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沈玉妙坐在马车内，听着两边百姓们的喧哗，抓紧了衣角。
“听说左相今天入京，这马车上做的一定是沈家大小姐沈玉妙了，真是想看一看长什么样。”
“那还能差？肯定生得如花似玉，左相那样的气度，他的女儿想来也不差。”
“左相的女儿不会是跟她父亲一样是大文豪吧？”
“女孩子家家的，读什么书。”
“那可不一定，沈家书香世家，就算是女子，也不至于大字不识一个。”
“……”
在京城皇上也给左相置办了一处宅邸，叫沈府，虽然比不上在烟山城住得自在熟悉，但是也是极好的了。
“玉妙，几日后二公主要举办诗会，你也去瞧瞧，看你看中了哪家公子，日后爹也去跟你瞧瞧。”
“是，父亲。”
“沈家虽然不是在京城，但是也是书香世家，玉妙你从小熟读《女书》，四书五经也略懂，端庄贤淑，没有哪家公子能跟你说你配不上。”
沈玉妙低头，道：“是。”
沈思承看了看她，沉吟片刻，说：“那日几位皇子殿下也会去，还有各大家族的公子，玉妙，你觉着呢？”
沈玉妙说：“父亲，女儿无意于皇家。”
沈思承欣慰道：“那就好。”
沈玉妙恭敬地坐在沈思承下首，不发一语，只是心中叹了口气。
快天黑的时候，沈玉妙在院子里走走，看见了院子里种的花。
“这花再美，也枯萎了。”
四喜连忙道：“奴婢这就把它搬走。”
沈玉妙抬手制止了她，说：“不用了，它的土地不是它自己选的，再好的地再好的照顾也许也不是它想要的。”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四喜不解地看着她。
“四喜，日落了。”
四喜越发地不懂沈玉妙的话语了，只是愣愣地说：“该吃晚膳了，小姐你这是饿了吗？”
沈玉妙笑着摇摇头，说：“有一天，我也会像这轮落日一样，缓缓下沉，也会像这盆花一样，渐渐枯萎。”
“小姐，你是沈家的嫡小姐，身份尊贵，一辈子锦衣玉食，怎么会是这枯萎的花。”
沈玉妙轻叹了口气，说：“是啊，我是沈家人。外面，是怎样的？”
四喜道：“小姐，可是在府里呆得乏了？几日后就会去二公主的诗会了，就能去看一看了。”
沈玉妙微微一笑，不再说好，看见那盆枯萎的花，心道，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十几年都是这么过的，再过几十年，也是这样过。
“小二，一间上房。”
“好嘞，这位爷，这边请。”
一身黑衣的谭淼面无表情地跟着小二上楼，长剑掩藏在衣袍下，看不出来。
谭淼坐在房内，从怀中拿出那张纸，三日后，二公主的诗会上，刺杀王尚书之子，王庆。
谭淼喝了一口茶，王尚书，不太起眼，王庆也是个扶不上墙的，但是既然花重金请他来杀人，看来这个王尚书不简单。
不过，谭淼把玩了下手中的杯盏，还是面无表情，但是眼睛冷冰冰的，杀了也就杀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委托他的人不简单，这口锅，多半不会是他来背。
“砰。”
杯盏被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谭淼往对面看去，却愣了下。
沈府。
虽然相隔比较远，但是以他的目力还是能看见牌匾上的字，果然，皇上对左相不一般，很是器重。
听说，沈家嫡亲大小姐，沈玉妙这次也来了。
有人窃窃私语，说这次也是沈思承挑选女婿来了，就看哪家公子能得沈大人青眼了。
沈玉妙。
谭淼不禁想起那天那个安静如兰的女子，看那通身的气派，还有那声“小姐”，看来，那人多半就是沈玉妙了，沈玉妙，果然是如玉，是个妙人。
与此同时，沈玉妙抬起头，向外望去，却没有看见什么，蹙了蹙眉，抬脚往屋内走去。
在家中平静地度过了三天后，一大清早，沈玉妙就起身了。
四喜在她身后给她梳头发，开心道：“小姐今日可要好好看看，那些公子们听说小姐来了，都收敛了不少，想必今日会上，很多人都想见一见小姐呢。”
“你比我都要高兴些。”沈玉妙微微摇头，十分地无奈。
“小姐，今日就穿这身吧，浅蓝色，正正适合我家小姐。”
“那就这件吧。”
梳洗打扮好后，沈玉妙往镜子中看了看，今日她的穿着一身华贵的浅蓝色衣衫，脸上也化着精致的妆容，不会过分俗气，正是恰到好处，将她这种安静的气质充分表现了出来，整个人显得十分清雅。
沈玉妙其实不大喜欢这样，但是公主诗会还是要隆重地打扮以示尊敬，不能像在府里一样素面朝天，清汤挂面的。
“小姐可真好看！”四喜笑道，随即挽着她出门。
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马夫看见沈玉妙出来了，立即将门帘掀开，沈玉妙踩着阶梯上去，四喜随即也坐在上面，只是没有入内，在外面守着。
街上许多人也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这边，当沈玉妙出来的时候众人纷纷惊呼，果然是个妙人，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书香世家出来的。
谭淼脚步一顿，看向马车那边，却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看见一袭蓝衫，随即连蓝衫也看不见了。
谭淼抬脚往前走去。
马车缓缓行驶，沈玉妙将窗上的帘子掀开一角，却正好看见谭淼一身黑衣地走过，谭淼这时也抬头看来，正好对上沈玉妙的视线，两人都是一怔，沈玉妙对谭淼笑笑，便放下了帘子。
谭淼转过头，随即加快了步伐，沈玉妙也没有再掀开过帘子。
很久以后，当被问起的时候，沈玉妙才想到，街上那么多人，怎么一眼就看见了谭淼。
也许，这就是缘分。
谭淼拐进身旁的一个巷子，看了看二公主举报诗会的万芳莞，四下里察看了下，发现没有人后便迅速地掩藏好身形，在黑暗中看着公主府前的人来人往，若是王庆还没来，那么在大门口，人多眼杂，最好动手。
“沈家嫡亲小姐，沈玉妙到！”
谭淼动了动，随即继续蛰伏于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