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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一分为二

按着纸条上写的地址,南宫逸很快便找到了颂槿的家。

那是在郊外的一栋小木屋,与周围的木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院前有两个孩子在嬉戏玩耍,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声,将南宫逸一路而来的疲累尽数扫去。

见了有陌生人来,大一些的孩子大着胆子上前问道:“你是谁?”

“我叫南宫逸,请问林颂槿可在?”

孩子有些疑惑,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好在另一个孩子上前拍了一下他,奶声奶气的说道:“哥哥你又忘记了,我们的祖母叫做林颂槿啊。”

哥哥这才恍然大悟,抬头看着南宫逸接着说道:“是的,林颂槿是我们的祖母,不知你有何事?”

“我是来找你们的祖母询问一件事的,不知能不能让我进去?”

看着这两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南宫逸的口吻越发温柔了起来。曾经他也是该有这样的年岁,可因为自小便在宫中,见惯了太多,实在是难以拥有他们这样的心境了。

“不行的,娘说了不能给陌生人开门。”妹妹大声说道,谨记着自己娘亲告诉自己的话。

南宫逸才准备说什么,就听见屋里头传出了声音,有一位老妇人拄着拐从里屋走了出来,步履蹒跚,鬓发花白。

见了老妇人出来,哥哥妹妹便一同围了上去,叠声说道:“祖母,外头有个哥哥说要见见你呢。”

那人面色和善,闻言抬头向外看去,“是谁啊?”

时间虽是过了很久,南宫逸自己都不太记得颂槿的模样,可见到了颂槿,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颂槿姑姑。”

颂槿愣了愣,会这样叫自己的也只有端夫人的孩子南宫逸了,看着眼前俊朗的男子,颂槿眯了眯眼,从他的眉眼之间看见了昔日旧主的模样。

她几乎是激动着走向了南宫逸,伸手便打开了门,向着南宫逸俯身行礼,被南宫逸扶了起来。

抬头时,颂槿几乎热泪盈眶,抓着南宫逸的手不放,“皇子殿下。”

“颂槿姑姑,好久不见。”南宫逸握着颂槿的手,温声说道。颂槿在他年幼的时候待他是极好的,后来在自己的母妃去世后,颂槿便被指去了其他宫中,他们便自此再未见过。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变成了楚王殿下,而颂槿头发已然花白,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唏嘘一句岁月荏苒。

颂槿拉着南宫逸将他迎进了屋中,她自己的腿脚并不灵便,于是两个孩子便自觉的将茶沏上,对着南宫逸甜甜的笑。

“见了姑姑如今过的这样好,逸儿亦是觉得替姑姑高兴。”南宫逸的声音温柔,看着昔日的故人如今过得虽是平凡但安逸的日子感到由衷的高兴。

“我不过是遇上了个好人家,皇子殿下你呢?可还一切安好?”

这话,南宫逸却不知要如何回答了。

于是,南宫逸只是笑笑便转移了话题,“我此次前来除了来看看颂槿姑姑,其实还有一事需要问问姑姑。”

颂槿见他如此,也知他接下来的话会是很重要的,于是便也严肃了起来,“皇子问便是,我知晓的定会全部都告诉皇子。”

这点南宫逸不会怀疑,于是他点点头,问道:“姑姑可还记得我七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的。”

谈及此,颂槿的面色立即变得有些异样了起来,她上上下下的看了南宫逸许久,才缓缓的试探性的问道:“皇子可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不知颂槿为何会这样问,南宫逸无比坚定的颔首,“是记不得了,可总是觉得在我七岁那年似乎发生了很重要的事。”

