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语气中透着对先生的恨意和不屑。
钱浩此时已经清醒过来。
据他所知，龙族生命极为悠久，老妪说她活了上千年是有可能的。但在这个空旷的洞府中，没有食物，她究竟靠什么生存？更别说她身下的祭坛，明显是为吸收她生命力而布置的。
老妪依旧在说。
钱浩沉默听着。但他此时已经不再被对方蛊惑，他会用理智和逻辑来判断老妪的话中到底有多少虚假多少真实。
例如说，现实中一个落魄孤儿突然被一身价亿万商贾找到，声称是自己丢失多年的儿子云云，到时候摇身一变成为富家少爷遛狗骑马，从此人生再不相同。这种桥段钱浩绝对嗤之以鼻。
同理，老妪和钱浩本身第一次见面，她竟然交浅言深，毫不避讳的大说一气。要么对方有所企图，要么她疯了。
很明显老妪不是疯子。
“你不相信？”老妪似是察觉了钱浩情绪变化。鼻翼开阖，眼看怒气再次上涌。
钱浩摇摇头，又点点头。
老妪疑惑。
钱浩道：“前辈所说的这些，与晚辈没有任何关系。真也好假也罢，没有意义。”
老妪怒道：“怎么没有关系？老身给你说这些，就是为了防止你这小辈再走入歧途，这都是老身千年积累的经验，你竟然弃之如敝履？”
钱浩叹息，低声摇头，“猜错了，果然是疯子。”
老妪勃然大怒，四周空气再次急剧呼啸、翻滚、绞杀、湮灭。无数气流对冲，发出呜呜的声响，空间须臾间再次被切割的七零八落。
“没有意义。”钱浩后退几步，看着老妪道：“晚辈只想着怎么出去，你说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
老妪一静，端坐下来，胸膛急剧的起伏，用诡异的余光瞥向钱浩，“你想出去？”
钱浩笑，点头，“不过看来前辈是帮不上忙，毕竟前辈在这儿也困了千年。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老妪怪笑，“老身虽然天年已近，但这小小的祭坛还困不住我。只是老身懒得出去罢了。”
钱浩笑，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你说恨先生咬牙切齿，又被铁链绑在此处。前辈刚才又说能轻易出去，但这千年依旧困居于此，恐怕不是不出，而是不敢吧。”
老妪浑身一震，怒斥道：“放肆小子，竟然跟老身如此说话。”
钱浩叹气，摇头苦笑，“我怕你骗我，你也怕我骗你。”
“你一个小家伙，老身有什么怕骗的。”
钱浩沉默少许，抬头笑道：“怕我骗你先生失踪是假的吧。”
老妪嘿嘿冷笑，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钱浩见老妪没有过大的反应，有些纳闷的自语，“难道是受困于誓言？听说龙族誓言极为可怕，一旦破誓反噬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嘭……
老妪手掌重重的击在石台上，石屑纷飞，怒喝道：“够了！”
钱浩心中一动，心中所猜测大概已经接近事实。老妪定是受困于誓言，不敢破誓，估计是更怕先生。
想到此处，钱浩内心自嘲，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又猜测别人有什么意义？
他决定回头，洞穴这么大，老妪虽然看着身手恐怖，但她走不下祭坛，对自己造不成伤害。他决定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待肖音醒来后再想出路。
他扭头，迈步。
“小子，给老身站住！”老妪在他身后爆喝。
钱浩回头。
老妪胸膛急剧起伏，白发无风自动，整个人显得气势磅礴无匹，仿佛能碾压万物。
“前辈有何吩咐？”钱浩淡然。
老妪定定的看着他，嘿嘿笑道：“果然后生可畏。老身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钱浩摇头。不明真相他不想去搀和。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举步再走。步伐不停。
直到对方石破天惊一席话，让他彻底转过身来。
老妪声音很轻，但他还是极为敏感的捕捉到了。他看着老妪，没有说话。往前走两步。
老妪伸出两根手指，“一，我能让那女娃儿断脉重续。二，我能让你们两个脱离竹园。”
钱浩面无表情，但内心已经是惊涛骇浪。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什么条件？”
老妪扬手一抛，一副卷轴样事物冲着钱浩扔了过来。
老妪看着他接过，道：“在落款破指血押，然后落款写你名字。”
钱浩眉头皱着，这是一副字。
字面龙飞凤舞，铁钩银划，每个字体间隔一寸左右，字体隐隐透着海量精神力在不断的翻滚涌动，声势骇人。
他不认识这些字。也从未见过这种字。更不知道其中的内容。
他沉默少许，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老妪冷眼看他，“你没有必要知道。”
钱浩叹了口气，点头，“我答应你。”
老妪眼中精光爆射，似乎有无尽光芒汹涌而出，里面充满了愕然、狂喜、不可置信、震惊等各种莫名情绪。
“真的？”老妪眼泛水光，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抖。
“真的。”钱浩回答的很干脆，为了肖音，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也要去试一试。
他举手，伸出食指，放在口中。
“不可。”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回头。幽香是如此熟悉。
少女面色苍白的站在他身后，虚弱的摇头，“不能签。”
钱浩爱怜的抚摸着她脸颊，“我想让你修行，重新开始。我们以后日子还长呢。”
少女微羞。
“你到底签不签？”老妪扬声催促，急躁之情溢于言表。
“不签。”少女毫不示弱的看着老妪。
钱浩怕她有闪失，拉着她的手，无视咆哮暴怒的老妪，回到刚刚布置的地方。
两人并肩坐下，少女看着展开的卷轴，一字一字的看过，抬头轻声道：“这是龙族专用的破誓卷轴，用龙语写的。谁签字画押谁承受书写者破誓后的反噬。”
反噬？钱浩摇头，问道：“那么你看那前辈开出的两个条件能不能做到？”
少女眼中露出复杂神色，“龙族极重誓言，大概是能做到的。”
钱浩喜，故作轻松道：“只要能做到就好啊，这反噬也没什么大不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少女心中感动，还是坚定摇头，“破誓反噬后天罚降，谁都无法幸存。借用你的话，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