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袁桓像着往常一样在厨房煎着药,这几日下来他已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笨手笨脚弄得灰头土脸的了,袁桓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拿着一把扇子轻摇着,让眼前的火烧得更旺一点,淡淡的药香弥漫在这小小的厨房。
这时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袁桓抬眼望去,果然看见苍琴光着脚有些不确定地四周看看,看见他便眼前一亮,疾步走了过来,“你果然在这里!”苍琴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歪着头看他,披散的长长的黑发都垂到了地上,袁桓看了眼她的光脚,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的扇子递给她,“拿着,对着火扇,别扇太大,我马上回来。”说着便走了出去,苍琴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对着火轻轻吹了口气,随即拿起扇子对着火摇啊摇的,看着火焰起起伏伏。
袁桓不一会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双纯白色的缎底鞋,苍琴看见他手上的鞋子才后有所觉地看了看脚,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伸着腿,袁桓揉了揉额角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抬起她的左脚,将一只鞋子给她穿上,“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了,要记得穿鞋子,万一不小心把脚伤到怎么办?我不在你就不穿?你就不会自己穿?”
苍琴看见袁桓好像不太高兴,听见他这么说忍不住地反驳:“不想穿,我以前都不穿的,是你要我穿的!你不在没人给我穿我才不穿!”袁桓放下她的左脚,瞥了她一眼,“我就是太惯着你了!不长记性!”
说完便抬起她的右脚给她穿上,摸了摸她的头发,皱着眉说:“怎么不梳头发?这几日愈发地懒了!你头发这么长,垂到地上弄脏了怎么办?”苍琴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地看了看一头长发,哦了一声便拿起头发准备扎辫子。“别扎辫子,梳个发髻。”
她到底知不知道外面都在通缉她,她还敢招摇地扎辫子,袁桓忍不住地想,真是有够呆的,亏得她还总呆子呆子地叫他。“我不会扎你们汉人的发髻,只会最简单的。”苍琴低下头有些沮丧地说,袁桓一噎,无奈地说,“你就扎那个最简单的。”“可是,没有簪子。”苍琴小声地说着。
“算了,你今天就先这样,一会我出去给你买一支。”说完便转过身拿起扇子继续煎着药了,袁桓不会承认他说到给她买一支的时候他心里的那点点欣喜。
苍琴也安静地捧着头坐在旁边看他,苍琴本性虽是活泼的,但是袁桓给她煎药的时候她总是安静地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他,看见他额上不满汗水就拿起帕子认真地给他擦去,袁桓看着那双认真的眸子总是忍不住地心底泛起波澜。
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这么久了她怎么没给我擦一擦汗?袁桓疑惑地向后望了望,却看见一双清明地灵动地眸子带着笑意地看着他,袁桓不禁一愣,不同于以往些微呆滞,现在的苗苗更像之前的苗苗了,难道是,恢复了?
之前打算好了的,苗苗要是一直这样他就一直照顾她,就算她什么也不懂,像个小孩子,但是她只认他,现在她恢复了,肯定就不会像那个呆呆的苗苗一样黏着他,跟他撒娇耍无赖让他给她穿鞋子,给她买糖人,却也懂得更多,正常的苗苗是绝不会被人欺负了去的,他该高兴她恢复了的,病好了难道不开心吗?可是,为什么他心里却有些微的刺痛?手中的扇子不知不觉地掉落在地,袁桓只是怔怔地看着苍琴。
“呆子,你怎么又傻了?”苍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袁桓,她精神受损,这几日不免有些呆傻,但是也不至于一直这样,只是呆傻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短,呆傻的时候她做的事她还是有那么点印象的,看来,这个呆子倒也是一片真心的,跟那些个伪君子还真有那么点不同,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袁桓反应过来,低下头捡起地上的扇子,眼睑微微合上,遮住眼底的落寞,他在她面前总是不经意的就愣神了,看着看着就愣了,只是觉得她笑的时候漂亮,生气的时候漂亮,就连杀人的时候也很漂亮,就是怎样都漂亮,只是,她却都不是为了他。
“你怎么……”袁桓说了半截话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苍琴不在意地一挥手,“没事,就是精神受损,过几天就好了,就是这几日我吧,有时候就像个傻子一样,有时候就清醒过来,我清醒的时间越长,次数越多,我也就快恢复了,不过,也多亏了你了,不然我可不能恢复得这么快。”袁桓听完想了想,那就是说,现在还是有时候很迷糊?也就是他还可以看见那个呆呆傻傻的苗苗?其实他还是觉得那个苗苗更好些,傻傻的,乖乖的,会跟着他。要是一直这样其实也不错啊。
苍琴看他这样,不禁说道:“诶,呆子,你别是想着我一直这样下去吧?!”袁桓的目光有着不易察觉的凝固,“砰!”苍琴气愤地赏了他一个爆栗,“你这人,你这人!”袁桓捂着额头,真是,一恢复就开始揍人,还是这么暴力,不禁露出一个苦笑,他怎么就喜欢这个笨蛋?苍琴跺了跺脚,“我恢复之前这段时间就都在这了,你可要照顾好了,不然我就……我就……”
袁桓挑眉看她苦恼的神色,突然她眼睛一亮,露出一个自以为凶恶的笑:“不然我就杀了你!”小小的虎牙亮闪闪的,袁桓叹了口气,“是是是,我一定照顾好你,当祖宗的给供着,不然我就任你杀。”苍琴拍了拍他的头,笑眯眯地说:“这才乖。姐姐给你买糖吃哈。”袁桓一把拍下她的手,觉得自己跟她说这话的自己真是傻透了,到底是谁给谁买?不过,她恢复之前的这段时间?那,恢复之后呢?是不是,就要走了?
浓郁的药香渐渐散发出来,袁桓拿过碗,盛满一碗药,转头看去,又是那个呆呆的苗苗了,袁桓松了口气,将碗递了过去,苍琴看了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两颗。”袁桓点了点头,“是是是,两颗,两颗。”
苍琴立马接过碗,手上运起内力,沸腾的药渐渐冷却下来,苍琴就算傻了,也知道用武功,就是脑子不好使,很冲动,袁桓都被她打出去过好几次,后来才不再动不动就动手了,“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药苍琴用手背抹了把嘴角,便对着袁桓伸出手,“糖,两块。”
袁桓看了看她嘴角残留的药渍,从怀中拿出一条帕子,凑了过去仔仔细细地擦掉了,突然放大的俊脸让苍琴呼吸一滞,脸颊微微泛红,袁桓擦完看见她微红的脸颊不禁觉得很有意思,微微侧过头,在她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随即便立刻站直了身子。
他摸出两块桂花糕,递给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他这算不算趁人之危?不过,她应该不会介意,吧?苍琴本来就有些迟钝的脑子被他一亲之后脑海一片空白,有点反应不过来,看见眼前的散发着甜甜的香气的桂花糕却又立刻回神,迅速的接过便塞进嘴角,满足的眯起了眼眼睛,腮帮子鼓鼓的,至于刚才的事,在看见桂花糕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
袁桓看着她这满足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两块桂花糕就这么开心了,这么容易满足,脑子又不好使,会不会哪天被人拐走?看见她鼓鼓的腮帮子,不禁有些气恼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手感还不错,接着戳戳戳,什么都不担心,真是有些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