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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英雄落魄 孤雁鸣悲(四)

刘瑾嘿嘿笑道:“倘若你是剑王迟不败,便是魔教魔头。魔教并非属于咱们大明,而是成吉思汗后裔所创。魔教迟迟不忘复国,你加入魔教,便是叛国。咱家杀你,顺理成章。”忽又长笑一声,道:“东厂五虎听令,南宫世家一向忠于朝廷,恩宠有嘉,咱家回去奏禀皇上,再恩赏南宫府。但南宫剑却是魔教剑王迟不败,其人狼子野心,通敌叛国,咱们东厂深明大义,绝不因南宫剑一人之恶而恶其全家。咱们只擒下南宫剑一人便可,命他交出《兰亭集序》,撤封回朝,交给皇上定夺。”东厂五虎躬身答应。

南宫剑狂笑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早就听闻刘公公行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通敌叛国’罪是不是大了点?就算老朽是魔教剑王,但魔剑自创教以来,何时危害过咱们大明?倒是你刘公公大兴牢狱、秘密暗杀,无恶不作。今日南宫剑与刘公公为敌,是南宫府主人的身份,至于剑王迟不败,那是你们说的,老朽可没说。”

刘瑾正待答话,却听长啸数声,便见四人划空而至。众人见这四人一字排开,相貌奇特,为首之人,身高五尺,长须及胸,头戴相士帽,书生打扮;第二人又矮又胖,浑身宛如铁打一般;第三人,身穿道装,头却光溜溜的;第四人一张马脸,身材高出众人许多,长长的脖子一伸一缩。柳无忝看得分明,这四人正是在潼关出现的狂谷四恶。

只听卜知仁道:“刘瑾,谈笑生,可还认得咱们?”

刘瑾一见四恶,眉头一皱,旋即笑道:“原来是惩罚使,怎么朱寘鐇派你们来惩罚咱家的?”

卜知仁道:“你身为‘太阳’三宗主之一,却反叛组织,暗杀盟友,咱们兄弟便是执法来了。”

刘瑾哈哈大笑道:“好笑,好笑。就凭你们!”回过头来,看着吃亏大师、时宜道长二人,又道:“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吃亏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道:“宗主,这又什么好笑的?这些年来你暗杀了多少人?那些可都是咱们‘天宗’的人,昔日与咱们共患难,你叛离‘太阳’,他们不愿跟你,你便杀了他们,看似得了便宜,却是大大的吃亏。”

刘瑾笑道:“你个老秃驴懂什么?”

时宜道长冷笑道:“我们若不是吃了梵花,又怎会伴你身侧?想贫道和吃亏大师属于‘太阳’天宗一支,你用宗主身份命令我们,我们不得不听,可你又怕我们阳奉阴违,便让我们吃了梵花。这梵花毒,也谈不上是毒,但却能激起我们的欲望,是以皇甫兄才迷惑心智,一路为你杀人。”

吃亏大师叹息一声道:“阿弥陀佛,皇甫兄就是想成为天下第一剑,这便是他的欲望,能杀了和他齐名的南宫剑,他又怎能不答应?谁知这梵花毒,不似其他的毒药,不仅能毒死人,还能迷人心智。你我二人吃了梵花,便再也不能离开宗主半步了。”

柳无忝曾听他们谈起过梵花,却想不到此毒甚毒,连吃亏大师如此定力,都无法摆脱。他知时宜道长未吃梵花,这时听了明白,时宜道长和师父的关系并非是妻舅这么简单,他们都是“太阳”中人,自是伴随刘瑾身边,暗助师父除去刘瑾。见他们言谈之间,竟说刘瑾也是“太阳”中人,而且是宗主身份,这时也明白师父和刘瑾之间的对立,并非只关乎朝廷,二人之间的斗争起始不知何年何月,难怪师父会布下朱紫翊认祖归宗这一步棋?

