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恺的心恐惧到无以复加,只是抱紧她不住自责:“我以为只要你不受伤害,我可以忍受所有孤独,可是我错了,我应该早听闻毅的话,与你相认。”说完他抱着她扫视全场,朗声道,“在场的应该都知道,我就是仲恺,今天借周氏集团的场地,预约各位媒体的朋友——下周六,斐域也会召开记者招待会,我也有两个喜讯要公布:一是我终于等回我失落八年的挚爱;二是我们下月一号决定结婚。”说话间,他低下头,极轻极轻的嗓音询问怀内的人,“可以吗?”
她在他怀里恍似回到那个飘着细雨的春日晚上,她受伤的脑袋被他暖热的掌心抚住——“彤彤你怕黑吗?”
她嫣然而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猛然被拉入另一个有着云淡风轻气息的怀抱,一声惶恐叫喊如闪电击入她模糊的神志:“雨彤!”
整整魂游了三天三夜。第四日醒来后,夏雨彤才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一场与八年前一模一样的病情。因为她从进入周氏的医院就昏迷低烧,无论是如何换针换药,她仍然是不睁眼,只是嘴里不停发出模糊的呓语。三天三夜守在病床边的周乔方非脸上表情随着她的呓语分秒转换。
看着健康可爱的孙女变成这样,惊怒交加的夏司令恨不得把医院的牌子砸烂,几次拎着宿敌周全的衣领恐吓威逼。若不是周乔方非从国外请的脑科权威及时飞来,不但夏司令闹起来,爱女心切的夏博维也要为女儿强制转院了。
飘浮,三魂不知所归,七魄无所凭居,沉湎,黑暗无边,缥缈无尽……双眼虽酸涩艰难,仍勉力睁开,刚要伸手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在另外一个人的手中,皱眉看去,但见趴伏在她病床沿上的周乔方非面色苍白,静静地闭着双眸,长长的眼睫掩不住他浓浓的疲惫。清晨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个浅浅的阴影,他眉头皱得很深,好似睡梦中恐惧不安。
夏雨彤想把手轻轻抽出来,只一动,周乔方非就睁开眼:“醒了?”
夏雨彤无力地点点头,只觉全身上下没一处正常。
周乔方非几近哽咽:“你竟然昏睡了72个小时,再不醒来,我要疯了。”
72小时?夏雨彤茫然:昏睡这么久,那么她的家人……岂不是全知晓了?
周乔方非明白她眼神代表的含义,叹了口气:“这几天你一直在打针,烧却一直不退,因为担心你,大家都吃住在医院里。你爷爷已教训我爷爷好几顿了。瑞典来的脑科权威伊恩博士坚持不把你送重症病房。他说你这次忽然晕倒又连续昏睡是好事情,就在你昏睡时给你脑电波做了康复治疗,刚刚伊恩博士过来又给你检查过,说你已经没事了。”夏雨彤眨眨眼,很想抚一下他的脸以示安慰,可惜她虚弱得连抬手都力不从心。
周乔方非忙握着她伸到半空的手:“你三天没吃东西了,现在感觉饿不饿?”
听他这么问,夏雨彤才觉得胃里空空如也,还有隐隐的抽痛,这大概是饿的吧。
周乔方非忙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了几口,又扶她起来给她调了个合适的靠背:“你先靠一会儿,我去拿些粥过来,再把你醒的好消息告诉给大家。”说完他转身向外,但走到门口又突然回过头来,“要……告诉仲恺吗?”
这话怎么听都有几分酸溜溜的味道。夏雨彤怔然看着周乔方非,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电话在你床头的抽屉里,我去拿粥然后通知大家,估计要二十分钟。”
半垂的长睫定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却没看到他出去时刻意没把门关紧。她的手刚伸向抽屉还没摸出手机,就看到自门缝外往房内投下一线白光,光上有人影闪动。她以为自己眼花,把眼睛闭上再睁开,仲恺已站在病床前,深情地看着她也不说话。片刻之后,她从错愕中清醒,他才凄然揽她入怀,并把头深深的埋在她的颈间,低低叹息:“我这次真的很怕……”
“恺恺。”她轻声唤着曾经最爱叫他的那个名字,思绪飘移。
“八年了,这时间对别人来说可能是转眼即逝,而对我来说却是度日如年……如果你一直记不起我,这一生,我的心都无法复原。”仲恺微微沙哑的嗓音带出无人知晓的凄酸。
夏雨彤的脸上热泪纵横:“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了。”
“你知道?那你猜猜我有多爱你?”爱到他自己都想杀死自己。
“我……”雨彤哽住。
“你猜不到,你永远猜不到我有多爱你……所以我求你,在你对我的爱如同我爱你一样深之前,你不能死!”一滴清泪从他的长睫滴落她身,灼烫着她心。
必须承认,她记起往昔后对他的感觉日渐浓郁……可另一个身影也在她心里日渐扎根疯长成抹不去的参天大树……她并不像表面那么坚强,她也会忐忑、也会不安、也会怕分开,只是从不在外表露出来而已。想到这里,她的视线慢慢移动到仲恺脸上。刚想说些什么,仲恺的头一低,脸庞一点点向她靠近,微悄气息在她的唇边徘徊:“宝贝,我们结婚吧……”
夏雨彤怔然,还未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动,瓷碗碎裂的清脆声尖锐得无比惊魂。她愕然转头,就见周乔方非手上空空如也,站在门口,脸色平静,除了身上的西装外套都已经换过,其他似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仲恺对忽然进来的周乔方非看也不看,临走之际在她耳畔轻声说:“我很后悔我以前用错了方式,这次一定不会再和以前一样,我发誓!再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