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军直接黑了脸，将手一甩。
“我想来告诉你，今天程海波开庭，如果你不想去，那就算了！”
开庭？
姜小莱急忙抛下所有的想法，点头。
“必须，我必须要去。”
她要亲眼看着那个男人进入监狱，她要亲眼看着任秀丽崩溃到底。
凭什么她就可以凭着程海波的母亲身份为所欲为？凭什么她在当初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逍遥法外？
而且，最最主要的是，她要见任秀丽一面。
她要知道，有关于程海波的所有事情，他在记录这个日记本之前的所有事情。
她需要知道，这个日记本上，究竟发生的事情有多少水分。
车内。
姜小莱伸手撑着头看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忽然扭头看向李强军。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给苏翰霆当助理的？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李强军诧异地看了姜小莱一眼，还是如实回答。
“大概七八年吧！我从部队复员之后，就自考成人本科，然后阴差阳错进了ＤＣ集团成为ｂｏｓｓ的保镖，之后再成为他的助手。”
七八年！
姜小莱伸手撑着头，想着日记中的记录，那件事情大概发生在十年前左右。
“那，你见过苏翰霆的父母吗？他们怎么样？”
毕竟，那个日记本里面，真正导致程海波家破人亡的人不是刚刚进入公司不久的苏翰霆，而是他的父亲，苏达康。
李强军嗤笑一声，似乎终于明白了姜小莱的用意，微笑着摇头。
“你放心，他们都不在国内，在国外休养，所以近期内是不会回国的。而且，就算他们回国了，你们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因为苏翰霆的计划，那一对老夫妻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姜小莱眯了眯眼睛，身子坐直。
“为什么要出国疗养？是身体不好吗？”
还是说，当年做了亏心事，所以现在不敢回来？
李强军看着有些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姜小莱，好奇地询问。
“你似乎对他们很好奇？为什么？我说你们不会见面你都没有生气，反而想要知道他们出国疗养的目的？”
姜小莱被他那双似乎能够洞穿人心的眼神盯着，忍不住心中一突，俏脸讪讪。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的职业病告诉我，这里可能有什么八卦可挖，职业病而已。”
李强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车子在法院外面的停车场停下，他意味深长地扫了姜小莱一眼。
“当年似乎的确发生了点什么，但是我想，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你肯定比我知道。”
车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李强军推门下车，姜小莱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胳膊，原本红润的小脸有些紧绷，呼吸更是急促不少。
难不成，程海波家当年那件事情当真跟苏翰霆的父母亲以及他有关？
她的手指掐在一起，等到长长的指甲崩断了她才恍惚回神。
急忙推门下车的姜小莱就见到李强军站在外面双手环胸，正用探寻的目光看她。
她垂下眸子，轻笑一声。
“对于今天的结果，我还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她率先往里面走，却在门口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姜小莱！”
她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却见一个披头散发、万分狼狈的女人风一般地朝自己冲过来，冲她高高地抬起手，重重地打了下来。
姜小莱唇角挂着笑容，不闪不避地看着她。
“哟，我今天正好来办事，没想到你也在啊！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不然一起进去坐坐？”
任秀丽咬牙切齿地瞪着姜小莱，狠狠将胳膊从李强军手里面挣脱出来。
“姜小莱，你这个贱女人，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你之前答应我的什么？你现在竟然偷偷暗害我们，当初我们家海波就不应该救你。如果我们家海波还在的话，肯定不会看着弟弟这样子而坐视不理的。”
