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是救人当口，想不了那么多。
“阿姨，你怎么啦？是摔伤了吗？”
关锦绣还没认出苏青青来，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有点眼熟。
对于别人的帮助，她很感激，有点虚弱地说：“没摔着，我本来有高血压，刚才走着，忽然就晕倒……”
苏青青松口气，心定了许多，不是摔伤就好。
“医院就在前面，我先扶你进去看医生吧。”
“好，好，谢谢。”
苏青青本来想搀扶着她的，但关锦绣仍然头晕，浑身无力，走不了路。
苏青青很无奈，以她的力气，一个人难以抗住关锦绣那丰腴的身材。
她环顾四周围观的人群，投来求助的目光：“有没有人帮帮我，帮我扶着这位阿姨去医院？”
然而，那些围观的人，有的别过头，有的低头玩手机，有的干脆走开了。
显然，大家都不愿意多事，也怕把人送去医院后，惹麻烦上身。
这年头，太多讹诈事情发生了，谁敢冒这个险？
没办法，眼见关锦绣脸色苍白，而医院也不算远，苏青青只得咬咬牙，弯下腰，扎稳马步，把软绵绵的关锦绣背在身上，一步一步地挪去医院。
关锦绣虽然还有些神志不清，但苏青青的举动她却看在眼内，感动得一塌糊涂，用无力虚弱的声音说：“姑娘......太感激你了......”
苏青青没空去理会关锦绣的感激，因为关锦绣实在太重了，她每走一步都要喘上半天气。
在这个当口，她没忘记身边的儿子，喘着气说：“鹏鹏......跟着妈妈......”
这个四岁多的小人儿，睁着明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懂事地点点头。
幸好医院距离不远，苏青青无比艰难地挪进医院，便有护士赶紧过来把她背上的关锦绣卸下来，然后进行一轮的诊治、检查。
关锦绣恢复清醒时，人已经躺在床上，手腕绑着针管，在输液。
苏青青走进来，对着她抿唇淡淡一笑，叫了一声：“阿姨。”
这时关锦绣才认出苏青青来，整个人愣呆一下。
当年她极其讨厌苏青青，觉得她刻薄刁蛮、肤浅物质、心肠阴毒，没想到五年后再见，竟然是她出手相助，把晕倒在地的自己背着来医院，这份热肠和善良，冲击着她对苏青青固有的认知，一时情感复杂，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青青对她的木然倒没有尴尬，仍然挂着笑容，又问：“阿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点了。”
关锦绣总是有点不自在，毕竟，要她立刻改变对苏青青的看法，还需要一点时间缓冲。
她说完就沉默了。
苏青青想起当年关锦绣是何其讨厌、嫌弃她，也不知道此刻再见面，她的厌恶是否还那么强烈，瞧见她脸色有点冷，苏青青心里惴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默不出声。
一时间，室内气氛似乎有点尴尬怪异。
倒是鹏鹏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撒娇：“妈妈，我有点饿，我想吃包包。”
他一开声就把关锦绣的视线吸引过去，看见是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五官白净俊秀，眼珠又大又亮，明澈而纯真，让人看一眼，心境就马上澄净起来。
关锦绣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小男孩生出几分好感。
也许是鹏鹏长得好看，也许她一直想渴望拥有一个孙儿，所以看见了鹏鹏，她的心马上柔软欢喜起来，声音温柔地说：“小朋友，你想吃什么包包啊？”
“里面有点黄黄的甜甜的包包，可好吃了。”鹏鹏倒也不怕生，一本正经地说。
“那是奶黄包，他最喜欢吃。”苏青青便替儿子向关锦绣解释。
“能吃就好，能吃就好，怪不得长得那么壮。”关锦绣看着鹏鹏，满眼怜爱，似乎想起什么，迟疑一下问：“你儿子？几岁了？”
“四岁3个月。”鹏鹏倒是自己说出来了，奶声奶气的样子十分可爱，逗得关锦绣笑出满脸皱纹来。
苏青青含笑看着儿子，碰一下关锦绣的目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是我儿子。”
“哦……”关锦绣哦得意犹未尽，心头莫名地滑过一丝懊恼，当初如果他们没有分开，说不定这可爱的小孩就是她孙儿了……
“妈妈知道鹏鹏想吃包包，”苏青青蹲下来，和儿子对望着，说，“医院对面有卖包子的，但是穿过马路很危险，这个阿姨病了，妈妈要照看一下她，所以现在不能带着你去买……”
“可是，我想吃，鹏鹏饿了。”
鹏鹏的眼光一下子暗了，嘟起嘴唇，很不高兴的样子。
关锦绣听到苏青青竟然是因为照看她而没空给儿子买吃，心里大为感动，急忙说：“我没事，你把小孩留在这里，我看着，你去买吧，小孩子说饿就肯定是饿了，别饿着他。”
她比苏青青还关心着鹏鹏。
