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陆妈妈等莫娴收拾了桌子上剩下的早饭，便快手快脚地摆开了她带来的几样吃食。
有莫娴上次在陆家吃过的清粥和小菜，还有一保温桶的鸡汤。
陆妈妈先给莫娴盛了一小碗出来，香味四溢的鸡汤装在白色的陶瓷小碗里，汤清味鲜，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莫娴美美地喝了一碗，感动得不行，“阿姨！太好喝了！”
陆妈妈“哈哈”一笑，不在意地摆摆手，谦虚道：“这算什么！肯定比不上你妈妈做的好喝吧？”
“此言差矣！”莫娴摇摇头，认认真真地解释：“我妈妈，她不会做饭，小时候爸妈工作很忙，我和姐姐都是跟着外公外婆或是爷爷奶奶长大的。”
陆妈妈一听，瞬间就心疼了，“可怜的乖乖，以后想吃什么了就和阿姨说，阿姨给你做！”
“嗯嗯嗯！”
看莫娴喝汤喝得高兴，陆妈妈的心里同样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越来越觉得养个乖巧的女孩儿比儿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陆梓楠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听话地吃过她做的饭，更别提夸她的手艺好了。
想到这，她忽然发现有些不大对劲。
莫娴的病房和陆梓楠办公室隔着不大远，刚过来时她见两个人都不在，还以为这俩孩子一起出去了。可现在她来了这么久，却只见到了莫娴一个人，而且刚一照面时，莫娴眼里的失落，她看的分明。
陆妈妈“诶？”了一声，试探着问道：“陆梓楠呢？我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直没见到他啊？又查房去了？”
话落，莫娴怔了一怔，咽下嘴里的鸡汤，眨了眨眼睛，小声地回道：“……不知道呢。”
说完又把脸向碗里埋了几分。
陆妈妈见此，虽然心里还有些纳闷，却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等莫娴吃完了饭，陆妈妈又坐着和她聊了好一会儿天才离开。她刚走不久，周茜茜便跟着一位护士有说有笑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娴宝，徐护士来给你量体温了。”
莫娴循声望去，见来人又是一位眼生的女护士，也没多问，“哦”了一声，把手机放在一旁，乖乖地在床上躺平，好让对方给她做检查。
徐护士给她检查完身体，做好病例登记，才笑着说：“已经退烧了，你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莫娴摇了摇头，转而望向了窗外，那里阳光明媚，花开正好。
“那……你可以随时办理出院手续了。”徐护士说，“需要我现在帮你办理吗？”
莫娴还是摇摇头，没说话。
可是她不答话，徐护士竟然也站在原地不走。莫娴等了片刻，见对方还是没有动静，只得转过脸来，认真地看向她。
对方似是也没想到莫娴会突然转过脸来，满眼的情绪还来不及收起，那目光里的不善，被莫娴一瞬间看得清清楚楚。
莫娴挑了挑眉头，虽不知对方眼里的敌意从何而来，也懒得计较，说道：“谢谢，今天天晚了，我明天再办理出院。”她顿了一顿，见对方仍不离开，干脆冷着声音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了，您请回吧。”
徐护士有些生气，这会儿明明才刚过中午，外面天还那么得亮，这小姑娘就睁着眼睛说天晚了。
天哪里晚了？
她之前一直听检验科的护士们说起陆医生对这位病人的态度不一样，就想着找个机会过来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今天一见，才发现对方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心里便起了轻视之意。
可是现在，那小女孩一开口，便简简单单地把她的话顶了回来不说，还顺便下了逐客令。徐护士抿了抿唇角，心里又有些不忿，还要再说，却在对上莫娴眼睛的那一瞬间，不由得一愣。
面前的小女孩安安静静地直视着她，眸光沉静，神色冷然，看似没有半分攻击性，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暗含警告，让人不敢再轻易冒犯。
她这一愣，刚才好不容易生出的那几分压人的气势也瞬间消失不见，再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轻哼一声，甩手走了。
周茜茜看看莫娴，又看看片刻之间脸色僵硬的徐护士，虽有些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莫娴从不会乱发脾气。见莫娴并没有想让她开口的意思，干脆走到一旁，帮莫娴倒了一杯水。
等徐护士离开，才轻声问道：“娴宝，怎么了？”
