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库……在水下？”林浅月停了好久，才皱了眉头，“那现在……要下去？”
朱高煦往远处看了一眼：“没法儿下去。”
船沉之后，那地方的海水颜色变得极深。除去这里，其它地方都是很淡的那种颜色，海水又清，一眼就能看到海底的礁石与沙砾。只有那一种，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一片深色的海水，根本看不到不底。
“这得有多深啊！”跟过来的汪洋瞪圆了眼睛，“殿下……这……”
朱高煦皱了皱眉头：“去问问水师的弟兄，下得去吗？”
汪洋领命转身。
刚走没两步，却又听林浅月惊呼了了一声：“那……是船？”
她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性，汪洋步伐一下子停住，回身看过去，只见远远的海面上，几点船只随着水面波涛起伏，白色的船帆像是海浪里泛出的白沫。
与他一样，其余的人也都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是船？这真的是……船？
聚精会神看了片刻，那几艘船似乎真的是在朝着这个方向移动，所有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停了好一儿，才有人喃喃道：“这船……是来救我们的吗？”
本应让人觉得欢喜的事情，朱高煦却紧紧拧着眉头，盯着那船看，脸上却不见一丝欢喜的神色。
周围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大多是他的手下，见他神色不愉，也就没有人再发出一声声响。汪洋甚至站定了脚步，低声道：“殿下，还去吗？”
朱高煦摆了手：“准备下，我们可能要离开了。”
他这样一说，四下便立时动了起来，有人烧了冒着浓烟的火把，不住的在空气中挥动。那烟雾腾的直冲上天，远远的就有望得见。
似乎是看到这里的信号，那几艘船过来的速度更快了些。
不到一柱香，便已经在那片礁石滩前停了下来，船上又放下几只舢板，上面的人用力划着舢板，一荡一荡地往岛上过来。
等那舢板离得近了，林浅月才看见，其中一艘舢板上的人是安太医，而站在他身边的，则是……自己家大哥？
不知道为什么，林浅月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知道自家大哥早已经投靠了太子，现在出现在这里……莫非……她猛地转头看向朱高煦，朱高煦自然也是看见了两人的，神色却没有半点变化，只轻声道：“无妨。”他回看了林浅月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如今，万里江山于我，不如你。”
这话实在是比蜜糖还甜。
林浅月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好在朱高煦说这话，也不是想要她有什么反应的，说完含笑看了她一眼，往前迈了一步，亲自伸手拉了正从舢板上往岛上走的林浅阳一把。
林浅阳见他亲自来拉，神色微动，却又看到他身侧站着的林浅月，不由得又皱了眉头。
朱高煦抢先一步，拦了他要说的话，只道：“若不是你们来救，只怕我们这一行人，要在岛上终老了。”
林浅阳把目光投向他之前却又像是不在意似地，往先前那沉船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圆圆的，深深的海，就像是一只眼睛，紧紧的盯着众人。
林浅阳收回目光，也笑了起来：“听说汉王殿下的船失踪了，整个长乐港都忙起来了。太子殿下记挂着您，特意……让我来寻你。”
他说到太子殿下的时候，声音一丝波澜也没有。
朱高煦不由得深深看了他一眼。
林浅月也是一怔，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哥……”
这声一唤，林浅阳不由得盯着她：“你……”他只说了个你就停了下来，又继续将目光投射在朱高煦身上，“殿下以后可不能这样冒险，连累众人。”
朱高煦笑了笑，没接他的话。
汪洋倒是从后面冲了上来：“林浅阳，你还是不是人？”话才出口，他就被萧成拖到了一边儿去，林浅阳也只假装没听见，往四周望了望。
“殿下知道我们会来？”他顺手往岸上一指，众人已经拔营，将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待朱高煦一声令下，就可以上船离开。
朱高煦摇头：“自然不知道是你们。”
“那？”林浅阳皱了眉头，又指了指那些东西和兵士。
朱高煦淡然一笑：“我们也有几艘舢板。”他似乎成竹在胸，“黄金什么的，也是有一些的。”
“哦。”他这样一说，林浅阳顿时明白过来，“划船过去求救，倒也是个好法子。”他又拧了眉头，“只不过……”
“没有不过。”朱高煦道，手一挥，颇有气势，“最多是抢过来罢了。”
底下的兵士见他一挥手，顿时一齐跺了脚，大喝一声：“抢！”
……
林浅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到水里去。
等他再次站定，也不再多说废话了。只简单又说了两句，便让众人上了舢板。
这会儿风平浪静，舢板划起来颇有几分吃力，但是却很是平稳。唯独那深海之眼里，水花上下翻腾，像是煮沸了一样，翻滚着，扑打着。
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底下冲上来，明明没有风，那儿却传来如同哨子一样的嘶鸣声，尖锐的像是要撕破人的耳膜。
林浅月一惊，下意识地又往那深眼看过去，而林浅阳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几眼，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唯独朱高煦，似乎完全不在意，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只默默地盯着远处的几艘大船。安太医跟在他的身边，低声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
朱高煦深深地看了萧成一眼。
刚上船，林浅月便是一惊，只见船上站在那儿迎接他们的，不光是水手，居然……还有陈表哥。
这么一船人凑在一起，实在是太诡异。
林浅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沉默着，脚下的步伐慢了两步，落在朱高煦的身后，企图借他的身体挡住自己。
陈表哥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甚至连看都不看她，只盯着朱高煦。
气氛诡异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船缓缓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