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打该打。”客栈做饭的扫地的抹桌子的三姑六婆集体点头。
男人站得远远的,既不靠近安盈,也不靠近易轩。
他们审慎地看了看易轩五大三粗的装扮,又看了看安盈小巧瘦弱的身体,心中不约而同地嘀咕着:“你婆娘固然没啥姿色,你小子也没啥本钱。还被女人打,丢脸。”
然后,又开始猜测:这种看着就又穷又瘦的小子,还能去哪里偷食?
如果知道地方就好了,偶尔自己也去一两次的……哼哼……嘿嘿……
安盈看着他们脸上那些意义不明的奇怪笑意,心中大惑不解,不由得想抹汗:人家夫妻吵架,还是男人这边被欺负,不明白他们在为何而笑,表情还如此猥-琐奇特。
在安盈百思不得其解后,她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果然,男人是不好相与的奇怪事物。
总而言之,至少现在事情的进展与预料的一样,易轩吸引了大家的绝大部分吸引力,反而鲜少人去注意她了。
至于梁王府的那些暗哨,也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非常警觉地加强了防范,他们很担心安盈会趁着混乱逃走,但怀疑来怀疑去,偏偏对始作俑者的两个当事人视若无睹。
安盈那个猥琐样,当然是一扫即过,他们倒是混在人群里着重观察了一会易轩:不过,看来看去,都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泼妇,特别是哭诉时用来擦泪的手,手型很大,而手的大小是无法伪装的。且与安盈的形象实在联系不起来。
所以,在易轩又狠狠地哭诉了一番,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走过去,拎着安盈的领口说要回娘家评理时,那些暗探根本没想着去拦他们,只是将剩下的人更加严密地监视起来,并锁定几个可疑目标。
直到安盈他们走了半刻钟的样子,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店小二摸着头,仰面望着黑漆漆的天,半天才郁闷地自语了一句,“我怎么记得,店里没住这样一对夫妻啊……”
他们这才知道坏事了,立刻封锁全城,开始地毯式搜索。
不过,他们也没敢折腾太大动静,也只能指望着天亮前能找到安盈吧。
——否则,如果这件事被三殿下知道了,所有守在客栈门外的人,只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那一夜,整座格尔木城,都沉浸在一种冷肃的气氛里。
安盈被易轩半拉半拎着,好容易躲开众人的视线,易轩身形一动,将她拉进一个狭窄的胡同里,整个人贴在墙壁上,很细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初秋的夜,凉丝丝的,静悄悄的,连脚步声都没有。
他稍微松了口气,转过头,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目瞪口呆盯着他的安盈,微微一笑,很关切地问:“刚才没有摔伤吧?”
“没有,你的力道控制得很好,几乎不痛。”安盈一把扯下头上的头巾,重新挽成简单的发髻,然后,又忍不住瞧向易轩。
他早已经收起了方才那绝对震撼的演技,光华柔和的眼睛,相当之平易近人。
这人入戏太快,出戏也快得惊人,此时的表情与脸,跟泼妇一点干系都挂不上。
简直是——判若两人。
“怎么了,我的脸上长花了?”见安盈一直瞧着自己,易轩还是在笑,目光愈发柔和亲切,人畜无害的样子。
“不是——我是想,我是想,你之前是不是真的登过台演过戏,或者说,也装过这个……这种角色?”她不得不怀疑了。
倘若这真的是易轩第一次伪装,那也未免太天才了。
“是第一次。”易轩很坦白地说:“不过……好像并不难。”
对于他而言,这样程度的表演,不仅不难,简直如同儿戏——至少,他不用虚与委蛇,不用旁敲侧击,不用左右权衡,不用花费什么心思,甚至还能单纯地乐在其中。
刚才那些女人痛骂男人的神态表情还有语句,真的很好玩。
易轩还没有这样玩过。很新鲜的感觉,浓浓的市井味扑面而来啊。
安盈无语地望着他,等了一会,安盈道:“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要马上出城了,你知道剑放在哪里,回头你自己去取吧。还有,这次真的多谢你了。”
“这就走了吗?”易轩抬眸问。
安盈点头,“再不走,只怕会连累你一起被抓。那么……我们后会有期。”说着,她已经将外面的那件男式短外套脱了下来,只剩下里面的一件宽松的灰色内衫,这样随便地在脸上撸了几下,仿佛又换了一个人似的,重新恢复易轩最开始见到的青葱少年模样。
却还不是她本来的面目。
易轩也不点破,在安盈转身时,他开口道:“等一下,我能知道你打算要去哪里吗?”
“出城。”安盈的这个回答明显就是耍太极。
“也就是说,并没有太长远的打算,或者必须去的地方,对吗?”易轩在她身后继续问道。
安盈沉默。
她还不至于傻乎乎地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自己的去向。
即便那个人真的帮了她。
易轩微笑,看着那个绷得有点紧的背影,慢条斯理地将外面那件女装脱下来,露出里面修身合体的黑色劲装,发型当然也打回原型,重新束于头顶,散发从额前飘落几缕,看上去有点凌乱,但也增添了几分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让人看着便自然地想去亲近他。
“既然你没有太重要的地方要去,不如陪我去一个地方吧。”等收拾妥当后,他走到安盈旁边,淡淡地提议道:“我刚好要去调查天一门的事情,有兴趣加入吗?”
安盈愣了愣,转头诧异地看向易轩。
易轩还是一副干净无害的模样,笔直而坦然地望着她,眼中没有半点阴霾算计,反而蕴着一贯的、柔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