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是敌国奸细,若非如此,我也不愿看着瑶儿死的……”
“放屁……”陈霸先怒喝一声,“这么多年来,你哪只眼睛看到瑶儿出过营帐,那只眼睛看到她和其他人来往了?”
“暂且不提这个,那我的义子,那可是你亲手派人抓过去的,他可是叫了你整整八年的姑姑,哪次有好的东西不是往你那儿送,可你呢?怎么对他?你可曾绕过他?”
说到此,陈霸先满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张口大吼着,唾沫四溅,不少唾沫飞溅到了胡渣上。
“我跪在地上求你的时候,求你不要与我为难的时候,求你放过孩子的时候,你可曾放过我?你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哥哥!”
“我平身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放你走,而不是那时就杀了你。”
“啊……”
陈霸先一声厉喝,拔出长剑朝芸析飞来,剑尖直飞芸析的眉心。
“休伤我主……”
漠北一声厉喝,拿起大刀飞身而起,和赶上来的魏青、松公子一起对抗陈霸先。
奈何他二人已经战斗了三天三夜,早就疲惫不堪,不过几招,漠北就被削去右臂,槐公子的左腿也被砍断,纷纷倒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来。
“锵……”
长剑一甩,发出刺耳的声音,再度朝芸析冲来,芸析本就四肢无力,双腿僵硬,跪在地上已经没了起来的力气,此时不禁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来临。
“噌……”
一声长剑入体的声音传来,芸析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痛苦,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那副熟悉的面容。
长剑从吴怀卿心口处斜斜穿出,只差不到半指的距离就会刺到芸析的眉心,鲜血在芸析眼前,一点一滴的滴落着,慢慢变成细流,缓缓流落。
“我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吴怀卿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在芸析脸上满是疼爱的抹了抹。
陈霸先拔出长剑,瞪着芸析良久,终于转过身去,朝走上前来的几名侍卫道,“除了这个女人,其他的人全部杀了,确定死绝了在走!”
侍卫应声,纷纷拔出武器,在魏青等人身上狠狠砍着,可谓五体分尸,芸析眼睁睁的看着凄厉的一幕,她知道,陈霸先不是不杀她,而是知道,她离死已经不远了。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被杀死,眼睁睁的看着当初疼爱她的哥哥,带着军队消失在树林里,直到眼睛模糊,再也抗拒不住身体的劳累,倒在了怀卿的身上。
“芸析,醒一醒,快醒一醒……”
又是一阵呼唤声传来,芸析再度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大红色的装饰,直到自己回到了现实。
可是,究竟什么才是现实呢?
沛泽县主满是愁容,“总算醒了,你可担心死我们了,叫了大半天都叫不醒。”
芸析从床上坐起来,“我睡了很久么?”
“岂止很久,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见你醒过,真不知道你是什么做的,小时候就贪睡,现在比小时候还要贪睡。”香儿幽怨的瞪了她一眼。
“好了,快起来洗漱吧,我们好给你打扮。”沛泽县主温柔道。
芸析应声,掀开被子,拿起衣服准备下床。
“哎……”
沛泽县主一个机灵,拉住了芸析准备穿上的素衣,“干什么呢,今天穿那件!”
