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动了动嘴唇，没说话。我妈在厨房喊道：“月儿，饭做好了，来吃饭吧。”
我和我哥去了厨房，一人端起一碗面条，开始吃了起来，彼此也不说话。我妈见气氛有些冷淡，便问道：“月儿，你这些日子，店里的生意咋样，你回来了，小天看着店呢？”
我不想说赵乐天的事情，让我妈徒增担心，便道：“店里生意不是很好，小天不干了，去找别的工作了。”
我妈叹了口气，才道：“小天那孩子，看着倒是个不错的人，我还想着有他帮你干活，你也省点心，谁知道，他竟不干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几天才走，这两天我也正找人呢。”我随口回了一句。
我妈吃了一口面，又道：“正好，你哥在厂里也挣不了什么钱，要不让你哥辞了厂里的活计，去城里帮你。都是自家人，你哥帮你那可是诚心的，到时候，赚了钱，你看看怎么着分配，你占大头，你哥占小头。阳子，你说呢，我觉得总比你在厂里挣钱多，你觉得咋样？”
看样子，我妈还不知道嫂子给我打电话说过这件事了，我正要开口，我哥闷声道：“可不敢攀这高枝，月儿可说了，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这个亲哥哥，还说以后一分钱都不会给家里呢。”
我大声道：“你告状也没用，就算当着咱妈的面，我也敢这样说，我门市里就算缺人，我也不会用你。因为，你确实不值得信任。”
我哥扭头看向我妈，理直气壮道：“妈，你听到了吧，这可是月儿亲口说的，我可没编排她吧，现在挣了俩钱，眼皮翻到天上去了，不认识咱这站在地上的人了。”
我懒得跟我哥理论，这个家，除了我妈之外，我就没看到我哥哥嫂子对我有半分真心实意。或许曾经有过，但是随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的压榨我，使劲从我身上榨钱的时候，曾经有过的那么一点真心也烟消云散了。
我妈温和道：“月儿不让你去城里，可能也有自己的难处，你就多体谅体谅她吧。她一个女人家，又没个男人靠着，在外头讨生活，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我哥把脸一扭，粗声道：“妈，你就惯着她吧，现在还用的着你，让你看媛媛，还认得你是她妈。赶明儿，媛媛大了，上了学，一准把你打发回来，再也认不得你是谁了。”
我妈斥责道：“阳子，你怎么说话呢，给我闭嘴。你赶紧吃饭，吃完饭你就上班去吧，别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惹人烦心。”
我哥扒了几口饭，把碗往桌上一放，抹了抹嘴，瞪了我一眼，又看着我妈道：“妈，我看你是被灌了迷魂汤了，你要是跟着月儿走，我也不拦着。我今天把话放这儿，早晚，你会看清楚月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到时候，媛媛上了学，你被月儿赶回来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妈皱眉道：“烂嘴巴舌的，赶紧去上班去吧，你妹妹什么样，我这个当妈的比你清楚。”
我哥一甩帘子，出门走了，我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妈，陶海东怎么样了？”
我妈看了看我，没好气道：“他都跟你离了婚了，你个没出息的，你还想着他呢？”
我放下碗筷，笑道：“上次听说他被绑在树上，你没见我有多高兴吗，怎么可能会想他。我只是问问，他要是过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我妈叹了口气，才道：“海东这孩子，自从离了婚，加上被全村人嘲笑，是越发不上进了。整天的喝酒，上班也不尽心，人家把他开除了，后来也不找活干了，天天就是喝酒。听他那一片的街坊说，他娘除了上街买菜，也是整日整日的不出门。我今天买菜还碰着他娘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头发也白了，看样子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
我嗯了一声，笑道：“到底我也和陶海东夫妻一场，我去他家瞧瞧他。”
我妈急忙劝道：“月儿，你这是干吗？既然和他离了婚，就该断个清楚，他现在这副光景，已经是半个废人了，你和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笑道：“妈，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去他家说几句话，我就回来了。”
我想去，我妈自然是拦不住的，只是叮嘱我赶紧回来。我穿过一条大街，走到了他家门口，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家，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快一年了，我又站在了这家门前。
我推门进去，轻车熟路的进了屋，陶海东和他妈还正吃饭呢。陶海东见了我，醉眼朦胧的看着我，又揉了揉眼，才说：“韩月，你，你是韩月，我都不要你了，你来，来做什么？”
陶海东他妈也没了往日的泼辣劲，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是来看我们娘俩笑话的吧，看到我们过得不好，你就开心了，看完了吗，看完了就走吧。”
“婶儿，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来看你们笑话的。”我笑着说，“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们也会落魄到如此地步。陶海东啊，你当初和我离婚的张狂劲哪里去了，怎么现在像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似的，没人告诉你，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三四十岁的大叔一样吗，哈哈哈哈。”
陶海东拿起桌上的酒瓶，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带着酒气大声道：“你笑话我，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我烂泥一堆，你是什么，你是被我扔了，不要了的破鞋，破鞋。”
“和你离婚，真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你看看你这副样子，酒鬼一个，我都不知道你不工作，天天喝酒，你都靠什么为生啊？”我大笑道，“等到存款花光了，你就喝西北风吧，不过我觉得，等不到你喝西北风的那一天，你就喝酒喝死了，到时候，扔下你娘孤苦伶仃一个人活在世上，没儿子没孙女的，这日子过的那才叫好呢？是吧，婶儿。”
陶海东他妈怒道：“韩月，你别太过分了，这不是你的家了，你给我滚出去。”
我大笑道：“不用赶我，我会走的。我来，就是看看你们现在都过成什么样了，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我可真是太开心了。陶海东，你使劲喝，你放心，除了你娘，没人劝你。对了，婶儿，看在曾经婆媳一场的份上，等到哪一天，陶海东或者你不行了，我会来哭丧的。哈哈。”
说完这句话，我大笑着离开了陶家，屋子里传来一声更猛烈的酒瓶击碎地板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