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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仲夏时节,扬州风景如画,绿树成荫,但这样美好的夏景,却蝉鸣不止,本就湿热的天气,更是增添了一抹烦躁。

扬州城东的江南首富苏家,也难逃蝉鸣的侵扰,此时正在闺房里的苏青柳左手拿着绣绷,右手则是引着丝线在绣绷上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状似漫不经心的问着身边的丫鬟“白芷,府里可有什么人来?”

“回小姐,奴婢不曾听说府上有什么人来拜访。”白芷恭敬的回答道。

“什么?不是说了今日来接我吗?怎么……”苏青柳一听这话,就焦急起来,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白芷也同样替苏青柳着急,毕竟小姐与当今那位关系甚密。苏青柳听着蝉鸣心里无比的烦躁,就吩咐白芷去将那扰人的蝉粘了去,白芷应声退了下去。

苏青柳独自一人待在闺房,想着是不是八王爷刚举行了登基大典,因为忙才忘记了自己,又想着可能是皇上派来的花轿应该在路上了,自己应该矜持一些,要有名门闺秀的气度,但脚下略快的步伐还是透露出了心底的不安。

“小姐,小姐,宫里来人了,小姐赶快梳妆去见过使者吧。”白芷嘴里说着,手上也麻利的行动起来。

苏青柳在白芷的服侍下,上身穿着轻烟罗对襟广袖,再加一席青色襦裙,外罩一件领口绣着大朵牡丹的轻纱外裳,穿好衣服后,白芷又为苏青柳输了独创的留仙髻,上面点缀了一只羊脂玉点翠步摇。

苏青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装扮,给了白芷一个赞赏的眼神,就要带着四个大丫头去了前厅。此刻的苏父看着眼前趾高气昂的中公舍人,只好耐住心底的愤怒陪着小心,然后对身边的丫鬟喊道“去看看大小姐,怎么还不来?”

“不用劳烦苏大小姐了,咱家亲自去寻苏小姐,圣上的口谕是给苏三小姐的。”中公舍人瞥了一眼苏父,就径直让丫鬟带路去到苏青柳所在的菡萏院,碰到了刚要出院子的苏青柳。

“咱家给苏小姐请安,圣上有口谕给苏小姐。”

苏青柳一听,连忙请中公舍人到花厅详谈。中公舍人见苏青柳跪在下首,等待着圣上口谕,心里暗道一声可惜了。

“来人还不动手。”中公舍人出口的话让苏青柳就是一怔,身边的四个丫头也是一愣,但很快地做出了反应,四个丫鬟拼死拉住跟着中公舍人一起进来的两个小太监,苏青柳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声音里的颤抖是那样的明显“公公,这是圣上的意思?”

“圣上口谕,苏氏青柳,一介商人之女,不配皇后之位,其痴心妄想让朕不甚烦忧,念在其痴心一片,赐七尺白绫,以全其名。”中公舍人不含一丝感情的复述着皇上的话,又一字一句砸在苏青柳的心上。

苏青柳面含绝望,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圣上为何如此绝情?”,良好的教养让苏青柳无法做出去求一个下人的行为,但心底的不甘还是让她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

“这,咱家不好非议皇家事……”中公舍人看着面露哀戚之色的苏青柳,心里划过一丝不忍,但自己又能做什么,只能让她死的体面一点,少受些痛苦。

苏青柳看着中公舍人面露难色,也知道这件事不会有回转的余地了,但是司徒枫赟也未免太过绝情,苏青柳看着四个丫头为了自己被其他的太监拳打脚踢,心里更是难受,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公公,不劳烦你们了,我自己来。”苏青柳伸手接过那七尺白绫,看了看四个丫头,轻声的说到“小姐我自负才情,总想着要找世界上最好的男子来配,却最终落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下场,你们定不要同我一样”。

苏青柳交代好几个丫头,再看看周围的人,想要交代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在为他争权夺利的路上,失去的太多太多,一滴悔恨的泪从眼角滑落。苏青柳走到屋里的大梁下面,将手中白绫用力一抛,只见白绫以一种决绝的姿态越过横梁,一如现在的苏青柳。

系好白绫,苏青柳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也罢,如果这是最后的温柔,她选择义无反顾。“白芷,白芨,白术,白芍,待我去了,你们就各自出府吧,在这落魄了的苏府,怕是也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了。我的东西平时放在哪里你们也知道,带着离开吧。”

“小姐不要啊”,“小姐,我们不离开你”,四人悲怆的呼声,并没有止住苏青柳的脚步,苏青柳站上凳子,缓缓地将白绫拉向自己,四个丫头看着苏青柳的动作,更是拼了命的想要挣脱太监们的钳制,但力量悬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苏青柳自裁。

苏青柳自挂于梁,宛如一只祭坛上的青鸾唱着生命的悲歌,苏清流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就见白芷用牙咬开太监的手,想自己冲了过来,其他三个丫头更是被太监按倒,开始灌药。白芷,白芨,白术,白芍,最终还是害了你们。

“小姐,小姐,醒醒,小姐你怎么了?”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出现,是谁?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听到别人的声音?难道白芷救了我?

