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华灯初上,忙碌了一天的穆萧搂着陌上瑾站在窗户边看窗外的风景,明亮的灯火照亮了整个天空,S市如同一座不夜城一般,夜晚,也有属于它的魅力。
“瑾。”下巴搁在陌上瑾的肩膀上,穆萧带着疲惫唤着陌上瑾的名字。
“怎么了?”抓住穆萧大而有力的手,陌上瑾问道。
“那件事。”穆萧颇为不安,一直觉得瞒着陌上瑾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却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陌上瑾说。
“萧。”陌上瑾摇摇头,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我相信你,没有必要解释,我明白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你不会这么做的。”
“瑾,你听我说。”吻了吻陌上瑾的发丝,深深的愧疚从心底涌起,如果陌上瑾怪他,骂他,打他,也许他还会好过一点,可是陌上瑾越是这样相信他,越是这样理解他,他就越觉得愧疚,越觉得不安。
“够了!”陌上瑾厉声打断穆萧,奋力的想要挣脱穆萧的怀抱,她根本就不想听穆萧的解释,其实这样很好,她相信穆萧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穆萧把一切都说明白了,那么也许有她根本就不想知道的原因,她不想面对那样的境地,所以,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状态。
穆萧却不放手,陌上瑾挣扎的越厉害,穆萧就抱的越近,脸上带着哀戚的神色:“瑾,我不是刻意的想要解释,我只是觉得相爱的两个人,是应该坦诚相对的,不应该有所隐瞒,而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穆萧的话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哀伤,或许别人听不出来,可是陌上瑾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有些心疼穆萧,不明白那样一个不可一世,傲视天下的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语气。
“瑾,其实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爸妈,还有爷爷,都是不怎么管我的。”环住陌上瑾,穆萧叹了一口气,开始缓缓的叙述。
“那时候,爷爷的公司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名气,但是还没有达到今天这样的水平。你知道,没有人会嫌钱多的。爷爷和爸爸每天要工作到很晚才回家,妈妈每天晚上都会等他们回来,然后才睡觉。”
“后来,公司越做越大,声音越来越多,涉及的领域也越来越广。建筑,服饰,珠宝,各种各样的声音,只要有钱赚,爷爷和爸爸都会接下来。于是爸爸回家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大部分都是我和妈妈,还有佣人在家。刚开始的时候,妈妈每天都会送我上学,接我回家,睡觉前会给我讲故事,会等到我睡着了才离开。每天晚上会给爸爸放好洗澡水,准备好睡衣,然后一个人坐在床上等爸爸回来。开始的时候是八点,十点,十二点。时间越来越晚,到了最后,夜不归宿都很正常。”
“你知道的,小孩子的总是很敏感的。”穆萧自嘲的笑了笑:“我渐渐的开始发现妈妈的不对劲。她开始不接送我上学,不帮我洗澡,不给我讲故事。开始每天出去逛街,美容,和一大帮朋友到处玩,到处旅游。那个时候,我很讨厌我妈妈,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穆萧哽咽,微微颤抖的身子泄露了他的情绪,陌上瑾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的握住穆萧的手,给他力量。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压力,穆萧浅浅的笑了,然后继续说:“我不跟她说话,不理她,每次看到妈妈都跑的远远的,每次她出去玩给我带的东西我都不会要,丢的远远的。每一次,我都能看见妈妈很受伤的表情。知道有一天,我终于发现我错的有多离谱。”穆萧顿了顿,陌上瑾知道,重要的环节就要来了。
“那天,我从学校出来,不想回家,打发掉司机后,我就到处一个人乱逛,走到一个商场外面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很像我爸爸,并且有一个女人很亲密的和我爸爸又说有笑。那时候还没有想太多,只是处于好奇就跟了上去。”
陌上瑾的心一惊,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感觉到陌上瑾的变化,穆萧笑了笑:“瑾,我没事。”
“嗯。”依偎进穆萧的怀里,静静的听穆萧说:“他们两个人逛了很多地方,看了衣服,鞋子,首饰。最后爸爸给那个女人买了一跳很值钱的项链,然后我就看见那个女人笑着在爸爸的脸上亲了一口。”
“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陌上瑾小声安慰,孩子亲眼看见父亲出轨,穆萧承受了多大的心里压力?
