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西辞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回头看她一眼说:“我没想到你会在里面待这么久,午餐我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了。”
“谢谢亲爱的。”
苏音送上一记香吻,红唇印在他脸上,转身走向厨房。
楚西辞几乎在她转身的瞬间,极快地抽取一张纸巾将她刚刚留下印记的地方擦拭干净。
他将餐巾纸卷成团,扔进垃圾桶里,双手舒展靠在沙发上,耐心地继续盯着屏幕,两耳嘈杂,大脑却很清醒。
苏音的反应很有趣,她手机上五个未接来电都是他拨的,号码来自未知区域无法追查,而她却完全否认了这些,只说是一个无聊的同事。
对于不明来路的号码显得如此慎重,并且毫无意外。很显然,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接到来自不明区域的电话,而且对方经常更换号码,从她的表情动作看来,她对这样的来电并不高兴,但她却替对方隐瞒身份——受制于人。
苏音端着热好的饭菜走到他旁边坐下,舀了一勺饭喂到楚西辞嘴边。
楚西辞没张口接,轻轻推开了,微笑看着她,眼睛里却很平静。
“你在远华工作,认识一个叫S先生的人吗?”
“S先生?”
楚西辞将她的表情看得清楚,在两秒钟之内得出结论——她不认识。
“我一个老朋友而已,可能是我记错了他工作的地方。”
楚西辞温柔笑着,继续问:“对了,我有一个助教叫许儒妍,她提起过你。”
“许儒妍?”苏音想了想,有些抱歉,“我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吗?那就算了。”
他转过头,重新盯着电视屏幕。
她并不知道S先生的存在,不认识许儒妍,她跟许儒妍的联系完全是受人安排,有一个能让她什么都不问就心甘情愿去做事的人,而且苏音从太平洋公司离职,跳槽到一个比之前的公司规模小得多的新公司,很可能也跟那个人有关……
许儒妍租住的房子离学校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在一座普通住宅小区里。
江河跟踪许儒妍来过很多次,他领着卿清拐了两道弯,走进一栋楼房内,熟门熟路地上了三楼。
“这就是了。”他指着左边紧闭的房门说。
卿清按响门铃,又敲了敲门:“许小姐,在家吗?”
等了两三分钟,没有人回应。
“应该是不在家。”江河对卿清说,“帮我注意一下。”
说完老练地拿出随身带的工具,猫着腰撬锁。
卿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跟江河搭档,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了,搁在几个月前她打死都想不到自己会干这种事。
江河最初就是靠着溜门撬锁混口饭吃,这种已经老化过时的门锁自然是难不倒他,没费多少时间,只听见“咔哒”一声,门锁一松,紧闭的房门从里面弹开一条小缝。
两人开门进去。
屋子里果然没人,门窗紧闭,一室晦暗,卿清视线在屋内极快地扫了一圈,房子里很空,她应该准备好了搬走。
江河按了按墙上的电灯开关,客厅里的灯却毫无反应。
“真是够抠门的,人走立马断电。”
“算了,用手机电筒照明也行。”卿清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我们分头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好。”
江河去了里间卧室。
卿清在略显空荡的客厅搜寻,她蹲在地上将柜子抽屉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时,卧房内的江河却有了发现。
“卿姐,你过来看看!”
卿清起身往卧室里赶,刚走近,听见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她背脊一僵,回过头,许儒妍一身长裙,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卿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屋里没开灯,楼道天窗透进来的光阴森森地映出她脸上的轮廓,声音听起来也有点阴冷。
“我……”卿清嘴笨,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借口,反问道,“许助教,昨天你的退学审核才通过,今天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吗?”
“家里有事,不方便多留,我还想请卿小姐替我跟楚教授道个别呢。”许儒妍已经从方才的情绪中镇定下来,好脾气地温声追问,“卿小姐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呢?”
“许助教,我这个人说话不喜欢绕弯子。”卿清不动声色地制止房间另一端想要走过来的江河,“我今天是以楚西辞助理的身份来找你,想跟你聊聊。”
“我已经订好了明天的机票,今天恐怕也是卿小姐最后一次见到我了,既然你想聊,我们就出去坐坐吧,全当告别了。”
距离和光线让卿清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从传来的柔软声音还是能感觉到她此刻的神情,一定还是温柔带笑的。
卿清觉得心里涌上一股寒意。
她点头说:“好。”
迈步走向门口,顺手带上房门,跟着许儒妍一道下楼。
许儒妍的上衣是件条纹羊毛衫,衣领是一字型,背后有优美的蝴蝶骨撑起衣服,这让两肩之间的布料不那么贴身,卿清跟在她身后几阶楼梯俯视下去,正好看见她背后露出一块深色胎记一样的东西,看形状很像月牙。
卿清跟着许儒妍走进小区对面的咖啡馆。
这个时间,咖啡馆里人不多,许儒妍挑了角落一隅靠着墙壁的位置,她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她点了一杯蓝山咖啡,卿清要了杯果汁。
“卿小姐想跟我聊什么呢?”服务员带走饮品单,许儒妍身体微倾向后呈放松地姿态,微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我想知道,你和楚教授之间的事。”
“我和楚教授?”许儒妍低低地笑起来,单手托着下巴,笑容清纯懵懂,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我和楚教授的关系算是,单方面暗恋未遂吧。”
卿清皱了皱眉,许儒妍此刻温柔无害的神情在她看来,像张黏附在表层的假面,内里的真实模样如何,她看不透。
“你知道我不是想问这个,打电话诬陷江河、同时向学校举报楚西辞进行违规实验的人,是你吧?”
许儒妍避开了第一件事。
“楚教授的确进行了违规实验,我只是为了学生的安全考虑才向校方说明的。”
“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
“你真的相信他?”许儒妍打断她的话,在那一瞬间,目光带着锐气,直直逼进她眼里。
“……”
卿清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许儒妍神色又恢复了柔和:“卿小姐,你和楚教授是青梅竹马,但看起来你好像比我更不了解他,楚教授这个人,不止会在学生身上做实验,对自己也毫不手软,至于所做的事情会不会违法会不会有悖道德,他完全不会在意……”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两杯饮品。
“谢谢。”她微笑着说。
“二位慢用。”
服务员踩着坡度不高的鞋走开了。
卿清觉得嘴巴干得厉害,喝了口果汁。
“卿小姐,”许儒妍声音温柔地继续说道,“虽然你是他的助理,但你也应该清楚,你们完全不是同一类人。”
“那不关你的事。”卿清放下玻璃杯,苍白的脸上有一种意味不明的坚定,她看着她说,“你还没有说清楚江河的事。”
许儒妍用小茶匙轻轻搅拌着杯中的咖啡,眼里精光内敛,已经对眼下的局势有了判断: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楚西辞都没有要将卿清卷入这场博弈中的意思。卿清是独自摸索追查到这里来的,既然她要查,干脆就给她指一条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