苏青青想了想，把鹏鹏留在这里由关锦绣看着，倒也放心。
她便叮嘱儿子：“鹏鹏，那你乖呀，就留在这个房间了，不要到处乱跑，妈妈去买包包，很快就回来的。”
鹏鹏听到有吃的了，脸上立刻欢悦，重重地点点头。
苏青青临出门时，又问关锦绣：“阿姨，我出去买吃的，要不给你带点吃的回来吧，你想吃什么？”
关锦绣心一暖，这个苏青青还真会关心人啊，当初自己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呃，给我带点粥就好，谢谢。”
从关锦绣口中说出“谢谢”两字，苏青青也是有点意外，她觉得关锦绣这张面孔，其实也没有当初那么凌厉刻薄了。
或许，岁月改变了一切。
又或许，自己和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所以彼此都能客气礼貌。
苏青青走后，鹏鹏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那样的乖巧沉静完全不像一个男孩子，但是他漆黑的眼珠子在转动，四处张望，这才露出他作为小孩应该的活动好奇本性。
关锦绣很诧异鹏鹏的安静乖巧，她凝神一看，就发现他胸前缝着的名字：苏鹏鹏。
奇怪，这小孩怎么随母姓了？
“鹏鹏，你爸爸呢？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鹏鹏眨一下大眼睛，认真地说：“我没爸爸，我妈妈说，我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我还没见过我爸爸呢。”
关锦绣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苏鹏鹏的爸爸去世了？
“婆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爸爸？”
鹏鹏问得很平静，脸上也没有忧郁，或许他这个年纪还不懂愁。
关锦绣心里疼死这个小孩子了，多可怜啊，从小就没有爸爸，怪不得那么乖巧安静。
她向鹏鹏招招手，慈爱地说：“来，来，来婆婆这里。”
鹏鹏依言走到她身边，关锦绣拉着他胖嘟嘟的小手说：“是啊，每个人都有爸爸，你也有爸爸，不过你妈妈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那就是说，你爸爸也要很久才回来呢。”
“跟我坐的林文杰，说他爸爸带他去看过海洋馆。鹏鹏没有爸爸，鹏鹏不能去海洋馆了。”
这一下，鹏鹏有点闷闷不乐了。
关锦绣便温言说：“叫你妈妈陪你去也行啊。”
“妈妈忙，要上班赚钱给我买包包，小舅父忙，外婆腿不好，鹏鹏去不了海洋馆，看不了鲨鱼海豚。”
鹏鹏的几句话，就已经勾勒出一个普通工薪家庭情况。
关锦绣微微一怔，苏青青居然要上班赚钱？她原来的目标志向不是傍着自己儿子不用奋斗吗？难道她从自己儿子身上没有拿走一分钱？
“婆婆有空，等婆婆身体好了，再带鹏鹏看海洋馆，看鲨鱼魔鬼鱼看海豚好吗？”
“好啊，婆婆，不许骗我。”
“骗你的是小狗，我们拉勾勾好不好？”
鹏鹏点点头。
关锦绣伸出尾指，和鹏鹏的手指轻轻拉在一起，说：“鹏鹏放心，婆婆不会骗你的。”
“那婆婆，你要记得来找我啊，我在永红幼儿园读书啊。”
关锦绣笑着点头。
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童真起来，连目光都如小孩子一样清澈，脸上绽放着菊花般的笑容。
只是，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丝酸涩掠过，还有一个隐隐的幻想在浮现：要是这小孩是自己的孙儿多好啊……
戚敏君哼着歌曲，两手各拎着几个纸袋的衣服，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客厅。
一走进客厅，马上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她定睛一看，只见关锦绣和程汎都坐在沙发上，脸色冷峻。
程汎压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完全当她是透明的，浑身散发着陌生的冷漠。
而关锦绣，倒是瞥她一眼，那眼光中深深的嫌弃厌恶，让戚敏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她刹时间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纸袋，快步上前，对着关锦绣笑得恭敬谄媚：“妈，您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现在坐在客厅里呢？要不回房间休息一下？”
“哦，原来你还懂得关心我啊。”关锦绣的声音不冷不热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