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看到我后，狠狠地瞪着我，但那表情无论如何不像是瞪人，因为开心，显得有点怪。两年了，这老怪物越老越小孩了，越来越亲近了，让我感觉高兴的是，老东西人老了，可是身体倒是不错，肌肉还是很发达，精神也很饱满，比起他同龄的老人，感觉要年轻很多，而且穿着也很干净，不邋遢，在这方面，老头子比我强多了。
“爸，我回来了。”我笑着，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笑的有多开心，我把烟酒放在了桌上，还有叶灵买的一套衣服，并且我炫耀地对老头说：“这衣服可是你儿媳妇买的。”
叶灵瞪了我一眼，然后对老头子笑了。
“我看到了，我又没瞎，真是个好姑娘，也就你这王八蛋命好，赶紧买菜做饭去，我跟……”老头子瞪着我问叶灵：“姑娘，你叫啥名字，你看我都老糊涂了，你的名字我都没问，真是不好意思。”
“我叫叶灵，叶子的叶，灵巧的灵，我妈起的。”叶灵说着，瞪了我一眼，很显然，她是怪我没有告诉老头子他的名字。
“好名字，看来你的母亲是个很会起名字的人，有机会我可得好好拜访一下。老头子满脸的关切，笑的脸上都能开出花来，对我说：“你瞪着干什么？还不去买菜，要我揍你吗？”
“你们这样互相说好话，好吗？”我说，本来是要说拍马屁的，可话到嘴边，觉得太不合适了。
“好不好是我们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个臭小子，滚。”
“有了儿媳妇忘记了儿子，我是你儿子还是她是你女儿，靠。”我低声对老头子说着，逃一样的出了门。
“你还说我，你不早点告诉我，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你小子等着我收拾你，还有，买件好东西，她喜欢的。”老头子说着，追了出来，把我喊住了，顺道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对我说：“银行卡密码你的生日。”
“我有钱。”我说。
“滚。”老头子踹了我一脚，那是真踹，差点没把我踹翻。
我爬了起来，笑着向楼下走去，混混，江湖大哥，叱咤风云，跟眼前的老头子没有一点关系，他是一个父亲，一个爱儿子胜过一切的父亲，他是我的老子，靠，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这小半辈子过的并不是很顺当，可现在我觉的过去的什么都不算了，有这么好的一个老头子，这么好的一个女朋友，我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我去了菜场，买了叶灵喜欢吃的虾，又去了明义大酒店，买了老头子喜欢吃的牛肉，又买了一条项链，当然这是老头子的钱，老头子给我钱，没说让我干什么，可我明白老头子的意思，有些事情往往不需要交待，我跟老头子有这样的默契，我相信我的判断不会错。
我回到家的时候，桌上摆着果盘，还有好多小女孩喜欢吃的零食，这东西是老头子为叶灵准备的，老头子客气，亲切，有点过分，不过过分的很自然，从叶灵没有压力的神情就可以看的出来。
怎么说呢，毕竟是个老江湖，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这事算不得什么。老东西抽着烟，跟叶灵聊着我们在学校里的事，还有我小时候的事。
看的出来，老头子很喜欢叶灵，而叶灵在老头子面前也不拘谨，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叶灵是老头子出远门才回来的女儿呢。
“爸，我回来了。”我说。
“我看到了，去做饭，我跟叶灵聊聊。”老头子对我说。
我开心地进了厨房，我当然不会跟叶灵争宠，她是我的女人，我老子对她好，我还巴不得呢。
我是个懒人，但菜倒是炒的不错，这倒不是因为我天才，是因为叶灵，在市的时候，她总是拉着我一起做饭，说不好听的，往往是她逼着我，或者引诱我的。
一开始有些抵触，但后来在叶灵这个小妖精的威逼利诱下，我屈服了，并且喜欢上了做饭。
我一边做饭，一边听他们聊天，老头子很会说，比我强多了，毕竟我那点说话的水平也是从身上遗传的。而叶灵也显得很大方，毕竟是跟她父亲后边做生意见过世面的人，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少，不会怯老头的。
吃饭的时候，我被老头子没完没了的训，训我不告诉他什么时候回来，不告诉他叶灵的名字，我低着头，心里却在笑，笑着跟老头子顶嘴，那是属于我自己的快乐方式。
叶灵也笑，被我和老头子的说话方式逗笑，我敢肯定，要是叶灵不了解我，没从我这里听到老头的个性，一定会被吓到的。
虽然被老头子训，但我心里却很开心。那顿饭吃的特别愉快，当然，值得一说的是老头子的聪明，他从头到尾没有让叶灵知道，我没有告诉他我没女朋友这件事。
吃完饭后，老头子把项链给了叶灵，说了一大堆自我批评的话，这才让叶灵去午休。
叶灵很开心，看的出来，她挺喜欢老头子，我把她送进房间里休息的时候，她对我说：“猪，没想到叔叔这么和蔼，不像你说的，黑道大哥啊。”
