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呀。那个时候也不早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呀。”我压低声音给诺诺说，这种鬼市我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可是诺诺还没有尽兴呢。”她伸长了脖子，似在寻鬼市上还有那些稀奇古怪又好玩的东西，一双眼睛骨碌一转，到真寻到处里三层外三层，聚着不少小鬼的地方。
小鬼聚在一起，是在听一穿着僧袍模样滑稽的小鬼说书讲故事。诺诺拉我寻了一地方坐下，我屁股还没有挨到板凳，就被旁边的小鬼瞅着了。“这不是三殿下养在身边的小鬼诺诺吗？你今儿怎么到这来了？还有跟你身边的，是个人？”
我是人很明显好伐，这些小鬼都不用细看，瞅一瞅就能发现了。
倒是那些小鬼，听说诺诺是乾元养在身边的小鬼，竟是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分分钟地往旁边挪了挪，和我们稍微隔开了些距离，不敢冒犯。
我在心里吐槽，真没有想到，乾元的名字，挺好用的？
却有一只小鬼挤了过来，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我。“三王妃，您……您还记得小的我吗？上次您和三殿下一起来逛鬼市，您买过我东西呀。”
我……我不记得了。
只能茫然地摇头。我之前是和乾元一起逛过鬼市，不过是在毫不知情又被他骗的前提下，那时虽然面上绷着，但心里怕得不行……再说鬼都长得差不多，我不记得它谁谁谁了。
不好过还是尴尬地笑了笑，算是给他打了个招呼。
然后，我听到周围的小鬼，它们有再倒吸一口凉气，虽然避开我，却是交头接耳起来。
…………
大概是说，没有想到地府的三殿下找了个活人做王妃……
“我……我不是。”我心里忐忑，小声地反驳了句。明明上次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他……他为毛给我扣了个王妃的帽子？
“嘿，怎么不是了？！”我都没有急，小鬼却是红了眼睛，扯长了嗓子地冲我吼。“上次可是我们殿下亲自带着你逛鬼市的，我们三殿下什么时候带女鬼逛鬼市了？而且我叫你王妃，三殿下不也没有反驳吗？”
关键是他还特别走心地补充了句。“做王妃不好吗？又不委屈你，干嘛不承认？对了，诺诺，你说她是不是你家三殿下的妃？”我明明只是小声地反驳了句，他不至于叨逼叨地说这么大一通吧？
小鬼们都知道诺诺平日跟着乾元，我是不是三王妃的，还需要从她的口中得一个答案。只诺诺非常认真地点头。“她，是呀。”
是……
是你个大头鬼！
“可是诺诺，她明明是，为什么不承认呢？”有只断手的小鬼凑了过来，特别八卦地咨询诺诺。
“大概是小秋姐姐害羞吧。”诺诺琢磨了圈，给了个特别让我抓狂的答案。我略微抽搐了下嘴角，就这事情，他直接问我不好吗？为什么要问诺诺？还有诺诺，她小孩子家家就不能好好且认真地回答问题吗？
她信口开河说得轻松，可……可把我害死了！
诺诺是乾元的人，鬼市的小鬼自然相信她说的，所以我王妃的身份简直是落了实锤。纵然我浑身上下都是嘴，也没法解释，只能哑巴吃黄连地认了……
被小鬼这么一搅和，弄得我们这边热闹极了，说书的小鬼有一丢丢的小情绪，怪我抢了他的风头。
我也是感受到了，赶忙带了个话题。“那个，先别管我了，对了，它刚才在说什么故事，我都没有听到，方便再讲一次吗？”
这一说，所有小鬼便将目光纷纷投到了说书的小鬼身上，他这才转怒为喜，朝我干脆地打了个响指，“得。我刚才说的，是差不多十五年前发生在张家沟的事情，王妃既然有兴趣，我就再详详细细地说次？”
它说话时语调上扬，只是稍微带了带节奏，就把周围小鬼的兴趣勾了起来，他们纷纷鼓掌，叫嚷着、催促着，让它快些开始。
“小姐姐，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老人，还有那什么蓉儿，她们以前就住张家沟。”诺诺听到地名来了兴致，怕我想不起来，稍微补充了句。我是说这地方怎么听着么耳熟，也不知道小鬼是故意还是无意，偏偏说了个我感兴趣的地方。
我这刚把耳朵竖起来，却发现这是个可恶的套路，因为那只小鬼非常吊足我们的胃口才愿意讲。甚至他还把乾元搬了出来。“王妃，就如果我的故事说得好，能请您开口，问殿下要个好处？”
我还没有见过如他一般恬不知耻的小鬼，这都还没有开口，就变着法地问我要好处了，而且我还想摸着自己的良心，特别认真地告诉他一句，我和他口中的三殿下，不熟！
