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背了个乌龟壳？”素英重复关静萱这话的时候，很有些艰难，因为在素英的心目中，龙是十分神圣的存在，世人都说皇上是天子，是真龙。
龙背个乌龟壳……皇上背个乌龟壳？想到这里，素英有自己给自己掌嘴的冲动，她怎么能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嗯，你们殿下说了，赑屃是象征长寿和吉祥的。”长寿、吉祥，哪个父母不想自家孩子能拥有呢？
“当时那两只……赑屃钻到您肚子里头的时候，您是坐着的吗？”
“不，我是站着的。”
“那……是它们会飞？”总不能是顺着脚爬到肚子里头的吧。
“……嗯。”关静萱倒是也没有明说，慕容霖之所以会以为那两只小乌龟是赑屃，很大的原因是，关静萱梦到它们在靠近她的时候，褪下了乌龟壳，变大了身形，看似以龙形入她腹。
龙，古来就是天子的一种象征。她要是说梦到有两条龙入了她的腹部，天知道那些人会怎么编排她。
这样想了想，关静萱对素英说，“什么赑屃的，都是你们殿下瞎猜的，我看着，更像是两只小乌龟。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帮我一块儿找找，这儿哪片荷叶下头有鲤鱼。”
那边，慕容霖自己收拾好了桌上用过的笔墨纸砚，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到了他的侍读官正在恭喜侍讲官做了爹。
慕容霖一笑，好像谁没有当过爹似的。还没走到门口呢，慕容霖就止住了脚步，转身往回走。侍读官和侍讲官起先都以为慕容霖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没想到的是，他却径直走到了他们跟前。
“殿下。”两人异口同声道。
“嗯，孤刚听到，翁侍讲你家夫人给你添了个千金？”
“正是。”
“是好事儿，恭喜了。”
“同……”翁侍讲本来想说‘同喜’的，后来感觉不大对，忙改了口，“托殿下的福。”
“你夫人怀胎的时候，还做过梦？胎梦？”
“嗯。内子当时梦到了一大片花，当时就给微臣说，她怀的可能是个女儿。”
“胎梦啊！梦到乌龟……是生男还是生女啊？”
“这个……臣不知。”
“哦，那算了。”
慕容霖转身离开之后，冯侍读和翁侍讲面面相觑，没能明白慕容霖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关静萱怀胎月份尚浅，所以宫里知道这事的人，屈指可数。
如果不是日头渐烈，慕容霖回来的时候，关静萱只怕还没回来。
“阿萱。”慕容霖叫唤了关静萱一声之后，打量了她一下，“今天怎么穿这身衣裳了？”
关静萱也只比慕容霖早回来一会儿，还没来得及洗漱呢，就听外头通传，说是他回来了，立马就从内殿折了出来，身上出行的衣裳自然还没有来得及换。
当然，这事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瞒的，她又不是在宫里坐牢，自然想去哪儿还是可以去哪里的，于是就说了实话。
“你去看荷花了？荷花这会儿不是还没完全开放吗？而且，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和你一块儿去呢？”
“是还没完全开，不过……景致还算不错。至于没有等你……等你回来，这天儿都热了，太阳那么大，怎么看荷花呀！”
关静萱现在怀有身孕，慕容霖自然也不可能晚上带她去看荷花，这万一磕了碰了摔了，那才得不偿失。
“对了，阿萱你昨天做的那个梦，很有可能是胎梦。”
“胎梦？”
“嗯……”慕容霖刚想把翁侍讲夫人做的胎梦和生了个千金的事儿说出来，关静萱已经先接了他的话茬，“素英本来也是怀疑我这个梦是个胎梦的，不过后来又不确定了……可能是我梦到的东西太多了吧。素英说了，树是儿子，花是女儿，鱼也是女儿，乌龟……她就不知道了。”
关静萱这么一说，慕容霖点了点头，“对，他们都没听说过乌龟代表什么的。我也不好问龙代表什么。”
“还是别说，我也没有和素英说。算了，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咱们的孩子。反正我是不会嫌弃的，至于你，方谨言，如果小二是个女儿的话，你会嫌弃她么？”
“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已经回答过你了吧？只要是你生的，就算是个蛋，我也认。”
“谁会生个蛋出来啊？你当我是鸡鸭鹅吗？”
可能因为荷花池离他们住的地方稍远，关静萱这走着去又走着回来，消耗得比平时多，所以不自觉地，关静萱吃地也比平时多了些。但这会儿，却并不用慕容霖提醒，关静萱也很控制自己的食量，基本上已经不像怀着嘟嘟的时候，要吃个十一二分饱了，吃个七八分就已经主动停了筷子。
本来慕容霖看着关静萱今天胃口不错，还想让宫女再去御膳房要几个菜过来，正盘算着要加什么菜呢，却见关静萱已经放下了筷子了。
“吃好了？”慕容霖有些难以理解，关静萱怎么能前一刻还吃得那么香，后一刻已经毫不留恋地放下筷子。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一年时间，但是慕容霖此刻依旧记得当初关静萱怀着嘟嘟时候的模样，那筷子是不等着他从她手上夺下来，她是不会主动放手的。好像只要拿着筷子，他就会允许她多吃东西一样。
“嗯，差不多了。我要是吃得太饱，咱们家小二会觉得不舒服的。”不知道为什么，关静萱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饭菜是入肚的，孩子也在肚子里头，所以吃的多了，就会占了孩子本来宽裕的地方之类。
“这个，不至于吧？”慕容霖还没听说过哪个有孕的妇人因为吃的太多把腹中的孩子给挤死的。
“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再吃不下了。没事，反正一会儿我午休起来如果觉得饿了，还有糕点可以吃的。”
“那……我陪你出去走走？”慕容霖也随即放下了筷子。
“不用了，你刚才就光忙着替我布菜了，自己都没吃几口。你先再吃一会儿，我也坐着休息会儿，刚吃饱，不大想动弹。”
关静萱其实没有规定自己吃完饭之后要走多远的路，或者走多长时间，一旦觉得有些累了，她就不会再继续走，生怕勉强自己的话，会伤了腹中孩子。今个儿，还没绕院子走上一圈呢，关静萱就觉得有些疲累，她伸手拍了拍慕容霖胳膊，“方谨言，我不想继续走了。有点累。”
慕容霖平日里就是顺着关静萱的时候多，她这会儿有孕在身，慕容霖就更是顺着她了。“好，是你自己走回去呢，还是我抱你回去呢？”
关静萱犹豫了一下，朝着慕容霖伸出了手。慕容霖莞尔，这就是要抱着的意思了。
稳稳当当地被慕容霖抱起来之后，关静萱很自然地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了他的颈侧，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心跳……
“方谨言。”
“嗯。”
“我重么？”
“很轻。”
“以后小二长大了，你还抱得动我吗？”
“嗯……那得看，小二长多大了，要是小二长到和你这么大了，那我的力气肯定不如现在大了……”
“我是说，再过几个月，等小二长得比现在再大很多，你抱得动我们两个吗？”
“抱不动……也得抱啊！你不记得了么？当初你生嘟嘟之前，我都抱着你到处走过的。”
“有么？”关静萱打了个哈欠，有些记不清过去的事儿了。犯困的时候，什么事都是记不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