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磨磨蹭蹭的脱去了鞋子，再一扭身，她正对了他的脸。
宁明远深吸口气，惊诧的看到，方尚瑜的脸，与他那样的贴近着。
她的唇上，抹着桃红的胭脂，微启红唇。
那桃红的胭脂，便有了湿意，有些发亮的微光。
宁明远的脸下意识的退了下，他只有十九岁，于情上，一直是压抑的，爱上了纳兰婉若，他一面的自责，一面的怨恨。
而方尚瑜不许他后退，她得意于自己的姿色，他怎么可以退开。
“宁三公子，你喜欢不喜欢今天的这则戏？”方尚瑜用她细长的手指，点到宁明远的唇上，他的唇，朱而润，他的身上，有着好闻的气味，不像她以往接触过的男人，有着铜臭酒气的味道，或是急色的眼神。
她的唇与他的唇，离得那样的近，她的手指掠过后，听到他刚及回了个：“喜……”
她就覆上他的唇……
“喜欢是吗？”她的唇慢慢的移开，用上她最诱惑的声音。
“宁三公子，那你喜欢不喜欢我！”她问道，见到他额头上，密密的汗。
“方老板，我……”宁明远嗓子一紧，她的手又抵到他的唇上：“叫我尚瑜！”
他有些呆住，她的眼，如桃花，笑得妖娆，她的唇，带着胭脂的香。
宁明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了椅子，只是他才惊觉，自己竟压着她，“不！”他想跑开，却被她紧紧搂住。
“宁三公子，不要走，不要……”方尚瑜说道，“不要，不要放下尚瑜一个人！”
宁明远感觉到如被潮水漫过，他不再逃开。
方尚瑜看到宁明远眼中的火，她感觉到他，已经迫不及待。
她还在笑着，“宁三公子，你喜欢不喜欢……”
她轻声的说：“喜欢不喜欢尚瑜！”她的唇亦送上，亲到他。
他与她所做的，二哥是不是与着婉若，啊！宁明远大喊了一声，他的泪滴下来，他止不住流泪。
方尚瑜也哭了，因为，他想的不是她，她突然的，明白了。
“尚瑜，有人看到就不好了！”宁明远向着后边看了下，阿旺并不曾跟过来。
可是，眼前的方尚瑜，竟流下了泪来，女人的泪，只有一人，就是陈安贞，让他深深的震撼，其余的，连那个涟漪，都让他觉得心烦。
方尚瑜拽出腋下别着的帕子，抽抽泣泣的抹开了。
宁明远想走开，又怕她什么也不顾的追上他，他只好，放低声音哄她：“你不要哭了，这是怎么了，这么个好日子里，你哭什么，爹爹对你一直那样好，你还不知足吗？”
“这好日子是你们大家的，何曾是我的，你爹爹对我好吗，他……”她扭了下身子，只恨不得把手中的帕子撕开了。
“他总是哄我吃烟，然后，就……”她伸出手来，撸起自己的衣袖，白静的手臂上，一条条的鞭痕。
“爹爹打你？”宁明远吃了一惊，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这样的手狠。
“他……他哪里把我当做人，我但凡有一点的不随他，就按住了，往死里打，谁都见得我的风光，哪里知道我的苦哩！”方尚瑜哭得情动，想到此身所遭遇的事，没一样，顺得她的心，悲从中来，只想哭个痛快。
这是宁老爷与她之间的私事，宁明远哪里想听，正拿她没法，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却听到了脚步声响，那方尚瑜还念及身份，忙停了哭泣，用帕子拍了拍脸，擦了泪去。
却见走过来的，是两个小丫环。
“看到那个唱杜十娘的了吗，就是出名的小金香！”一个说道。
“是呀，看那个样子，得意什么，不就是个唱戏的吗？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不过是个戏子罢了！”另一个说道。
宁明远沉了下眼，想着这两个小丫环要倒霉，果不其然，听到身后的方尚瑜厉声说道：“你们说什么，给我站住了！”
她们还没有过来，就停到了月洞门的另一面，宁明远走过去，见正是大房内两个还不曾静脸的丫环，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
“四姨娘！”两个人都行了礼，神色间有些惧意。
“你们刚刚说什么，不过是戏子，有什么得意，是吗？”方尚瑜本就心里堵得慌，又听到下人这样的轻蔑唱戏的，想及自己的出身，不由得气恼。
“不是，四姨娘请息怒，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两个小姑娘战战兢兢的解释着。
“没有别的意思，我看你们就是有别的意思，看不起我，是吧，你们是什么东西，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方尚瑜走过去，一人手臂上拧了一下，两个小丫环只疼的齿牙咧嘴，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不管管你们，都不知道，谁是主子，掌嘴！”四姨娘厉声的说道。
“求求您，四姨娘，我们再不敢了！”两个小姑娘只苦苦的哀求着。
“快动手，等我来动手吗？”四姨娘只红了眼睛，所有的委屈要找个出口发泄。
“这是何苦，和下人们制什么气！”宁明远说了句，见四姨娘只气恼的听不进一句劝，就跺下脚走开了。
身后传来啪啪的耳光声。
宁明远不由得摇头，如果说，还对她有怜惜，有歉意，那么，也要快被这个女人折磨得消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