“靠，他就对你和蔼，对我可不这样，你怎么不叫爸了，你刚不叫挺甜吗？”我说着，亲了叶灵的额头一下。
“爸是在面前叫的，背地里叫不习惯，就这一句，你不知道我鼓了多大的勇气，现在还在紧张呢。你都没告诉叔叔，你有女朋友对吧，你个猪，你太过分了。”叶灵狠狠地掐我的胳膊。
一个老头子聪明就算了，女朋友也聪明，我这个狐狸当的很失败，我忍着痛，对她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她这才放过了我。
叶灵对老头子的评价很高，她说她原本以为混过黑道的人物，会很严肃，会挑剔，没想到老头子会这么平易近人。叶灵说的很对，在对晚辈方面，老头子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不止是叶灵，他对任何一个晚辈都一样，除非那个不开眼的人惹了我。
只有那时候，老头子才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等叶灵睡着了，我才又不次回到大厅，老头子已经收拾好了桌子，抽着烟，喝着酒，面带微笑地想着什么。
“老爸，你不是在电话里说你戒酒了吗？怎么又喝上了。”他说。
“我想喝不行啊，你管着吗？”老头子笑哈哈地说。
“我没想管，随便问一下。”人在高兴的时候会喝酒，不开心的时候会喝酒，老头子这是高兴，傻子都看的出来。
“许斌，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应该早告诉我的。”老头子严肃了起来。
“我是想给你个惊喜。”我撒谎。
“行了，你呀，谁知道怀的什么鬼胎，这女孩不错，比我见过的很多女孩优秀，好好把握，还有，至于她说的接我去她们老家就算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去外地。”老头说。
“我知道，可是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放屁，你是良心不安，不想让人说，取了媳妇忘了爹吧，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外边混，也没觉得你孝顺过，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去你的，我在老家挺好，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现在又不是古代，交通又不是不便利。”
“可是……”我说。
“别可是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你也别难为叶灵，毕竟她父母就她一个女儿，还有啊，我看她有点偏瘦，多买点好吃的，女孩要宠，也别大男子主义。”
老头子说完就进了屋子，我能说什么呢，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老子的个性我知道，他说不去就一定不去。我心里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感动，感动老头让我给许家良这个老东西做了儿子。
后来的几天里，叶灵劝了老头子好几次，但最终被老头子说服，不再难为老头子。
一个星期后，老头子就强行把我和叶灵打发了，老头子倔强起来，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他板着脸的时候，我和叶灵多少有些怕。
老头子把我们送到了汽车站，帮我们买了票，又买了水果和路上吃的东西，这些事是我做的，我不做，随便找个以前玩的手下也可以，但老头子不让，他非要自己去办。
老头子向来很干脆，但那天很唠叨，他把零食和水果袋子递给我，对我说：“小子，你现在成人了，长大了，要学会有担当知道吗，你要好好照顾叶灵，照顾你丈人一家，不能吵架，有什么事商量着解决。”
如果这样的情况放几年前，我一定会对老头子说：“你烦不烦啊，我知道了。”
但现在我不说烦子，一个老人，要是让儿子说烦，那是很难过的一件事，我才不让他难过呢，我一边点头，一边答应，让他照顾好自己。
我们上了车，车出了站，老头子一直望着，他微笑着，双手插着裤兜，很酷的样子，直到他的身影模糊了，我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叶灵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低声对我说：“我们经常来看爸好不好。”
“看他个屁啊，就是个老犟货，去外地生活又不会死。”我对叶灵说，心里很难过。
叶灵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有这样一个爸爸真幸福，我给我的孩子也找了个好爸爸，我们会很幸福的。”
我把叶灵搂在了怀里，将下巴顶着她的头顶。有一个老东西，为我顶着一片天，他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有一个傻女子，让我不再矛盾和纠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