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天歌，我不跟你说了，我们那一辈的事你是不会明白的。”
向妈不愿意再说，直接就将向天歌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向天歌出来的时候，向爸正在厨房里下面条，听见身后关门的声音，回身望了她一眼。
“家里就剩这么一点面条，我可跟你说这没有你的，我是给你妈煮的，她刚才就没吃什么东西，饿着肚子睡不着。”
相比起向天歌，向爸显然更紧张他眼前的面条。
向天歌心绪混乱，静静靠在厨房门边看向爸忙活，“爸您更爱我妈还是泰阳他妈呢？”
向爸手边的动作一顿，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是泰阳告诉你的？”
向天歌忽然一震，站直了身体道：“您说什么？这事儿泰阳也知道？”
向爸回身，“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您忘了您生活的是个怎样的地方，我小时候还被‘三皇五帝’抱过，就是咱院里出过的，那三个影后和五个影帝，咱这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只有我不想知道的，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哦！这院里的人话可真多。”
“爸您还没回答我呢！您和我婆婆假结婚这事儿，泰阳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没亲自跟你说吗？”
“他从来就不会跟我说这些事情！”
向爸沉默了下，忽然点了点头道：“像他的性格，泰阳那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愿意藏在心底，不愿意告诉别人。这事儿说起来，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想想也是怪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找他并把这件事给说清楚，不然也不会害他叛逆了这么多年，到高考之前，才把话跟他讲清楚。”
向爸娓娓道来那段青春往事，从泰阳第一次发现他们上一辈人的关系，再到后来，后者每次看前者的眼神都像是恨不得将对方吃掉，前者才意识到，也许有些话，不必等到后者成年了后再说。
向天歌听完后，心绪难平。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原来曾经发生过这些事情。
那年头里，泰阳对她的疏远以及厌恶，他蹲在墙头下嘲笑她还有说他不喜欢她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内心会是怎样复杂与纠结的情况。
她很想立刻就走，找到泰阳并且问一问他，那时候对她所有的讨厌和嘲弄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
可是，她不敢。
她害怕那些已经尘封的往事，就像是人身体上的旧伤疤。以为不疼了，可轻轻一碰，还是会出血化脓。
因为他们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他们。
那些青春年少，也随着时间的溜走，早就不复曾经。
……
向天歌咬紧下唇，才令自己冷静下来，尽量不要再回头去看来时的路。
“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其实一直都不大明白，我妈为什么总是要同您吵，同我婆婆吵，好像但凡是这世上的人，她都看不顺眼。后来，长大一些了，我才明白，她是为了我，才甘愿与全世界为敌的。”
向天歌微笑着，又道：“我妈不喜欢回老家，因为每次回去，老家的人都重男轻女，嘲笑她生不出儿子。我印象当中，小时候，我妈就经常站在老家的苹果地里，插着腰把那些鄙视我是个女孩的人全都骂了一遍。”
向爸点头。
“大家都在说她应该生个儿子，不然向家就要绝后了什么的。就连我的外公外婆，也曾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她不能只有我一个孩子，她应该继续生，躲着生，罚款也要生，直到给我生出一个弟弟。”
向爸上前，从身后揽住向天歌的肩头，拍了拍道：“我跟你妈妈都一样爱你。”
“我知道，所以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外婆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让我去跟我妈说，说我想要一个弟弟，这样，我妈就真会给我一个弟弟了。后来这话被我妈给听见了，她立刻就抱着我跟外婆大吵，吵完了以后冲出门去，到后来外婆去世，她才又回去。”
“你妈就是这样的犟脾气，像根小辣椒似的。”
向天歌轻笑出声，“所以，我都习惯了她的吵吵闹闹，习惯了她为了我，以及我们这个家，跟个斗鸡似的，上蹿下跳。”
“当着你妈`的面可别这样说她，她听见了会不高兴的。”
“其实我一直想问，爸您是更喜欢我妈呢，还是我婆婆？”
向爸迅速打断：“这没有可比性。”
“我妈跟我婆婆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当时那样的状态，您既然已经跟我婆婆结了婚，后来又为什么会分开？难道不能凑合过吗？”
“也许有些人的生活是用来凑合过的，但我的不是，你婆婆的也不是。”
“就因为你们是假结婚？”
“这样跟你说吧！有些事情开始一旦错了，后面就步步都错，因为一段带着强烈目的性的婚姻，根本没法谈感情。”
“……”
“因为讲好了不谈感情，所以当年，我们才能相安无事地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如果一开始就食言，那当初的约定又算什么呢？你爸爸我这辈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都没有做过，但至少是在信守承诺这件小事上，我还能够做到，包括对你妈妈，我也是。”
“那我妈呢？您对她的承诺是什么？”
“我还记得当初我跟你妈结婚的时候，我一穷二白，连辆自行车都没有。而她带着一台缝纫机嫁给的我，进门的第一天她对我说‘我要给你做一辈子的衣服。’而我煮了一碗面条给她，说‘那我就给你煮一辈子的面条。’她那人虽然泼辣，不太好相处，但从她嫁给我的那一天起，我们之间就有了承诺。”
向天歌靠在向爸的肩头，“那她现在还给您做衣服吗？”
“早就没了，现在哪还有人使那玩意儿啊？我估计她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向天歌轻笑起来，“难怪我妈现在这么胖，原来食言而肥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