说着，原本还咬牙切齿的女人竟然伸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偷眼看着姜小莱的反应。
可惜，姜小莱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哄她，反而笑吟吟地站在旁边，就那么戏谑地看着她，像是他们农村那时候围观耍猴的一样。
任秀丽心中一怒，撤下了手，面色阴沉地看着姜小莱。
“姜小莱，我警告你，你现在马上跟法院说放了我儿子。明明是那个人没长眼，非要往我儿子车上撞，凭什么要我儿子坐牢？”
遇到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人，姜小莱也被气笑了。
“是啊，你也说了，那个人没长眼，非要朝程海涛车子上撞，不是吗？那你活该担心什么？相信政府和法律，一定会为了程海涛讨回一个公道的。说不定你还能反告对方污蔑你们，然后再让他们给你们赔偿一点精神损失费。”
姜小莱的话音一落，就见任秀丽脸上满是笑容，两只胖手放在一起互相搓了两下，眼睛放光，激动地问道。
“是吗？可以这样吗？那我问她们要多少钱好呢？”
青天白日的，她竟然开始在法院外面意yin起来。
姜小莱冷笑一声，给李强军一个眼神之后，径直进了法院内部。
而等到任秀丽从自己的YY中回神之后，面前的两人已经消失不见，她也顾不上找姜小莱算账，反而去找自己给儿子找来的三流律师，询问什么精神损失费的事情。
任秀丽原本就没什么钱，程海涛又有赌博的恶习，她这次也是逼不得已将自己最后一点点私房钱拿出来请了个不入流的律师。对方原本就知道这个case必败无疑，毕竟程海涛不管是不是过失，都把人撞死了。
而且，那个神秘人物找到他，花钱让他出来应个卯，最好判处程海涛死刑。可听到任秀丽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想法， 就连他自己都气笑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异想天开！
任秀丽大手一挥。
“我给你那么多钱，你就说你行不行吧！我们家程海涛原本就没错，他们非要撞上来，我们有什么办法？他们这么做事诬告，诬告你知道吗？你必须让他们给我赔钱，对！就是什么什么损失费的。”
小律师被气笑了。
“我说任女士，人家现在是告你儿子故意杀人。你虽然请了我，但也不过一万多块钱，并没有很多。我来这里，作为程海涛的辩护律师，也只是证明一下程海涛的无辜。而至于你要告他们诬告的话，需要你重新付钱，我再给你递状纸。”
任秀丽被男人绕糊涂了，闻言叉腰指着小律师的脸怒骂出声。
“该死的，你这个黑心律师。你以为我不知道，请个律师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不然你把钱给我，我给我儿子打官司！”
小律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直接将面前准备的资料往自己包里面一装，面无表情地看着任秀丽。
“任女士，既然您这么决定的话，那您就给您儿子打官司吧！至于诉讼费，我们的合同里面有明文规定，从我接了这个ｃａｓｅ之后，钱部分就全部归我，如果您有什么疑问和不满，可以让您的律师联系我。”
反正他不过来这里演戏而已，还拿了双倍的钱，何乐而不为？
再说，他现在走人，也应了自己雇主说的，让程海涛坐牢甚至判枪决。
任秀丽傻乎乎地楞在原地，看着男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之后，飞快地追上去，拉着对方的衣袖，大吼。
“不，你不能走。你是我的律师，我给了你钱了，你不能走。”
律师甩了几下没有甩开，看着聚集在这里越来越多的人，不由苦了脸色，也高声冲着任秀丽开口，可保证声音一定能让人听到。
“任女士，不是我不想帮您啊！实在是您太过于强人所难了！您的儿子把人撞死是事实。我原本不想要接下这个必败的ｃａｓｅ的。可是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尤其，只是一万的诉讼费，已经很少了。我几乎是免费劳动。可是您现在要我不但要证明是死者撞到你儿子车上，甚至还要我反告他们是诬告，还要拿精神损失费，这个真的……恕我难以从命！毕竟，天理昭昭，这种昧良心的事情，我坚决不做。”
围观的众人闻言，马上从律师那调理闻名的台词中听懂了他们的纠葛，顿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任秀丽。
“你究竟还要不要脸啊？人家孩子都已经死了，你还有脸告人家是诬告？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我的天，怪不得你有那样的儿子，原来当妈的都这样。”
“我觉得你应该跟你儿子一样关进监狱里面，坐牢！”