说着,不远处已经挂在衣架上的婚服。
芸析尴尬一笑,径直起身,洗了脸,又用薄荷水清了清口腔,随即坐到梳妆镜前,等候嫂子和妹妹的服侍。
梳妆台上摆放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首饰,都是金银玉器之类的,带在芸析头上的时候,芸析总感觉有些别扭,重重的很不舒服,很想把那些头饰全部拔下来,但被沛泽县主和香儿制止了,在众人的百般劝说下,在答应戴着它坚持一晚。
桌子上有两把梳子,一把是黄金做的,还有一把是玉做的,人们信奉金玉良缘,所以这些习俗在名门闺秀中一直流传,没钱的人家也会选择琉璃梳子和黄铜做的梳子来梳头。
金做的梳子是用来梳理头发匾额编撰发饰的,玉做的梳子则是一切梳理完毕才用的,接近午时的时候,房里的一切才布置完,芸析的装扮也一一弄好,最后由香儿拿起玉梳给芸析梳头发。
“一梳一生平安,健康富贵;二梳夫妇和睦,白头偕老;三梳喜得贵子,忠孝廉德,礼毕,上婚床……”
如此珍贵的玉梳,但只能用三次,这是儒家的礼节,自古以来从未改变。
梳完头发之后,一张红盖头盖在了芸析头上,芸析只能模糊的看到盖头之外的大致形状和人影。
“我扶你过去……”
香儿轻声说着,伸手将芸析扶起,直至来到床边,整个床在芸析起来之后就换成了新的红木所作的家,包括床榻、铺盖等等都全部换新了,大床是水芙蓉早就准备好的云中恋,还未走进,就闻到了床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芳香。
门外传来的锣鼓声、鞭炮声不绝于耳,屋内却极为寂静,芸析坐到床边,沛泽县主和香儿又帮芸析整理好裙摆,然后便退了出去,这种时候,说不得新郎什么时候进来,丫鬟和家属是不能留在房内的,漠北和魏青也只能在房门三丈之外守着。
转眼到了午时,芸析的肚子有些饿,但她不能动,她必须坐在这里等怀卿过来掀盖头,而梦中的一幕幕也不断浮现在眼中,陈霸先剑尖刺入怀卿心口那一幕,不断在芸析脑海重复着。
“芸析!”
“怀卿,你来了……”
听见有人叫自己,芸析连忙回了一声,随即脸色一冷,这声音虽然熟悉,但却不是怀卿的,而是李玉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来做什么?”芸析不悦道。
李玉身上散发着些许酒气,但并未喝醉,箭步奔到芸析身前,顺势抓住芸析的手,“我是专程为你来的,先不说这些,快和我走……”
“你松开!”
芸析厉喝一声,李玉身子一顿,生生站在了原地,“你…不跟我走么?”
“你走吧,你有恩于我,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你若是还在乎你的妹妹,不想把这场婚宴破坏,那你就走吧,从今天起,我就是怀卿的人了。”
李玉一怔,转过身来望向芸析,芸析连忙收回被李玉握住的手。
“你就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他不过是个负心汉,而且你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我妹妹这个人你可能不了解,但绝不是你能应付的了的。”
李玉出声警告道,“跟我走,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谁也不能阻挠我们!”
“那是你想要的生活……”
芸析淡淡一句,继续道,“李玉,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我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我无法告诉你,我和怀卿今生今世注定要有一段姻缘,这是改变不了的,所以……你走吧,不要为难我,也不要为难你自己。”
“你只是妾,在这里不会有好日子过的,相信我,就算你不喜欢我,还有很多王公贵族现在都仰慕着你,你完全可以另则佳人的,我和吴将军有过一段合作,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请你相信我……”
“你不必再说了,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出去吧,不要再来了。”
对他,你就真的……就这么死心塌地么。
李玉站在床榻前,良久不言。
“世子,时间到了,快离开吧……”
李玉之际,漠北突然出现在房中,眼神浮现一抹焦急。
芸析见状,心中有些愤怒,“是你带他进来的?”
“是!”
漠北毫不置否道,“世子是我的当初的主子,略薄请求,漠北不敢不从,还请夫人见谅。”
“夫人,你叫他夫人?你只不过跟着她一年多,就甘心做了她的仆人?”
李玉吃惊的转过头来,他从未想过,也不敢相信,一个暗卫好不容易摆脱了奴籍,好不容易能够重见天日,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当,却是跑去给一个罪民当了仆人。
“世子,有些事情,我和夫人都无法向你解释,至于我和夫人相识,我只能给你说,我认识夫人,是在认识主子之前,夫人对我有莫大的恩情,其它的,就恕我不能告诉世子了。”
“比认识我还早?”李玉又是一声惊叫,从他出生开始,漠北就已经担任靖阳王府的四大暗卫之一,在靖阳王府几十年,从未听说过漠北和谁有过交集,而芸析的年龄,还在李玉之下,按理来说,漠北是怎么也不可能躲过她的眼睛去和芸析认识的。
漠北做出个请姿,不愿再做过多解释,“世子,时间不早了,请回吧,就算您不为吴府着想,不为夫人着想,也要为二小姐想一想,也要为还在府里的王爷和王妃想一想。”
李玉脸色变了变,他可以不顾一切,但是他的父王,他是不能不顾的,父王最重颜面,而且身子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他不想在让这个进来频频患病的父王生气。
“我还会再来的。”李玉轻声一句,随漠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