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霆梓欲言又止,看着这个固执无比的男人,记忆深处那个表面上阳光明媚酷烈霸道,骨子里阴狠腹黑到将全球的金融界和军方以及各行业翘楚命脉捏在掌心的天才少年似乎又回放在他脑海里。
他在他面前煞费苦心扮演最单纯明朗的无害少年,想要融入到他的世界里,不管他如何抵制如何逃避,都逃不出他看似温柔实则不容抗拒的股掌间。
缘起何时,他始终不愿多加回想,狠了狠心:“艾迪森,我们这辈子到此为止吧,你想要的,这一晚我都给你了,也接受了你的。我已经这把年纪,以后恐怕没有办法再满足你,如果你戒不掉这种关系,可以找与我相似的年轻男子。”
“我想要的,仅仅是你的身体吗?霆哥,我说过,不要提分手的话。等你身体承受不了这种事情时,我会戒掉这种欲望,不再要你。我只希望,我这一生都不会被你放弃,你不想见我,我也不是不能忍受,等你百年之后,与你同葬的人是我就足够了。”艾迪森不顾他的抵触情绪,从后面环住他的腰,紧紧抱着他:“霆哥,你敢说实话吗,能让你动心的人,是我,还是她?”
“我不能辜负她,更不能伤害她的骨肉。”
“那你就选择辜负我?因为我是这世界上最强大无敌的男人,你就觉得我什么都可以承受,我离开你照样活得很好,她失去你,就天崩地裂,活不下去?你怎知没了你,我就能承受?”
“好,不分手也可以,但是在我死之前,不要再见。”黎霆梓说完掰开他环在他腰部的手,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
“你真狠,霆哥。”艾迪森苦涩的道:“你就从来不需要求我任何一件事吗??”
“我和逾梵的事业自己做主,不必你过问,暗中帮助也不行。我的夫人我自会照顾,宋恩琦生死与我不相干。艾迪森,你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我的底限是你不要干涉我和家人的生活,至于其他人的生死我没有兴趣关注。我说过,我黎霆梓这一生,不会求你任何事,你我不要牵扯任何利益在内。你拥有的财富和特权再多,都与我无关,不要强塞给我,别让我感觉自己是在仰视你。”
“霆哥,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你永远都是这世上唯一配与我平起平坐的男子。”艾迪森大步走到门口,攥住他的手腕:“我想你想得有多苦,你能想象到吗?”
黎霆梓避开他灼热无比的视线,低垂着眼睛道:“就这样吧,让我走。”
“你宁愿忍受着恶心满足她那具衰老不堪的身体,都不愿意与我多一次见面机会,霆哥,我有时候嫉恨得想杀了你!”
“我欠她的。”黎霆梓微微仰头,淡淡看向他:“想动手吗?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
艾迪森满腔妒火都化作无可奈何,不甘心的低头在他唇上狠狠一亲,咬了一下,打开房门。
黎霆梓走了出去,艾迪森忍不住又喊了一声:“霆哥。”
黎霆梓步伐微微一顿,没有再说一个字,也没有回头,决然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从视线里消失,艾迪森狠狠一拳砸在金属墙壁上,顿时拳头上都是血。
他这一拳下去,坚硬无比的墙壁顿时凹陷进去拳头大小一个坑,守在暗处的保镖们无不悚然一惊。
早就知道这个首领的功夫深不可测,就像他运转无比迅捷的大脑一样,这世上任何领域他都会涉猎,而且无往不利。却想象不到,他的功力竟然高深至此。
这半生等待,他就一点都不留恋,说放手就放手,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肯吗?
艾迪森在心里恨得滴血,恨不得立马将他还有他在乎的那一对母子杀掉。
可是这样偏执的念头稍纵即逝,他怎么都不舍得触及他的底限,不愿意让两人的关系就此破灭。
回到第三层的婚房,欧阳蝶正在床上躺着,见了他,脸上浮起一丝强笑:“你终于回来了。”
“嗯。逾梵呢?”
“在他自己房间吧。保镖们说,在你离开七层之前,不准许他擅自离开,他就一直将自己困在客房里,不出来,也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
他转身要出去,欧阳蝶急忙叫住他:“别去,他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你们当面对峙,谁知道他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避而不见也解决不了矛盾。”
“可以解决问题吗?”欧阳蝶意有所指问。
“已经结束了,我这辈子不会再与他见面。”黎霆梓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好好养着,我去找他谈谈。”
“你舍得放手吗?”欧阳蝶看着他微微肿胀的唇,耳垂上有血,从锁骨往下,隐约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痕迹,身上不知道还有多少,天知道他和那人度过了怎样激烈刻骨的一个夜晚。
那样至尊强势,拥有一切的男人,他会舍得放弃?