只听刘瑾笑道:“这梵花毒,并非是咱家的。你们中的毒,也并非是咱家下毒。咱家想,你们应该早就明白了,这是醉月贵妃从天竺带回来的。五年前,醉月贵妃代表先帝出使天竺,获得梵花至宝,便携带回国。咱家和醉月贵妃关系甚密,是她要咱家给你们下毒的。”轻轻咳嗽一声,似是想起了欢快之事,哧的一声笑了,又道:“咱家之所以能得到《不二法门宝典》,便是因为咱家就是‘太阳’天、地、人三大宗主中的‘天宗’。一阳三宗,各自领导,是以咱家并不知道其他两宗名册,要是知道,地宗和人宗早就不存在了。呵呵,‘太阳’首领朱寘鐇,咱家老早就看他不顺眼,所以才自立门户。‘天’即‘天子’,哈哈。”

卜知仁喝道:“一宗三千人,不听你的,便被暗杀。你祸乱江湖,无非是要挑起中原武林与魔教之争,你坐收渔翁之利。”

刘瑾摇了摇头,笑道:“并非如此简单,咱家之所以这样做,乃是因为咱家还要处理朝廷和‘太阳’的事情,无暇顾及江湖,便要皇甫观剑他们去做了。”顿了顿,又道:“东厂、西厂有最缜密的特务网络,负责搜集全国情报,是以咱家查得分明,‘太阳’地宗宗主便是雷阳先生了。”

卜知仁喝道:“你敢再动雷阳先生,我们绝不会放过你。”柳无忝听闻雷阳先生竟是“太阳”地宗宗主,更是惊奇。

刘瑾笑道:“你们四恶是‘太阳’掌令惩罚使,哼哼,还掌什么令,咱家现在才是掌令者,掌天下之令。咱家消息网络遍布天下,却查不到‘人宗’是谁?你们四恶告诉咱家吧?”顿了顿,又轻笑一声,道:“呵呵,你们又怎会告诉咱家呢?你们四恶虽说武功不弱,但绝非咱家对手,念咱们曾是盟友,咱家便不出手。你们先会会东厂五虎吧。”

东厂五虎除了许椿雷原隶属东厂,其余四人是从锦衣卫调过来的,官位贴型。许椿雷想在刘瑾面前立功,向其余四人递了个眼色,五人突然十掌齐出,攻向狂谷四恶。狂谷四恶见五人扑来,仍是岿然不动。东厂五虎自是惊奇,不知狂谷四恶一向都是联手对敌,无论敌人一人也好,百人也罢,他们都是八拳合一,配合之巧妙,少有人敌。东厂五虎十掌还未击实,忽见狂谷四恶哗啦一声,围成一个圈子,八只手齐抓上盘,八只脚齐扫下盘,但见拳风腿影与东厂五虎十掌相击,听得砰砰数声,东厂五虎竟被击飞出去。

东厂五虎稳住身子,见刘瑾愠怒,脸色一变,抽出羽箭,只听弓弦一响,便有五枝羽箭射向狂谷四恶。这五箭刚发,另五箭又射出。东厂五虎箭法乃是五行箭法,当年五人曾凭五张弓歼灭吐鲁番敌兵千人,箭无虚发,威力极强。砰砰数声急响,也不知有多少枝羽箭射向狂谷四恶?只见月光下,那些羽箭就像黄蜂般黑压压的一片,甚是急速。

狂谷四恶心有灵犀,忽地身子跃起,八只腿互相绞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子,如陀螺般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从圈子里伸出八只手来,伸手去抓羽箭。圈子转得极快,八只手便如百只手一般。但觉双手抓空,便知羽箭没了,四恶腿一抖,散了开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卜知道抱着脑袋道:“他奶奶的,快要转晕了。”卜知仁摇头晃脑地道:“滴溜一声,转个不停;四面八方,全是孬种;脚下一停,脑袋生疼。”卜知义道:“老大高见,言之有理。”卜知德突然一伸脖子,尖叫一声,四恶突然齐地跳起,扑向许椿雷。

许椿雷见四人向他奔来,便向左首转去,刚一扭头却见光头一晃,忙向右首转去,又见一张马脸呲牙一笑,不禁啊了一声,纵身上跃。哪知刚刚跃起,双脚双手已被四恶抓住。但听四恶狂笑一声,大叫“残肢”,就听见咔嚓一声,一阵疼痛袭来,双脚双手便被扯了去,疼死过去。

