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王全叔叔和萧阿姨也来了。
也是这时候我才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关于我爸和王全叔叔,萧阿姨的故事。
早年一起当过兵,一起下过乡,后来两人复员后都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城里的姑娘——萧阿姨,两人当时说好的要公平竞争,只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老爸突然退出,并且回到老家和我妈结婚,有了我。到底是什么原因,老爸没有说,王全叔叔也没有说,我和王瑾私下里猜测过一些版本,似乎都不太靠谱,可能他们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出原因的顾虑,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对于当时的事情,还是不太愿意提及。但是这些原因似乎一点都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我能感觉的出来老爸和他们的感情相当好,甚至都超过了我那些伯伯,姑姑们与老爸的情谊。
从他们的故事中我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们那么放心的让我和王瑾待在一起?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推波助澜的迹象,那是因为他们把我和王瑾看成了对他们曾经的遗憾的一种补全,王全叔叔说,他和老爸曾经说过,以后两人有孩子后,是儿子就让他们做兄弟,是女儿就让她们做姐妹,如果一男一女就让他们做夫妻。所以说,我和王瑾还未出生,就已经被他们定了亲事。
央视春节晚会开始的时候,村里开始大放烟花爆竹。
王瑾就拉着我站在院子里看那些烟花子夜空里映照的绚烂,我本不喜欢这烟花美丽,一场美丽一场空,好像生来就注定了它灰飞烟灭的命运,这是我所不喜的。
陪着王瑾看完了别人家的各种烟花,等的天空好容易清静下来。王瑾这才拉着我,把我们买回来的那些烟花搬到院子里,开始放烟花。其实她的胆儿特别小,我给她找了一根长香点药捻,可是她只要将火星子刚伸到药捻那里就返身往回跑,甚至还拉着我一起躲得远远的,结果等半天烟花还是没有被点燃。
我苦笑不得的说,“要不,你在那里站着,我去点燃。”她不要,非要自己点不可。有时候觉得她就像个不可理喻的小孩子一般,由着自己的性子闹腾,但是我又拿她没办法?虽然在班里我似乎是出了名的冷漠,但是对于王瑾,我却一点也冷不起来,也无法拒之千里之外,我想可能是知道了她和我是那样的关系的缘故吧,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总之我的心理还是相当矛盾的,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死穴。
我们一次次的点燃烟花,然后一起抬头痴迷的看着夜空中绚烂的光彩,心里面满是欢喜,好多年了这种感觉消失之后又好似重新回归般的让人心动不已。年幼的时候,我们都是那样的盼望着过年,因为过年就会有好吃的,还有新衣服,还有压岁钱,还有可以随心所欲的买自己想买的东西,慢慢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心理的逐渐成熟,我们开始怕过年,觉得每过一次年就会有太多的琐碎事,有太多的凡俗礼仪,有太多的麻烦,有太多的酒场……更重要的是每次过年就标志我们有长了一岁,年龄就像是我们存在银行里永远不会增值的本金,用一点就会少一点,然后心情就会沉重一点。有时候,我觉得我本该保持一颗童心不泯。可以爱我所爱、乐我所乐、想我所想,可以无所禁忌,可以无忧无虑,可以天真,可以烂漫,可以……可是我也终究只是这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而已,总会脱不了世俗的枷锁,沦为这尘世中一粒微末的尘埃,但也会保持“害怕生命的朽意,喜欢看到老人像孩子般,害怕看到孩子像老人般”的信念,永远喜欢单纯的一切。