“坐牢都便宜她了，应该被枪毙！”
众人七嘴八舌，义愤填膺地指着任秀丽议论着。
任秀丽终于爆了出来，她环视一周，找到了此时正笑眯眯站在众人身后围观自己的姜小莱，直接伸手将人拽进了圈子里面。
“姜小莱，你告诉他们，我儿子是不是被无辜的？刚刚是你告诉我的，要我告他们诬告，要我找他们要什么损失费地！”
姜小莱垂眸冷笑一声，可等到抬头地时候，巴掌大的小脸上竟然是全然的惶恐和不安。
她伸手护住了肚子，扁着嘴巴委屈地看向任秀丽。
“这位大婶，您放开我好不好？我根本不认识你，而且，我是死者的家人，你儿子杀了人，就应该被枪毙，都是他的错！”
李强军此时也强硬地走了过来，毕竟姜小莱刚刚的意思很明显，他不出手的话，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可能会有问题。
得不偿失。
“任女士，我们家夫人什么都没说，您认错人了！而且我们是死者这边的家属，我想您现在可能是急糊涂了，神智有些不清楚。”
李强军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就差直接说对方疯了！
“姜小莱，你不能这么对我！刚刚明明是你告诉我的，你告诉大家啊！什么夫人，你是什么夫人？你别装了，你以为我不认识你吗？我儿子当初可是救了你，你不能这么丧尽天良。”
她攥着姜小莱胳膊的手缓缓收紧，赤红着眼睛朝她怒吼。
姜小莱吃痛，闷哼一声，一串串晶莹水晶一样的泪水簌簌而下。
“我不认识你，真的不认识你。李强军，救我。”
眼看着姜小莱不似作伪，李强军劈手砍在任秀丽胳膊上，剧痛迫使她松开手，成功放开了姜小莱。
此时，众人围着她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人群之外。
姜小莱伸手揉着自己发青肿胀的手腕，冷笑着睨着李强军。
“我一定会在苏翰霆面前好好夸奖一下你的。”
李强军耸耸肩，摊摊手，脸上满是笑容。
“您可以自便。只是我也想提醒姜小姐，我这人最讨厌被人威胁。”
姜小莱皱眉，却转了眸子朝任秀丽看过去，她此时没了最开始泼妇骂街的凶悍气势，反而在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怒骂话中抬不起头来。
而那个小律师则悄悄地趁着众人不在意，飞快地脚底抹油开溜。
时间一到，开庭。
任秀丽这才发现律师没了，而在法庭上根本不像是菜市场一样，她可以随便开口。
眼看着那些穿着制服的人面无表情地样子，她就从心里面发憷。
她这边没有律师，又因为程海涛撞死人这件事情证据确凿，当场被判处死刑。
任秀丽眼皮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姜小莱皱眉看着晕死当场的女人，心中有些不爽。
她还想要好好问问程海波的事情，可没想到她这么不扛事。
法院的人又是按人中，又是做心脏复苏，人工呼吸什么的，终于让任秀丽悠悠苏醒过来。
猛然，一声高声嚎叫响彻法院上空。
“不，我儿子不会杀人，我儿子没杀人。你们都弄错了！是他故意撞我儿子的，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女人坐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任由大家谁劝解她都浑然不惧地拍着大腿，一边拍一边骂。
“任阿姨，您起来吧！”
姜小莱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依旧纤细的胳膊慢慢朝任秀丽伸了过来，似乎想要将人搀扶起来。
而任秀丽则狠狠地拽紧了姜小莱的胳膊，咬牙切齿的开口。
“姜小莱，是你！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姜小莱狐疑地皱了皱眉头，顺势扑倒在她身边，将嘴巴凑近了任秀丽的耳朵。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乖乖的什么话也不要说。你儿子撞死了人是事实。人家要你儿子抵命，也是理所应当。可如果你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你的精神方面，可能会有问题哦！”
她轻笑一声，趁着任秀丽正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伸手顺利地将人搀扶起来，声音甜软。
“任阿姨，我知道您伤心难过，不肯接受事实。可是法律是公平正义的，这样，我们要走，正好送送你，怎么样？”
姜小莱这样软硬兼施的话让任秀丽头脑一热，转身就要的骂人，可当接触到姜小莱那阴沉至极的目光时，她不由打了个寒噤，任由对方将自己拽了出去，塞进了车子里面。
态度之差，跟刚刚在法院看到的她，判若两人。
“姜小莱，你要干嘛？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回去，我要去看我儿子！”