“她对我有敌意。”莫娴淡淡地说，又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再放下，转而抱起陆梓楠的笔记本电脑认认真真地研读起《忘九》的剧本来。
不论最初她因为什么原因而接下这部剧，现在她却是一定要好好把它完成的。
那天直到晚上，陆梓楠再也没有回来办公室，莫娴抱着手机等了很久，也没有等他的回电。
她迷迷糊糊地睡去，又迷迷糊糊地醒来，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莫娴把笔记本电脑让周茜茜带给苏木，拖他转交还给陆梓楠，自己则去办理出院手续。哪知一出门却碰上了正巧来看她的程释。
“班长？”莫娴纳闷道：“你怎么来了？”
程释拎着一篮子水果，见她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还愣了一愣，解释道：“我来看看你。”
说着又看了看莫娴的身后，这才发现，莫娴的身边，既没有当初那个黑脸医生，又没有烦人的周茜茜，心里顿觉高兴，连语气都轻快了几分，“你这是要去办出院手续？我跟你一起啊，这医院我熟！”
莫娴想了想，她确实不太懂这些，就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程释的好意。
一个国家的人口数多，在医院的缴费大厅里，就可以看出一个缩影。
中心医院的缴费大厅里，虽然好几个窗口同时开放，但等着缴费结算的人还是一队一队地排起了长龙。
程释带着莫娴找了一列较短的队伍站好，转而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
“那个……莫娴。”他把水果篮从右手换到做手里，接过莫娴手里的结算单子，边一张一张地翻看着，边试探着问她：“那个陆医生是你的朋友吗？”
听到他的话，莫娴翻看着手机的动作就是一顿，倒是没想到程释会突然问起陆梓楠。
“嗯。”她想了想，说：“朋友。”他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得到莫娴的回答，程释也不好再追问什么，转而和她站在一起认真地排队缴费。
所幸莫娴住院的时间不长，手续并不繁琐，医药费，住院费结清，就可以打道回府。
莫娴正站在病房里出神，恰好周茜茜从外面回来，见到程释，两人又是一阵不见刀锋的冷嘲热讽。
“走吧。”见人到齐，莫娴率先向门外走去。
周茜茜一看，也顾不上和程释斗嘴，忙追上她，“娴宝，苏木说要送我们回学校。”
莫娴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苏医生？”
周茜茜“嗯”了一声，解释道：“他听说你要出院了，就自告奋勇地说来送咱们，我想着你病刚好，车子又不在身边，与其去挤公交，还不如让他送咱们一程。”
话落，莫娴“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倒是走在身后的程释，听完了两个人的对话，心里越发郁闷。
刚走一个陆医生，又来一个苏医生！
这些医生都很闲么？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苏木把莫娴他们送回学校，马不停蹄地又赶回了医院，刚进办公室，就看到陆梓楠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呵！”他轻笑一声，打趣道：“既然这么不放心，干嘛不自己去送啊？”
说完，见陆梓楠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换了衣服，坐在桌子前喝水，一杯水喝完，终于觉得心里顺畅了，见陆梓楠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出神，心念一动，摇头道：“唉，娴宝妹子那个招人爱呦，你是没看到她身边那个小伙子对她那个好啊，嘘寒问暖的真是叫人羡慕，不像某些人，见到人家姑娘，就会冷着脸，一看情敌出现，干脆躲起来不见人了！丫这叫啥啊？”
苏木顿了顿，又抿了一口水，才朗声笑道：“怂！”
“你羡慕？”陆梓楠终于转过身来，声音清淡，透着沁凉，“那你去收了他吧。”
说罢，捏了捏手心里的车钥匙，转身走了。
苏木在他转身的之后就看到了他手里的钥匙扣，那金黄灿烂的迷你“甲壳虫”挂件实在招人注视，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调侃陆梓楠怎么有这么女孩气的东西，就听到他那句意味不明，藏着暗指的话。
你羡慕？那你去收了他吧？
收了谁？那个男班长？
“你才收了他呢！”反应过来的苏木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对着陆梓楠的背影就大喊了一声。
而回应他的，只有陆梓楠五声的一个摆手。
仿佛在说……不必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