其余四人见狂谷四恶出手如此之快,不禁愕然。公椿云知许椿雷的武功在东厂位列第五,却未料在四恶手中还走不出一招,见卜知义晃到眼前,不及思索,一掌便按向卜知义胸膛。他一掌便将南宫府铁门打出个洞来,可见其掌力之刚猛。卜知义却不闪避,竟是架起马步,一拳直捶出去,迎上公椿云手掌。拳掌相碰,公椿云但觉一股悍力自掌心传到胸部,手掌筋骨立时断裂,身子也如断线风筝般飞向庭中,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众人见狂谷四恶武功高明至斯,暗自佩服。刘瑾冷哼一声,目含怒光。寇氏三兄弟心生寒悸,互望一眼,从身后拔出三件奇门兵器来。但见寇云天手中握着一个圈环,环内有一护套,护套外侧铸有牙齿,环外铸有倒刺,月光下铮铮发亮,正是江湖上极为少见的乾坤圈。乾坤圈倒刺可伤敌,圈环可夺敌兵器。而寇云天所持的乾坤圈却多了一条锁链,想是可做暗器使用。寇云峰手中握着两把吴越钩,寇云晰所用武器却是一条铁链。东厂五虎虽以五行箭法著称,但各自均有独门武功。寇氏三兄弟用的正是家传武功“三绝神行”,其父便是赫赫有名的“三绝霹雳狂夫”寇三绝。三人拔出兵器便即攻上,寇云天将乾坤圈一旋,嗖的一声脱手而出,直砸向狂谷四恶。寇云峰就地一滚,施展地趟门功夫,双钩直钩向四恶下盘。寇云晰则拖着铁链,哗啦一声跃过四恶头顶,围向四恶。

狂谷四恶这次并没有围成圈子,却是四散分开。卜知义见吴越钩扫到,没有躲闪,竟是将腿伸向钩内。寇云峰钩住卜知义左腿,心中一喜,猛地一拉,想斩断卜知义左腿。谁知卜知义左腿宛如钢铸一般,没有拉动,被卜知义一拳打在胸口上。寇云峰哇的一声滑地而出,撞在假山之上,受了重伤。卜知德也是如法炮制,竟将脑袋钻入寇云天乾坤圈里。那乾坤圈圈内牙齿极其锋利,一般兵器套则必断。寇云天见套住卜知德脖子,便用力一拉,谁知竟把卜知德拉到跟前。卜知德嘻嘻一笑,头一缩从圈里滑了出来,一头撞在他的胸口上。寇云峰但觉胸中一闷,一口气喘不过来,竟昏了过去。

卜知仁见寇云晰跃过头顶,便向铁链抓去。寇云晰不知他武功深浅,右手一挥,铁链咣当一声圈住大厅横梁,右手运劲,左手一抖,铁链缠住卜知仁双腿。寇云晰大喝一声,将卜知仁摔向厅内。卜知仁半空中眼见一头撞向横梁,双手环住,身子一绕,铁链便缠在横梁上。寇云晰见状,也纵身跃到梁上,去解铁链,谁知半空中一人像吸血蝙蝠似的趴在他的背后,将他周身穴道点了个遍。那人提着他的身子,将他掷在地上,笑道:“老大有读书之风,最讲仁义,俺不佛不道的从不知佛道为何物,所以你遭了俺的暗算。”正是卜知道擒了寇云晰。

卜知仁如游鱼般滑出铁链,跳了下来,道:“实话告诉你们,咱们的三师父便是你们老子,‘三绝霹雳狂夫’一代大豪,却不想生出你们三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投靠了东厂,还杀了东北五义。你们这‘圈钩链,三绝寰;若碰上,必完蛋’虽如其名,但碰上四恶,便是纸做的老虎。寇老儿师父不知用这三件玩意儿打我们多少次了,就连寇老儿的功力都不能断老二双腿、老四脖子,何况你们?咱们虽有师兄弟之称,但你们杀了义薄云天的东北五义,咱们是掌令惩罚使,自要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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