话音才落,南宫逸就听见颂槿长长的叹了口气。

“皇子若是真的不记得,我便说吧。”说着,颂槿让在自己脚边的两个孩子先行出去了,这才徐徐将当年的事讲了出来。

话便是还要从端夫人得宠后说起。

端夫人是个与世无争的女子,即便是得了宠,甚至诞下了南宫逸后也没有半分失了她的谦和,反而对宫中诸位都一视同仁的好,在宫中颇有好评。

可已经是皇后的张婉可看不顺眼她了,因为宫中常有传言流出,说是端夫人迟早会代替了张婉的位置,这可就叫张婉有些坐不住了。

开始的时候,她便指使了与南宫逸同在上书房学习的以南宫彦为首的一群孩子去欺负南宫逸。南宫逸的性子随了端夫人,懂得一味的隐忍不发,并不惹事,可脾气却越发狂躁了起来。

那时候的南宫逸便学会了将所有的屈辱往肚子里吞,在先帝面前表现的尽善尽美,颇得先帝喜欢。

见一招无效,张婉便将目光转移到了端夫人身上。

她请了萨满法师来指了端夫人说她是妖孽,并做了法,而自己则指使人在端夫人的膳食中下了药,这才导致了端夫人的无端的暴毙身亡。

之后还嫌不够,便又暗中将南宫逸圈禁了起来,折磨不休,张婉当时的手段是极为高明的,她手下的人亦是不赖。

他们折磨南宫逸的方式就是在南宫逸手指缝的细肉上扎针,这样的疼是连着心的,可又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那种疼痛即便是成人都无法忍受的住的,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更是不可能的。

南宫逸最后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彻底变成了一个脾气暴躁的孩子,油盐不进,见了谁都是一副狠戾的模样。

可就在一个晚上,天降异象。南宫逸所住的秀玉宫中忽然就闪起了一束白光,如同天降祥瑞一般,彼时的整个儿的皇宫都被惊动了。

先帝匆匆而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倒在白光中的南宫逸。

众朝臣便趁机说这是天降了祥瑞在南宫逸身上,南宫逸是未来的皇帝,是不可更改的天命所归,一时间,南宫逸被推至了风口浪尖的地位之上。

南宫逸亦是从那天醒来后,对于先前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了记忆,周身的戾气也奇迹般的尽数消失,变成了如玉公子。

颂槿这样说完,南宫逸便将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到了那束白光上。

他想了想,接着问道:“姑姑可听过索麒麟的名号?”

恶人谷的名声是响当当的,颂槿自然也是知晓了,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颂槿接着说道:“皇子这样一说,我便想起来了,恶人谷似乎也是皇子七岁那年忽然便出现的,不说别的,那谷主索麒麟对皇家的事知晓的太过清楚,先帝是动都不敢动他的。”

像是一条线将这几件事牵连在一处,南宫逸只消微微一碰就能够知晓真相,可就是差那么一点儿,其实南宫逸心中有了个想法,却觉得很是荒唐。

辞别了颂槿后,南宫逸便租了一架马车回去了。

在路上他脑中尽是颂槿说的每一句话,是了,索麒麟与自己的关系匪浅,这一点毋庸置疑,可究竟是什么关系,南宫逸现在还不能随便就下了定论,他需要更多的线索。

他舟车劳顿,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这几日都被这件事所困,梦里的他回到了他七岁那年。

那梦真实的不像话,他梦见自己缩在柴房的角落,周围是漏水的屋檐,黑洞洞的墙壁以及飞速跑过的老鼠。

梦里的他绝望无助,分明浑身都在颤抖,可就是一个泣音都不愿意发出。

他抬起手来,看见自己的指尖红肿得像是小胡萝卜,指甲缝中又痒又痛。

就在这时候,柴房的门忽然就开了,一个身影飞速的掠过。

他来不及细想,便起身追了出去。

那个黑影与他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南宫逸怎么用力追都追不上,于是他大声喊住他,想叫他等一等自己。

黑影就忽然停了下来。

南宫逸连忙走了过去,在看见对方抬头时露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是震惊不已,就连自己几时摔倒在地的都不记得了。

“你是谁?”他问道,可能是因为他与自己有相同的面容,他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怕他。

那人看着他,定定地看了他半晌,一双眼睛灼灼发亮,“我是你啊。”他这样说道,周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黑气,随着南宫逸的呼吸翻腾。

“你胡说。”

那人顿了顿,像是在思索什么似的,“我确实也并不喜欢这张脸,还是换一张好了。”就在南宫逸惊恐的注视之下,那人的无关逐渐变得扭曲,渐渐变成了索麒麟的脸。

没错,正是索麒麟的脸。

索麒麟缓步走近他,蹲下身子静静看向了南宫逸,眼中的邪魅笑意并未褪去,反而如火一般翻腾燃烧了起来,“你可要记得啊,我就是你。”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如同鬼魅一般飘远,又像是在耳边呢喃般近在咫尺。

南宫逸就是这样被活生生吓醒了,才一动身,发现自己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

就在南宫逸回神的时间,许多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纷至沓来,他的头隐隐作痛了起来。

渐渐的,南宫逸将所有记忆的空白填充完整,最终不得不屈服于一个现实。

索麒麟是自己积累的恨意的化身,他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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