元宵节按照村里的规矩是要进行送火仪式的,表示着将一年中家里所有的凶气、秽气全部送走,也有说是送雨水,这一层有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同时也有将那些不好的自然灾害送走的意思。因此,元宵节这天晚上,几乎家家户户都要用麦草扎一个火把,然后点燃送走一年里所有的秽气。我和堂哥忙着扎火把的时候,王瑾在一旁非要嚷嚷着扎一个火把,我们是打定主意了不给她扎,她就自己动手学着弄,结果弄了老半天也没扎好,自己却先给气哭了,我嘱咐她晚上不许跟着我去送火把,就给她扎了个小小的火把。
夜幕降下来的时候,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会扛着自家的火把到村口集合,集体送火。当然也有不少专门赶来看热闹的,记得有一年村里一个读大学的小孩带了个女朋友回家来过年,在送火把的那天晚上被村里的所有人看到了,有议论的,有羡慕的,主要是那女孩长得清纯漂亮。但是现在王瑾比起那女孩子简直就成仙女了,虽然这些天进进出出的有不少人看到,但是现在这样带着她出去我还是多少有点那个。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女人们,最是麻烦几个人聚在一起指指点点不说,有时候还要拉住人了问个七长八短。
王瑾突然变卦说什么也要跟着我去送火把,穿了一身牛仔衣,带上一顶棒球帽,恰好把美好的容颜遮住。这多少是一个好的现象,这样比她穿的那些让我看了都惊心动魄的衣服去凑热好的多。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村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火把。我带着王瑾扛着各自的大小火把走进众多的火把群里,有不少人和我打招呼,无非就是一些客套话。倒是和我从小一起上学的吉儿,那眼光贼准竟然一眼就看出了王瑾是女的,打着哈哈问我,“骨头,老实交待你从哪里拐骗了这么一个正点的妞,这要是放在我们学校绝对是排在校花之上的级别。”
我不自然的将王瑾挡在身后,那些听了吉儿话后露出色狼眼神的一帮家伙们确实让人讨厌,在我们这群同年龄的孩子里,也就我和吉儿上过几年学,其他的那些基本上都是混到小学毕业就早早的投身到了社会事业中去了,现在更是连小孩都有了,虽然都是同村都是近邻,但我和他们多少还是有一种隔阂,或者说从心底里不愿意与他们过多的纠缠。我拉过吉儿咋呼他说,“别瞎说这是我表妹。”
“靠,这年头表妹根本就是老婆的代名词吧。你说是不是啊,表妹。”王瑾在我的身后嘻嘻的笑出声来,那甜美的声音估计把那些色狼们的骨头都笑酥了吧。
好在很快村里年长的老人们就宣布开始火把转圈,点火,诵经仪式。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看到远处有不少其他村庄的火把穿过山梁的火光,像极了一条条在黑夜里飞舞的火龙。
我们村的规矩是点燃火把后先要绕村庄一圈,然后再上山拜山神,最后再回到村口将火把都堆积起来,进行惊心动魄的跳火堆,不过当所有的火把都聚起来的时候那火堆有几十米高,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跳的过去,不过大家都会尝试着跳一下,也算是一种自我挑战吧。王瑾的火把还没出村口就烧完了,她顿时对我一通拳脚报复,然后把我的火把抢过去扛起来,结果没有走两步就差点倒栽葱般跌倒,因为我的火把实在不是她个小丫头能随便扛得起的。而且由于不会拿直接将烟都弄到自己的眼睛里,不住的咳嗽抹眼泪,当然那白净的小手也没有放我可怜的手臂兄弟,同时拽着我开始满山疯跑。我们到村口的时候,火堆已经很高了,眼看火堆是没法跳了,不过看着村里的男女老少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叫喊声,鞭炮声,笑声,小孩的哭闹声等等的交杂在一起,热闹这一刻直接升级成了吵杂和吵闹。
有人从大火堆边上随便跳几下,王瑾自己不敢,看见有大人抱着自己的小孩在那里跳,非要让我抱着她去跳火堆才肯罢休,我自然是不敢的。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我可没有勇气去做那惊世骇俗的动作。她自然是不高兴,完全不顾及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眼神,搂着的我颈部,整个人几乎挂在我的身上,凑在耳边说,“臭木头,抱我回家,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