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诀别

“你以为是齐师兄救了我吗？”

伊若云看着宁宇盟，突然笑了笑。

宁宇盟的嘴角轻轻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其实连齐师兄自己都不知道，是我救了他。”

“那时候我们陷入重围，齐师兄为了杀出一条血路，耗尽全身修为，强行发动了上邪剑法第三式——冬雷震。”

“再之后，他便晕了过去。”

“也直到那时，我才认清我这几年心中始终坚持的那点可笑的念想，我也终于顿悟了一式剑诀——爱恨情怨。”

宁宇盟为伊若云所说的困境暗自内疚，却也因为伊若云提到的剑诀微微一惊。那是蜀山在人道修行的至高剑诀——悲情剑，若非修为超凡且经历情感上的大悲大痛者不可领悟。

爱恨情怨乃是悲情剑第四式，出剑者只怕要达到周通这等修为才有法施展，伊若云能够顿悟，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很吃惊对吧，我虽然喜欢你，但并没有经历什么生离死别，更谈不上大悲大痛，只是在你最开始离开之时，乘着那股心痛修成了悲情剑的第一式——岁月已去，第二式人影凋残与第三式痛已无言，我却是无论如何也领悟不了的。”

“只是在生死瞬间那一刻，我不禁回想起这几年来，仙凡两界一次又一次的动荡，不过是某些人为了心中一缕执念，将万千人陷入绝境。而那些人，也被我们视为魔，视为恶。而我也因为我的那一份念想，将齐师兄连累到如此地步，那我又算什么，我对你的感情又算什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时我才知，人道的尽头，是天道。”

幽幽话语随着大气层的边缘而消逝，伊若云终于结束了所有的讲述，静静地看着宁宇盟。

宁宇盟浑身湛蓝闪烁，那是浩瀚星光在拼命压抑着神经元的情感波动。

宁宇盟知道，此时此刻，他绝不能为情感所累。

湛蓝的星光在两人联手形成的光圈内飘荡，照亮了伊若云的脸颊，也照亮了那依然残留些许情感的目光。

伊若云静静地等待着，等着一个她等了几年的答案。

“我没有失约。”半晌之后，宁宇盟低低地说了一句。

伊若云继续等待着，可宁宇盟除了这句话，竟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是啊，你没有失约。”伊若云轻笑着念了一声，仿佛在嘲笑自己几年来的痴傻。

随后，伊若云挥手断开了与宁宇盟相连的空气泡，向着地球所在缓缓地飘去。

湛蓝光晕打在两个空气泡的表面，仿佛海风拂过的大海。

宁宇盟右手微微向前，似乎想要握住什么，可终究是没有再前行一步。

伊若云面对着宁宇盟向后飘去，脸上竟是露出了微微笑容，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她向着宁宇盟轻轻挥手，如一颗流星般落入大气层中，泛起了圈圈光芒。

虽然空气分离后再也听不到伊若云的声音，但宁宇盟清晰地看到伊若云的嘴角微动，他认出来了，那是五个字：

别了，宁宇盟。

大气层外，再也没有流动的微风去安抚宁宇盟，但他的脑中，却不由回想起凡间的一首歌曲的旋律。

那是《知足》。

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

1月13日，傍晚。

夕阳如血，穿过了重重天空，打在银都城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下班的人群纷纷向着家中赶去，去享受家人团聚的天伦之乐。

在银都城的西北方向，有一座山丘横跨半城，此山丘形似凤凰，名为凤山。据银城古老传说，九天之上，有一对五彩神鸟，雌为凤，雄为凰。后来凰陨落于此化为山丘，凤每年都会从九天落下，在山丘上栖息一段时间，以陪伴亡故之凰。因凤经常在山丘出现，遂得名凤山。

只是不知何时起，凤不再在凤山出现，民间又出现传闻，言道凤跟随另一只上古神兽龙离开了。当然其中真假，早已无处可考，不过站在山脚的宁宇盟，清晰地感受到凤山上那股充沛的灵气。

此时此刻，宁宇盟自是无心在意这些，他的眼圈微微泛红，看着身前的宁中正与第二淑娴。而在宁宇盟的身后，赫然是凌成、霍金、多科特与特斯拉四位修为几达神境的前辈！

昨日与伊若云离别之后，宁宇盟便回到银都家中。离家四年，重回家庭的幸福如大海的波涛淹没了他。重逢的喜悦，熟悉的饭菜，血浓于水的亲情，在那一刹那都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宁宇盟与父母说了好多话，说小时候一起看那天上的星星，说数学考试第一次考一百分，说天空说海洋，说一家人未来幸福的生活……

这两日的温馨，或许就是接下来数月的漫漫太空之旅中，能够照亮他生命的唯一光芒了罢。

可终究，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刻。

在宁宇盟归家之前，凌成已经给宁中正与第二淑娴做好了思想工作。宁中正向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知道宁宇盟摆脱浩瀚星光并与几位前辈共同参与末日之战，虽然内心无比担忧，仍是选择了坚定地支持宁宇盟，并帮助凌成说服了第二淑娴。

然而真到了离别时分，无论是宁宇盟，还是宁中正或第二淑娴，心中都充满了不舍之意。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遇见敌人千万不要硬碰硬。”

“打不过就跑吧，即使离开太阳系都行。”

……

叮嘱声在宁宇盟耳边不断回响，宁宇盟不断点头回应。

夕阳的残辉在天际渐渐消逝，终究迎来了告别的最后时刻。

宁宇盟与父母紧紧相拥，坚定地道：“爸爸，妈妈，我们一定会胜利归来。”

宁中正与第二淑娴含泪点头，宁宇盟终是一回身，向着几位前辈走去。

第二淑娴向着前方喊道：“几位前辈，我儿就拜托你们了。”

凌成几人都示意宁中正夫妇放心，看着宁宇盟与父母做了最后的挥手道别，便向着之前布置好的结界走去。

一步踏下，仿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