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身负重伤的斯尼尔带回集合地点的小镇费了许多功夫，刘弈累得精疲力尽。距离并不远，不过五六十公里，开车的话一脚油门搞定的事。
可动力甲不同。和坦克一样，这种装备可以进行短距突击，或者在复杂地形下保持高机动性优势，但却不适合长途移动。引擎与机械设备的损耗还是其次，穿着这东西跑动，就算有肌肉辅助系统，时间一久还是会累。
45系以三代甲为基础改装，理论的时速可以达到八十公里，但真以设计时速跑一小时，对人的体力消耗最低也相当于一场半程马拉松。
更糟糕的是，跑动过程会很颠簸。斯尼尔伤得不轻，为了照顾他的伤势刘弈不得不放慢速度，尽可能让脚步平缓。
终于回到集合地点，顾不上避讳镇上居民的目光，他抱着斯尼尔回到旅店。出发时是整整一支完整的队伍，有八名成员，各种先进的装备，补给也充足，还有数量可观的友军；回来时却只剩两人两甲，半数带伤。
能不全灭就是幸运，此时此刻，刘弈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即使是黎明也不可能在全球各地都提供维护与医疗服务。刘弈发觉自己连怎么呼叫上级，找人接应都不知道。好在镇上的医院虽然简陋，斯尼尔毕竟只是些皮肉伤，简单的治疗后他醒了过来。
对自己的伤势或者兄长、队友的阵亡似乎无动于衷，他面无表情地拿出作战手册，按照保密规定独自向黎明执行部汇报了情况。
两天后有飞机来接两人回去，把这句话写在纸上递给刘弈，斯尼尔沉默地躺下。让他独处比较好，刘弈离开病房，正想把纸条撕碎，发现背面写着：谢谢，辛苦了。
是很辛苦，待在研究院外那么多天没有一个安稳觉，回来后又守着斯尼尔直到醒来，刘弈累得脑子好像成了一锅粥，只想倒头就睡。不行，他还有一点意识，身上闻起来的味道快赶上鲱鱼罐头，无论如何得先洗干净再上床。
回到旅店，他在公共浴室里冲了个澡，过程中不停与睡魔抗争。到房间里躺下，有侍者送来晚餐。典型的俄罗斯风味，甜酒，切好的黄瓜和西红柿，一盘黑面包，生菜，新鲜鲑鱼，鱼子酱，还有加了说不上名字香料煮的牛肉。
要平常，一顿这样的饭对多少天没正经吃过东西的人来说有莫大吸引力，可刘弈只记得自己给了侍者二十卢布的小费，后面的就彻底没了印象。
头昏脑涨地醒来，只感到腰酸背痛，他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握着一片加好鱼子酱的白面包。鲑鱼和牛肉上留着牙印，生菜叶子散得满桌都是，倒在杯中的甜酒只剩半杯，却不记得是喝剩半杯还是只倒了半杯。
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机，才一点半。他摇摇晃晃地起身，一头栽倒在床上，狭窄老旧的木床一阵摇晃。吱吱嘎嘎的响声未及消散，刘弈又一次昏昏沉沉人事不省。
再次睁眼，已经是早上九点过后。算了下，睡了至少十二小时，身子还是很酸软，多日疲劳，还有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后，疲劳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为何能睡得这么安心？大概知道对手是路德维希的缘故吧。
肚子咕咕直叫，正想坐下大吃一顿，有人敲门。这次是个女服务生，捧着托盘，一身黑白相间的女仆打扮，身材高挑，长相在大街上一定很有回头率。
“先生，”女服务生带着歉意说，“一个小时前，我想给您来送早餐，但您那时应该还没起床，所以现在才送来。耽搁您用餐了吧？”
“没有的事，我刚起床。”
刘弈让服务生进屋。把装早餐的托盘在他桌上，那姑娘又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今早有人送了封信到前台，指名要交给您。”
谁的信？在乌克兰又没有朋友。给了服务生二十卢布，他把门反锁上。捏了捏信，里面似乎有东西。打开前他先仔细查看信封，普普通通的牛皮纸，没有任何标记或者署名。
拆开信封，一个U盘再加一张信纸，仍然看不出来是谁送的。手边没有电脑，无法察看U盘内容。信纸上写着看不出逻辑关系的短句：园丁、蜡烛、蜜蜂、康乃馨。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充满嫉妒心的女孩，同学，队友，对手。飞鸟遮天的夜晚——决斗场地——邻居。
如果有人能懂得其中含义，不能用天才或者鬼才形容，而是个彻彻底底的变态。
看了几遍，连一点头绪都摸不着，刘弈果断放弃。待把昨天的晚饭连同今天的早饭一同塞进肚子，他才想起该去问下，送信来的是个什么人。
女服务生两眼放光地告诉他：“是个外国人，口音像是中欧或者西欧的，栗色，也可以说是棕色的头发，三十五岁左右。穿得有点古板，不过真的很英俊。这样的男人会亲自来送信，您一定认识他吧？”
奇怪，按这个描述来看，她说的像是路德维希。那德国人在打什么主意？他向旅店借了台笔记本电脑，好查看U盘内容，为此多掏了两百卢布的租金。算下来才二十天朝币，就能用上一整天，很划算的买卖。
U盘被加密过，读取需要密码，关键词提示是：你的爱枪型号与你女朋友的身高（厘米）。
聪明的加密办法，问题虽然简单，但如果不是想要送给的那个人打开就无法知道答案。爱枪是QUB，陆菲的身高是多少？他一时想不起来，但至多不超过160。试了几次，最后通过的密码是QUB156。
156公分，原来她才这点高么？和自己足足差了31哪……等等，刘弈忽然有股说不出来的醋意，送信来的家伙，姑且认为是路德维希吧，对陆菲的情况了解得很清楚嘛。
U盘偌大的容量却只存放了几张照片，而且没有隐藏文件。刘弈逐一看过来，只是些研究院的内部照片，礼堂、实验室、会议室、荣誉墙、餐厅，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到底想传递什么信息？看来只能带回去，让徐天教授或者娜塔莎来研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