黎霆梓没有回避她的逼视和质疑,淡淡道:“没有什么舍不得。蝶,我对你和孩子的承诺永远不会变,他只是一个意外。偏离轨道的事情,我不会一直放任自己下去。不要再问了。”
“好,我不问了。”欧阳蝶乖乖的躺下,牵强一笑。
直到他离开房间,她苦苦维持的笑才收起。
她不敢在他面前咄咄逼人,怕他对她的耐心耗尽。可是她的儿子就不必有这样的顾忌,逾梵,一切就看你的了。
走到黎逾梵的客房门口,黎霆梓敲了几下门,里边不耐烦的问:“谁?!”
“是我。”
黎逾梵冷笑一声,一按遥控,房门无声打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黎霆梓心一沉,走了进去。
不等他走近,黎逾梵已经愤怒的将一个空酒瓶投掷过来。
他身手了得,黎霆梓武术功底也不错,可是,对着这样颓丧暴怒的儿子,他没有办法躲避。
看他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黎逾梵终究狠不下心砸破他的脑袋,手腕一沉,酒瓶往下偏移,狠狠砸在他肩膀上。
酒瓶爆裂,尖利无比的碎片一多半都扎进他肉里,血顿时汹涌流出,染红他浅灰色的唐装上衣。
他微微蹙了下眉,一声不吭。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对我妈的不忠!”黎逾梵抛下手里的另一只空酒瓶,起身步伐踉跄的走了过来,因为醉得不轻,被碎酒瓶一绊,差点跌倒。
黎霆梓及时扶他站稳,他恼羞成怒,一拳狠狠打在他腹部。
一丝血迹溢出唇角,黎霆梓后退几步,咬牙站定,依然什么也没有说,无声的承受着他的愤怒。
见他神色淡然,不解释,也不躲避,黎逾梵更加悲愤难平,一拳接一拳,狠狠的砸在他胸腹各处:“黎霆梓,你枉为人夫人父!你这样的爸爸我不要也罢!我替我妈杀了你!”
“只能以死解决问题吗?”黎霆梓咳出一大口鲜血,强自站稳,淡淡问。
“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不配做我爸爸!”
“我知道,我有负年少时的承诺,你不能原谅我也没有办法,不用为我脏了你的手,惹上人命官司。”黎霆梓说着一咬牙,拔掉嵌在自己肩膀上的最尖利最大的一块碎玻璃,手一扬,毫不迟疑抹向自己脖子。
血淋淋的碎片足有四寸多长,以他的功底,划过去就是气绝身亡的下场。
游轮第七层坐在窗台上,一直关注着黎霆梓动静的艾迪森,猛然站起身,手指按向遥控。
这庞大游轮上的每一处,都在视频监控范围内,每个房间内,也都有应急歼敌措施,只要他点下机关控制按钮,就能在瞬间发射出致命的暗器或者子弹,将黎逾梵击毙,也能及时阻止黎霆梓的自毁举动。
就在他要点下那个按键时,却见黎逾梵脸色煞白,不顾一切扑过去徒手攥住父亲手腕,另一只手则抓住那块碎玻璃,狠狠夺下,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细尘。
他自己的手指和掌心,也被尖利无比的玻璃碎片割破,顿时血流如注。
黎霆梓立即打电话呼叫医生进来为他处理伤口,扶着他去椅子上坐好,黎逾梵烦躁的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黎霆梓本来胸腹部遭受重创,就遥遥欲倒,这时出其不意,被他狠踹,一个不稳,跌跪在地,满地的酒瓶碎片扎进膝盖。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却依旧死死忍着致命的疼痛,想要起身,无奈双膝狠狠跌跪的势头太猛,碎片扎得太深,伤到了筋骨,他试了几下,竟然无法起来。
黎逾梵心头一紧,有些懊悔自己这一脚,可是对他的恨意和失望,让他死死忍住了起身扶他的冲动,他撇过头去,装作无视。
医生一走进房间,就被黎霆梓的惨状惊呆,赶紧过来搀扶他起来,他疼痛难忍,再强撑着也没有办法站稳。
这个组织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这个男人对他们的首领有多么重要,看他伤成这样,吓得魂飞魄散,半抱着扶他躺在沙发上,就要为他紧急处理肩膀和膝盖上的伤。
他按住医生的手:“我没事,先帮他止血。”
“黎先生,二公子只是扎破了皮肉,没有伤及要害,晚一点处理也无妨,你的伤决不能耽误。”
“我没事,先处理他的伤。”黎霆梓再次重申,语气里多了几分焦虑和愠怒。
医生不敢再说什么,抓紧时间为黎逾梵止血。
黎逾梵看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心底隐隐作痛,几乎就想过去查看他的伤势究竟如何,但是最终,他还是死死忍住了这个念头。
不能就这样算了!难道他受一点皮肉之苦,他就该忘了他对他们母子的可耻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