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兮敏拍着痛得几乎快炸开的头醒过来，勉强支撑起身体，发觉不仅是头，浑身都酸痛无力，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当她看清身处的地方并且发现自己不着寸缕、床边衣物凌乱地散落一地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这是个什么状况。昨晚那些放纵而疯狂的画面霎时涌入脑海，她只觉得脸上顿时一阵燥热，死死咬住嘴唇，用力揪紧了被子才勉强忍住即将冲出喉咙的一声尖叫。
怔愣了许久后，兮敏听着浴室传来的细小流水声，不得不彻底接受了失身这个事实。她迅速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下床的时候瞥到白色床单上一抹刺眼的红，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她呆呆地站在床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双手臂轻轻环住她，身后有温热的气息和清淡的香气飘散，“对不起，兮敏，昨晚我喝多了……”
几乎是在程钧逸抱住她的那一瞬间，兮敏就条件反射般地想起昨晚他那些热烈的亲吻和爱抚，顿时觉得浑身一紧，整个人轻微地颤了一下。他愈发抱紧了她，在她耳边抱歉地说：“是我错了，你想怎么惩罚都可以。”
“别，别说得这么严重，我……你……”她语无伦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没做错什么，男欢女爱很正常，谈不上对错。”她只觉得羞愧万分，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从他的怀抱中挣脱，没再听他多说一个字，急急忙忙拿了包就跑了出去。
兮敏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吃下刚才在小区药房里买的事后避孕药，捧了杯温热的蜂蜜水缩在沙发上。放在一旁的手机不停地响，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始终不敢按下接通键，被那铃声扰得心烦意乱，最后干脆拿过手机取了电板扔在一边。
想起这一夜之间所经历的事情，兮敏觉得懊恼又委屈。她谈过恋爱，以前跟叶辰远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是青春年少，自然亲热过，可是再亲密，也从来没有到这一步。兮敏从不认为自己是个随便的女孩子，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第一次要留给最爱的男人，以前想过这个对象应该是叶辰远，然而两人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他已经离开。可是现在，她居然给了一个连男朋友都算不上的男人……想到这些，她不禁抱紧了自己，眼泪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兮敏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跟程钧逸迎面碰上。可是两人毕竟在同一家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尽管兮敏刻意回避，还是免不了遇到。有几次在走廊上擦身而过，兮敏一见到是他就移开目光加快步伐，根本不敢去注意他脸上的表情。
大概是她的怪异举动太明显，有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司琪狐疑地打量着她，问：“你最近怎么好像刻意躲着我老板似的？之前还共进晚餐，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见外了，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兮敏一口汤含在嘴里，差点呛到，克制住吞了下去，故作镇定地说：“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啦。”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最私密的男女之事都做过了还说不熟，真是虚假得可以。
司琪还想说什么，兮敏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接通键，程钧逸没多少情绪的声音传出：“到我办公室来。”
“什么事？不麻烦的话就在电话里说吧。”她当然不想跟他面对面地谈话。
“如果你不来，我不介意去餐厅找你说。”
这个餐厅是整座大厦共用的员工餐厅，除了逸致的员工，还有写字楼里其他公司的无数男男女女，显然是个最糟糕的谈话场所。
兮敏彻底被他打败，愤愤地放下筷子，乘电梯上到十楼。这会儿所有人都去吃饭了，格子间空荡荡的，她走到副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深吸一口气，然后敲门进去，“程总，找我有什么吩咐？”
程钧逸见她站得老远，起身朝她走过来，兮敏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只见他皱了皱眉，似乎又好气又好笑，“你很怕我？”
兮敏很想说“是，所以求你别靠近我”，但是她说不出口，只好垂着眼回答：“没有，程总多想了。”
“我们之间需要这么见外吗，兮敏？”
什么意思？兮敏抬头看他，有些不太明白，他是指两人十年前的交情还是……察觉到脸上冒出一股热气，她不敢再往下想了，迅速地垂下眼躲开他意味不明的注视。
兮敏没有回答，程钧逸也没说话，两人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之中。兮敏觉得她再这么傻站下去，气氛只会变得更加诡异，轻咳了一声，“程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刚转身要走，他轻轻拉住她的手臂，力道不大却很坚定，“乐兮敏，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我们不妨试着交往看看。”
他的语气相当认真，兮敏被吓了一跳，“你……你开什么玩笑啊。”
“我不是开玩笑。”
“那么这是你对我的补偿喽？”她觉得很滑稽，“因为你拿了我的第一次，所以想要补偿我？算了吧，没这个必要。”
“我不觉得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补偿你，而且你情我愿，没什么好补偿的。”他说得云淡风轻、理所当然，兮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再怎么无所谓，对女孩子宝贵的第一次也不可能丝毫不介意。
她有些恼怒地甩开他的手，“那就请你收回你刚才说的话，我也当没听过。”
程钧逸再度拉住她，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应该知道，我们双方的母亲希望我们在一起，而且还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所以我们要满足两个妈妈共同的心愿吗？你我并不是互相喜欢，却要因为长辈的意愿而在一起，这样是愚孝吧？”
“即使我们不在一起，你母亲也还是会给你介绍别的男人，我妈也迟早会要我再去认识其他女人。”他平缓地说，“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能试一试？至少我们不是陌生人，也并非完全没有感情基础。而且……”他笑了一下，那笑容衬得他冷峻英挺的脸看起来有了一些温柔的弧度，“你大概很难找到比我条件更好的男人了。”
兮敏在心里“呸”了一声，但是仔细一打量一思考，也无法否认他的话。抛开令人羡慕嫉妒的家庭背景不说，程钧逸本身是斯坦福毕业的MBA，虽然刚刚接管公司看不出多少能力，但前途无量几乎是可以肯定的；身材高大挺拔，那张脸更是英俊得没话说，气质也称得上卓然；个性有点冷淡，但好在不是面瘫，偶尔也会温柔一下……总结起来就是要背景有背景，要长相有长相，要车有车要房有房的极品钻石王老五一个。
好吧，你必须承认，你的第一次给了这样一个男人，心里的确是有点庆幸的。——兮敏在心里下了结论。她骤然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虽然不可思议得有些像梦境，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尽管意乱情迷，但她看清楚了他的脸，并没有把他当成别的什么人。
这样的认知让兮敏无法再跟自己过不去，她想了想，说：“好吧，我答应你在一起试试。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不能让公司里的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
“可以。但是长辈方面大概瞒不住，而且我觉得让他们知道能省掉很多麻烦。”
兮敏想想也是，妈妈这几天几乎一天一个电话追问他们之间的进展，甚至说要请程钧逸回家吃顿饭。想必程家也是同样的情况。
见她点头，他又说：“既然决定了，过两天跟我一起回家吃饭。”
“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好……”刚确定关系就登堂入室，这进度快得实在令她无法适应。不过转念一想，他们的进度早就超前了，现在才来说不适应，多少有点惺惺作态。
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兮敏一直在想，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答案来，最后只好在心里对自己说：跟这样一个优质男人谈一场恋爱排遣寂寞，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