑是甘素问,指使自己屋里的丫鬟顶嘴的。

甘素问的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彩云以下犯上,没有规矩,现在就发卖出去吧。”

安芸熙见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只当没有看见,转身面对着众人沉声道:“这里是国公府,以后若是谁再敢不守规矩,定不轻饶。”

甘素问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匆匆地俯身一礼就要退出去,安芸熙偏偏叫住了她:“刚刚夫人问的银子是怎么回事,姨娘还没有回禀清楚呐。即便是哥哥使银子,自会问母亲要,干嘛还要经过姨娘你的手。若是一时周转不开,挪用了,奉劝姨娘还是赶快把亏空添上为好。”

甘素问脸色发白,却没有反驳,含糊的答应着就落荒而逃。

等她走远,林氏才拉住安芸熙的手道:“你呀,何苦刚回来就和她杠上,一会她又该去给你祖母那告状了。”

安芸熙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便是好好的待她,她还是要告我的,那何必白白放过她,母亲不用担心。”

但显然林氏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安芸熙刚回来,理应前去给祖母甘氏请安。安芸熙过去的时候,就看见甘素问泪水涟涟的站在甘氏的旁边,哭的梨花带雨。

安芸熙请安过后,甘氏连慰问几句都没有,便开口责怪道:“你小小年纪刚回来,就训斥你兄长房中的人,是何道理?”

安芸熙瞪大了漂亮的眼睛,诧异道:“我刚回来,还不曾见什么人,只是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下人们,在我母亲面前以下犯上不懂规矩,便说了几句。那彩云竟然敢顶撞母亲,我也只是让人打了她几巴掌,并没有训斥过什么人。”

甘氏见她故作无辜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素问哭的什么似的,不是你训斥的还有谁?”

安芸熙更加的纳闷:“表姐,我回来前后就和你说过几句话,原话我都还记得,没有一句是训你啊,怎么你哭的这么委屈,莫非是见到我回来,你不高兴。”

甘素问含泪道:“妹妹回来,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你刚回来,就打了我的丫鬟不说,还把她发卖了,以后我还如何在府中立足。”

“这就奇怪了,我只是让疏影打了那丫头几巴掌,是表姐你为了给母亲赔罪,所以才把彩云发卖的,怎么现在成了我的不是。那时母亲也在场,还有一屋子的下人,祖母若是不信,把她们叫来问问,我可没有只言片语要处置表姐屋里的人,请祖母明鉴。”

“既然你没有,那就把彩云叫回来,没的让外人说我们国公府苛待下人。”

当初安瑞靖死活不肯娶她,一直僵持着,后来甘氏娘家的一大家子人,跑到京城来闹事。把国公府闹的不得安宁,还扬言要去京兆伊告状,安国鸿怕对安瑞靖以后的仕途有碍,便做主纳了她做姨娘。

但安瑞靖还没有娶亲,甘素问又是甘氏的娘家人,她又八面玲珑的,在府中很是得脸。如今安芸熙回来就重重地搓了她的锐气,撵了彩云出去,甘素问落了下风,那府中的下人自然会见风使陀,甘素问若还想摆以前威风怕是不可能了。可是若是接了彩云回来,那打脸的可就是安芸熙,以后若还想捏着甘素问,也是不可能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继续在大房作威作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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