“好吵。”苏青柳意识模糊的感觉到眼前有一片阴影,那人嘴里还不断说着什么,苏青柳下意识的嘟囔出口“水……”。“小姐,奴婢这就去给你端。”

苏青柳听着说话的声音好像是白术,白术不是被灌了药了吗?怎么还会对自己说话?等到眼前的视线逐渐恢复,苏青柳看着眼前的拔步床上自己绣的芍药花,顿时惊坐而起。这是……

苏青柳跌跌撞撞的下了床,仔细的看着屋子里的装饰,摩挲着从梳妆台上拿起的银钗,一行清泪流了下来,这是当年自己养病的庄子,手里这支银钗是姨娘私下偷偷给的体己,这,难道自己刚刚只是在做梦?但为什么梦里的事情如此的清晰。

苏青柳伸出手,按到胸口上,胸口的剧烈起伏证明刚才痛彻心扉的地方是自己的心,不,不对,这不是梦,早在之前自己阅看杂史的时候,书上有云“天道玄机,深不可测,生死轮回,莫不可能。”难道?

难道自己重生了?当当苏青柳意识到自己重生之后,心里思绪复杂,前世自己为了爱,伤尽他人,苏家的泼天富贵拱手让人,姨娘含恨而终,甚至是十八王爷司徒柒墨也因为自己幽闭而死,自己前世欠了太多人太多的情,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用一生来偿还。

“小姐,你怎么就下床了,真是的,风寒刚好,就这样任性……”苏青柳听着白芷在一旁絮絮叨叨,白术还时不时的帮个腔,而一旁的白芨,白芍则是因为是二等丫头的缘故,只是帮着擦拭屋子里的桌椅。

苏青柳看着丫头们还在自己的身边,嘴角含着笑,眼里却流下泪来,“小姐,哎,我的小姐啊,你别哭,白芷不说就是了。”白芷拿出小姐的丝帕为苏青柳擦泪,苏青柳也任由白芷摆弄。

白术则是在一旁感觉小姐今天好像和平时不大一样,若是平时白芷和自己这样念叨小姐,小姐早就一脸不耐的样子了,哪里会这样乖巧的让白芷摆弄。

苏青柳因为前世的事情,出了一身汗,连身上的中衣都湿透了,白芷和白术看着苏青柳狼狈的模样,连忙将苏青柳扶到床上,盖上被子。

“小姐你先不要下地,奴婢立马给你准备热水沐浴,免得病情反复,白术,你在这里陪着小姐,我去去就来。”白芷作为苏青柳的大丫头,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事情。

沐浴后苏青柳被两个大丫头伺候着穿上了衣服,又被拉到梳妆台前梳妆,苏青柳看着镜中的自己,正值豆蔻,不再是前世年到十七还是云英未嫁的苏青柳了,而是有机会重新来过的苏青柳,苏家三小姐。

即便是计成大事,谋定天下,褪尽女儿本色,像男子一样为他争夺那至尊之位又如何,最重要的是那个她用尽一生去爱的人,心中有的只是家国天下,从来不是儿女情长,自己只是一枚好用的棋子罢了,最可悲的是这枚棋子居然爱上了下棋人。

爱情,是不可触碰的存在,经历这样刻骨铭心,痛彻心扉的单相思,苏青柳再也不敢触碰那份禁忌,这一世,自己定不重蹈覆辙。

白芷看着镜中苏青柳变幻莫测的神色,不禁生出一丝担忧,以为小姐是不想见未来姑爷,但自己作为一个下人又不能做什么,只好给苏青柳的脸上多上了一层胭脂,才让苏青柳因为回想起前世而变得惨白的脸。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还有些不舒服?”白芷关切的声音响起,才把苏青柳漫游天际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没事,现在什么时辰了。”苏青柳的声音如黄莺初啼一般。

“回小姐,天刚亮。”白芷回到。

“那你安排下,今日我想去感应寺里走走。”

“小姐怎么突然想起去感应寺了?”白芷不解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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