“你说，你说得好，诺诺会帮王妃问的。”我是不打算搭理小鬼，但诺诺相当会做人，竟是替我答应了。
“得令，有您这话，小的我就是把口水说干，也值了。”小鬼得了诺诺的承诺，非常爽快地开口。“你们别看张家沟现在寸草不生，嘛玩意没有，以前可不是，那时物产丰富，村里的人都不用外出打工，只需靠山吃山，就能赚得盘满钵满，也有无数外面漂亮年轻的女人，愿意嫁到村子里来……”
小鬼同我说，这地方原来物产非常丰富，天气暖和的时候上山采药材下来卖，或者等到冬天封山之后，在上面挖野菜伐树等等，一年只需要辛苦两个月，就能赚十来万呢。它说得绘声绘色。“这笔钱如果是冥币，也就可以买点小东西，但换成人间的钱就很多很多了。可以买车买房娶媳妇，只可惜呀，这样的好日子，总算是到了尽头。”
这小鬼以前一定是说相声的，竟是说得惟妙惟肖，我听着特别津津有味，稍微点头之后，他又是继续往下说。“我记得那年天气非常恶劣，从年初开始，一场又一场的大雪封闭了山谷，之后又是干旱连连，好几个月没有下一场雨，到了秋天的时候几乎颗粒无收。之前丰衣足食的人们，瞬间变得焦虑起来，首先想到的就是山神。”
小鬼说的故事，和我之前的差不多。这个村子大部分的人信奉山神，并且还会挑选圣女，让她保佑他们风调雨顺。织梦家世代都是村里的圣女，虽然是人，但却保佑他们一代又一代。
“据我所知，他们那一代的圣女，是个模样娇俏的小姑娘，”小鬼稍微一顿，又是继续说道。“虽然只有六七岁的年纪，但本事不小，不但可以招魂，还能和亡灵通话。村民们相信只要由她出面，很快就会得到神的保佑，重新风调雨顺，又可以过以往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整整三年，不是洪涝就是旱灾，村里人之前还能吃积蓄，可积蓄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眼瞅就要山穷水尽了。”
圣女虽然每天还是尽心尽力地祈祷，但纵然是一副谦虚的模样，还是把村民们惹火了，他们蜂拥而至找到圣女，纷纷指责她是不是没有本事，是浪得虚名，还说他们这些年白白养她了。
那时的织梦还是个孩子，根本不会反驳那些大人的话，只记得他们砸坏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并且扬言说如果天气再不能好转，她这圣女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之后，从村子里来了个奇怪的和尚，据说知道如何改变天气，驱使云来雨去，传得神乎其神，村里人把他看成了唯一的希望，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织梦家门口。
“如果你们要这里风调雨顺，就得把这个女娃献给山神。”他，如此说。
“这，简直是胡言乱语。”小鬼们听得认真，我却有些不爽，也是火冒三丈。献给山神什么的，简直是混账话。他们把织梦封为圣女，也就是把她看成了神，但所谓的神，不过转瞬就被抛弃了。
而且，他们还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气鼓鼓地，也是说得义愤填膺。讲故事的小鬼被我这幅模样吓得不轻，又顾忌我头上顶着个三皇妃的帽子，只能乖乖巧巧地点头。“恩，那是，那是。连这种胡言乱语都要相信，也难怪得不到神灵庇佑。”
我不想承认，但那只小鬼简直是在不留余地地讨好我，我说什么就什么，让往东走就往东走，让往西走就往西走，点都没有自己的主见。我又很想知道后续的事情，又问了个。“然后呢？”
“然后……”小鬼往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表情越发地高深莫测起来，“然后也不知道织梦从什么地方听说了这事情，心中愤愤不平，当天晚上去了山上，找了恶鬼。”
“恶鬼？”我怔了怔，却有些没反应过来，又听小鬼继续往下说。“王妃不知道，高山密布的地方，不一定住着山神，但一定住着小鬼。小鬼之前就觊觎村里，于是就和织梦协定好，只要织梦把村子献给它，它就可以让她安安全全地，从村子里离开，去到外面的世界。”
“很荒唐是吧？”小鬼见我怔愣地没有回答，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尴尬，它自己开口说了句。“可是那小妮儿，竟然还真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