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浩有些佩服这个长相普通的少女。
已经走了数十里,羸弱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脸上写满了疲惫。但少女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并且数次拒绝他的搀扶。
“我们可以休息下,然后吃点东西。”钱浩问。
肖音揉了揉尚未复原的脚踝,诧异道:“你有吃的?”
“嗯。”钱浩从怀里拿出一块折叠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四张饼子。不过已经发干变硬,颜色也不太好。
肖音更诧异了,“你怎么随时带着吃的?”
钱浩再嗯,脸上露出缅怀神色。想起入学宫前的日子,游走在黑暗边缘,杀一个大盗巨寇往往追杀数十天。
在野外、在几十里不见人烟的驿道,食物是必不可缺的东西。有时候长达一月多的追杀,食物吃光了。野外的青蛙、蛇、可食用的野菜草根,统统变成了美食。
肖音静静的听着,心中升起一丝好奇。这个出身平凡的少年,究竟在成长中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
钱浩似乎有所察觉,嘴角翘起一丝笑意。伸手递过一张饼子。
肖音很自然的接过去,慢慢的撕着吃着。
两个人就这样。边吃边聊,谈以前谈现在,不知不觉中,肖音心中那丝不快,已然烟消云散。
倏然。
钱浩持饼的手一窒。
似乎察觉到他的异常,肖音歪头问:“怎么了?”
“好像有东西往这边来了。”
“不是人?”
“嗯,不是人!”
“很危险?”
“差不多。”
肖音不再问,她站起身来向四周望去。既然帮不上忙,就要努力不成为他的累赘。
钱浩拿起了降龙木鸢。他第一次懊悔这东西为什么这么短!
很快。
肖音发觉了一棵树。
一颗大概一两丈左右的树。
她走到树下,试了几次,脸有些发烫。
“上不去!”少女尴尬。
“我帮你。”钱浩没有耻笑。一个柔弱的少女毫无修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他上前蹲下,很自然的说:“双手扶着树,踩着我的肩膀。”
肖音照办。
钱浩缓缓站身来。
幸好这棵树横干颇多,几经努力,少女终于爬到距地面大概两米的距离。
他在树下,背靠她。手拿着降龙木鸢严阵以待。
“你的降龙木鸢为什么不化形?”树上传来少女的声音。
钱浩脸一红,“不会用!”
少女沉默,再问:“会什么剑法?”
“我会刀法。”
“什么刀?”
“柴刀!”
少女再次沉默。
良久,传来少女失望之极的声音:“我们会死的。”
钱浩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树上:“我保证你比我晚死!”
少女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问:“为什么不学?是不是以为进入稷下学宫一步登天起了惰心?”
钱浩答:“没人教。”
肖音表情化冻,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得罪了整个稷下学宫的人,谁肯来教你?至于五绝鲁大师,玩世不恭的闲云野鹤,更不会有耐心去教授。
“我可以的。”少女轻声试着回答。
钱浩答:“好。”
少女一愣,她还怕钱浩不屑,没想到对方连问都没问,直接答应下来。她自幼在皇宫长大,许多供奉都来自四大门派,虽然修为有限,但教授弟子的水平却是无可挑剔。
皇宫书籍浩如烟海,包罗万象。她四岁识字,五岁阅读修行书籍,迄今已经十年。虽说因为天赋太过惊人,无人敢误人子弟擅自教她修行筑基,但她毕竟见的太多。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自然比钱浩这个半路出家的黑道人物要强上数百倍。
“心海开七窍,精神力顺经脉流至任脉,蓄星穴,至右臂五指指尖。”少女开始教授。
钱浩照办。
嗡……
他骤然发觉手中的木棍陡然长了两尺。
“五指指尖握紧降龙木鸢,再把精神力涌入其中……”
嗡声再次响起!降龙木鸢棍芒暴涨三尺。
钱浩只觉星穴空空如也,尽数被吸入降龙木鸢内,心海精神力供应不上,一阵阵心悸疼的他眉头紧皱,脸色也变得苍白。
下一刻,木棍失去精神力支持,重新恢复原状。
“不要紧,第一次谁都不能很好的去驾驭精神力。”上方传来少女温柔的安慰声。
钱浩再试!
木棍重新恢复原状,但他的手有些抖,这是精神力透支的缘故。
少女叹息,境界太低,又控制不好精神力。自然会出现精神力不济现象。
“精神力不要一下涌出太多,要控制流速和输出,保持在降龙木鸢三尺左右就好。”
钱浩答应。然后再试。
五次后。
木棍吞吐着精神力,如火焰升腾灼烧,始终保持在三尺之内。
少女终于长吁口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棍法会吗?”
“不会!”钱浩回答的干脆利索。
少女非常罕见的翻了个白眼。当然钱浩并没有看到。
“教你三式:横扫千军、点石成金、仙人指路……”
“好!”
良久。
钱浩鼻尖开始冒汗,少女额头开始冒汗。
看着他笨拙的一次次练习,少女不仅莞尔。
再而。
沙沙声已经越来越响。不断有成片成片的竹林倒下,仿佛下方有成排的农夫在挥镰收割。然后,倒下的竹林很快被一群数不清的灰色小动物啃噬成碎散粉末。
钱浩停止了练习。少女俏脸变得凝重。
“是竹鼠。”少女站在横干上,小脸全是疑惑,“为什么平日温顺无比的竹鼠会发狂?”
钱浩摇头。这是他第一次以修行者的身份对敌。虽然对方不是人类。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有些紧张。
上次无论是搅了雏凤榜大比,还是杀掉李观之,都是在拼命之下用平时厮杀惯性完成的,更多的掺杂偶然成分。他一直没有系统的去学习以一位修行者的身份去厮杀!
竹鼠近了。
如海浪拍岸,浩浩荡荡,声势极为骇人。
少女在树上攥紧了拳头。
钱浩已经屏住呼吸。
前方,厚厚的竹屑布满了一层,坡高的地方已经裸露出了岩石,无数的竹鼠在下面飞快的移动。但钱浩发觉,眼前改变的,不仅是成片的竹林,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变动,隐隐中,空气变得似乎扭曲了,仿佛抹去了虚幻显露了真实。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少女吃惊的站了起来,她也终于发觉了不对头的地方,“这是有人在驱鼠破坏万竹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