任秀丽脸色大变，伸手抓住姜小莱的胳膊，高声喝道。
她儿子现在还在法院里面，她要见她儿子，她还要跟法官说她儿子根本没有罪，都是他们诬陷他的。
对，诬陷！
任秀丽眼睛一亮，似乎抓住了事情的重心，她猛然身体前倾，跟姜小莱四目相对，尤其激动。
“姜小莱，我知道都是你在背后捣鬼的。你现在帮我把我儿子救出来，等救出来之后，我再也不来找你了，行不行？”
她没有糊涂，反而很清楚，死者那边刚刚开始还准备私了呢！现在突然不私了了， 肯定有什么猫腻。
而她除了在这个城市认识姜小莱，惹到了姜小莱之外，根本不认识其他人。
再说，就算不是姜小莱的错，可凭借着姜小莱和那个明星的关系，她也一定能为自己救人吧？”
姜小莱被气笑了，俏脸带着薄怒。
“你以为我是谁？我凭什么在后面捣鬼？你又从哪里知道这里有什么猫腻？我又是怎么能救下你儿子？你儿子现在是杀人犯！杀人犯你懂吗？不管他究竟因为什么原因杀了人，可事情的结果已经出现了！他是杀人犯。”
任秀丽不会不知道这些，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这样胡搅蛮缠地想要姜小莱救下程海涛。
“我不管，反正你欠我儿子一条命！我现在要求你把他救下来，还我儿子一条命！”
姜小莱冷笑一声，想到她说的那个一条命，眼神越发阴翳起来。
“我的确欠了程海波一条命！但是他是你儿子吗？或者说，你把他当过儿子吗？”
她伸手重重地将车门拉上，自己上了前面的副驾驶，冷声吩咐。
“找个地方，我要跟任伯母好好谈谈。”
任秀丽慌乱地开口，眼神闪烁。
“谁说的？程海波当然是我儿子！是我亲儿子，我告诉你姜小莱，如果你没办法给我救下我儿子的话，这次的事情我们没完！而且你还要给我养老送终。”
姜小莱沉默地打开了车子前面和后面的隔板，任由任秀丽在后面怒骂。
她重重地叹息一声，伸手揉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一张俏丽的小脸上爬满了愁容惨雾。
“如果你不想面对她的话，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劳。”
旁边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姜小莱却倏然沉下眸子，冷冷地摇头。
“不，这件事情只有我可以，我想要亲自解决。”
车子在附近一家高级酒店停下，姜小莱才刚刚打开车门，任秀丽骂骂咧咧的声音就从里面瞟了出来，毫不留情。
“如果你不想程海涛受苦，就乖一点。你要知道，就算他现在被判处了死刑，可并不代表，他在监狱里面就完好无损。里面可是有不少心理变、态的人喜欢整人。”
她冷哼一声，银牙暗咬，威胁着开口。
任秀丽脸色一变，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可还是色厉内荏地白着脸冲着姜小莱反驳。
“不！你不能那么做，你答应过海波要照顾我们的，你答应过的。”
她此时才明白，自己之前面对的那个可以任由自己揉圆捏扁的姜小莱已经变成如今这个凌厉如此的女人。
而她能够要求，甚至要挟姜小莱的事情，则是程海波救她地那一命。
可前提是，姜小莱认账！
“所以任女士，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
姜小莱整理一下表情，微微躬身朝她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眼睛微眯，唇角带笑。
几个人在包厢坐下，姜小莱挥退了李强军，率先发问。
“程海波究竟是不是你儿子？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我查过你们的情况，你的确有两个儿子，其中的老大叫程海波。”
任秀丽抿抿唇角，有些为难地看着姜小莱，手指不停地在一起搓弄着，昭示了她此时并不平淡的心情。
“我知道你可以不说，但是你现在什么都没了，你的未来就在我的一念之间，甚至把你送进精神病医院也不是不可能的。那里管吃管住，也算我对你的照顾了！”
精神病医院？
任秀丽飞快地摇头，再摇头。
“不！我不要去，姜小莱，我错了，你放我离开好不好？陈海涛他是撞死了人，是他咎由自取，你让我走吧！我忽然想到，我现在有事要做。”
她说话间眼神慌乱，已然六神无主。
姜小莱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的烦躁心情，好脾气的继续诱哄。
“我知道这么多年地秘密要你一下子说出来你可能会比较困难。但是，想想你自己的后半辈子，你真的愿意过的生不如死吗？”
任秀丽呼吸陡然粗重起来，她猛然伸手紧紧地握住姜小莱的手指。
“那如果我告诉你了，你会怎么做？送我进监狱吗？”
不，她不要进监狱，她原本还可以好好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