“瑾,你知道,像我们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自然比平常人家的孩子早熟一些,我明白那个女人就是‘所谓的第三者。’愤怒快要淹没我,我跑上前去,一把推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吓了一跳,呵斥我说‘这是哪家的小孩、怎么这么没教养!’。于是我就更加生气,对着那个女人说:‘你抢了我的爸爸,你不是好人!’当时就有很多人朝这边看来,女人大概面子上挂不住,拉着我爸爸就想走。然后我又装过身,伸出手挡住我爸爸前面的路,问他‘爸,这就是你不要我和妈妈的原因吗?’”
陌上瑾感觉好像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滑落在脖子上,瞬间就明白了那是穆萧的眼泪,只是没有点破,像穆萧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在别人面前掉眼泪呢?
“你不知道,我爸爸的脸色当时有多难看。从青变红,然后又变成紫色,就是一句话也不说。那个女人也真是傻,都那么清楚了,她竟然还弄不清楚我的身份。绕过我,挽上我爸爸的手臂,吹促着他快点走。我一直盯着爸爸,什么也没有说。”
“然后,我爸爸挣脱了那个女人的手。那个女人在一旁惊呼,大概是不能相信我爸爸会为了一个小孩子而拒绝他。我爸爸蹲下身,低声哄着我,说:‘小萧,回去吧。爸爸等会就回家。’我倔强的盯着他,什么都不说,那个女人还要上前来拉爸爸,爸爸厉声呵斥她,那女人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你不知道多可笑。”穆萧用一种嘲笑的语气说,可是陌上瑾能感受到他心底有多难过,多悲伤。从那不听掉下的眼泪就可以感受到。
“那个女人很生气的就走了。爸爸想要带我回家,可是我不肯,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也有一些人认出了爸爸,他急于想走,却又不能抛下我,只能低声的叫我先离开再说,我点了点头,他很快就抱着我走了出去。我终于明白一直温柔贤淑的妈妈为什么会变了,那一瞬间,我就原谅了妈妈,因为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在车上,我问爸爸,问他要我和妈妈,还是要那个女人。爸爸沉默着没有说话。那天晚上回去之后,爸爸和妈妈去书房聊了很久,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从那天以后,爸爸每天会按时归家,对妈妈嘘寒问暖,而妈妈已经变回了以前那个妈妈。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过了几年,爸爸竟然又背着妈妈找了一个女人。那时候我大了一些,大概有十几岁了。被发现之后,爸爸竟然不知悔改,反而越演越烈。妈妈那一次似乎很生气,要和爸爸离婚,可是爸爸不愿意,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这样僵持了好久,爸爸突然又和那个女人断了联系,用了很长的时间来取得妈妈的原谅。”
“我大概十五岁的时候,爷爷要送去去国外学习工商管理,其实我并不想去,我感兴趣的时候音乐,是舞台。可是我却不能不去。没过多久,我就坐上了飞机。等我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了,爷爷让我接受公司,我不愿意,用我还小这个愿意来推脱,然后又进了S的大学,懿和鸣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上大学的时候,我背着家人开了现在的‘穆艺星云’,我想。我既然不能在台前,那么就做一个相关的工作吧。没多久爷爷就知道了,他当然很生气,要我马上关闭公司,跟他去穆氏,我当然不愿意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爷爷竟然没有再逼我,一直到现在。”
“萧。”陌上瑾低低唤道,相对无言。
“我一直不愿意告诉你我是穆氏的接班人,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不想你因为这个而疏远我,我根本忍受不了你不理我的那些日子,简直比死还难过。”
陌上瑾摇着头笑:“不会的,我怎么会不理你呢?反正现在我是赖定你了,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不会离开你的。”
“不会的。瑾,我不会不要你的。”好像发誓一样,穆萧搬过陌上瑾的身子,急切的吻住了她的唇。
良久,穆萧才放开陌上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