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叶又晴已经被三个不同的警官来回询问了好几遍。到最后，她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见陆元白！”叶又晴烦躁地说道。
经过长达几个小时的询问，她几近崩溃，心里不由埋怨起陆元白来，他为什么不来为她作证？自己好歹也算帮了他，他为什么不来救她出去？
“在审讯没有结束之前，你谁都不能见。”问询的警察态度也十分强硬。
叶又晴瞪着他说：“那不好意思，从现在开始，我一个字都不会再说！”
“你！”
问询她的警官正要发火，被突然走走过来的女警员劝道：“好了，她还怀着孕呢，让她先歇会儿吧。”
男警官皱了皱眉，最终同意女警员把她带了出去。
叶又晴被带到了一间类似拘留室的小屋子里，里面除了一把椅子，任何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她身体有些不舒服，要了杯热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元白去刑侦队了解案件进展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叶又晴蜷缩在椅子上睡着的情形。
她微微皱着眉，一手搭在小腹上，小腹处的隆起已经很明显了。
“她跟陆卓然的事情有关系吗？”陆元白侧头向身旁的警察问道，说话的声音不自觉低了几个分贝。
警员回答说：“陆卓然的大秘苏芮交代说，陆卓然虽然表面上对叶又晴很看重，实际上却一直防备着她，而且她才入职不久，连工作都没熟悉全，陆卓然很少委派给她工作，她也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的业务。”
“那就是无关了？”
“对，陆卓然的助理也肯定了这一点。”
陆元白又看了一眼屋子里叶又晴别扭的睡姿，建议道：“那就尽快把她放了吧。”
“可以。”警察拿起腰间的钥匙，上前就打开了拘留室的门。
叶又晴被开门的声音惊动，她迷蒙地睁开双眼，朝门口看了过去，在瞥见陆元白的时候，整个人瞬间清醒。
她猛地起身，却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腿脚发麻，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一旁的警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屋外的陆元白迈出了半只脚，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
“小心点。”警察等叶又晴站稳才松开手。
叶又晴站在原地活动一下，等肢体恢复正常，这才朝陆元白走了过来。
她埋怨地瞪着陆元白说道：“我好歹也算是帮了你，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好歹替我做个证，证明我是无辜的，也不至于让我被警察带走了。”
她知道警察问讯属于正常的流程，但是被人用尖锐的问题连番攻击，反复地拿陆元白退婚的事试探她的动机，她真的快要崩溃了。
陆元白对她的瞪视皱了皱，说道：“在警方有调查结果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是无辜的，又怎么能为你证明呢？还有，我只知道你为我二叔工作，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帮过我。”
叶又晴看着陆元白的表情，觉得自己昨晚一整晚的担忧都变得可笑起来，陆元白对自己的那通提醒电话跟本一屑不顾。
哦，对了，他可能早就得到了消息，早就知道了陆卓然的计划，所以自己的那条口信，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如同自己昨晚多余的担心……
是她说过双方不能互相干涉的，连以保护为目的的干涉都不行。所以，她还在埋怨什么呢？
叶又晴抬头看了陆元白一眼，然后绕过他，默默地离开了刑侦队。
一旁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的警察，看着叶又晴的背影说：“在审讯的过程中，她一直说要见你。”
陆元白微微挑了挑眉，最终什么也没问，也跟着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他开车离开的时候，叶又晴正站在路边打车，两人隔着车窗遥遥地看了一眼，又很快各自撇开了眼。
夜里的风已经有些冷意了，叶又晴背光站着，除了腰身看着圆润些外，整个背影看着异常单薄。
怀孕这几个月来，她不但没胖，看着反而更瘦了。
陆元白犹豫了一瞬，把车开停到了她的面前：“上车，我送你。”
叶又晴抱着手臂站着，在厚着脸皮上车，和继续站在冷风里等出租车之间摇摆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跟自己过不去，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陆元白问了地址，就专心地开着车，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连余光都不肯施舍给对方半分。
就这样沉默了十几分钟，陆元白突然问道：“你刚才说你帮了我，什么时候的事？”
叶又晴并不是爱攀情分的人，她这么说，可能真的有什么自己忽略的事情。
“还能什么时候？昨天晚上给你通风报信，说陆卓然要陷害你的时候啊。”叶又晴冷冰冰地说道。
“你给我通风报信？”陆卓然突然笑出了声，但脸上却明显没有愉悦的表情，“告诉我陆卓然要陷害我消息的人，是江沐清。”
叶又晴解释道：“对啊，你的电话打不通，所以我就打给了她，然后让她转告你的。要不然，你以为她哪儿有机会偷听到这种消息。”
“可沐清却没有说过消息是你告诉她的。”陆卓然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叶又晴没好气地说道：“她说没说以及为什么不说，我怎么会知道？等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突然闪过，她蹙起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江沐清说消息是她发现的？”
陆元白嘲讽地反问道：“不是她发现的，难道还真是你发现的？”
如果不是他事先从江沐清那儿知道了消息得来的经过，恐怕还真会被叶又晴这番说辞骗住。
“当然是我，我昨天给她打过电话，我有通话记录的。”叶又晴为自己辩解道，也终于知道陆元白在刑侦队为什么会对她那副态度了。
江沐清在中间搞了鬼，陆元白仍然以为自己是陆卓然的同伙，是差点害得他被诬陷入狱的同伙之一！
陆元白听她狡辩，只觉得心中更加失望。
她昨天确实给江沐清打过电话，江沐清也告诉过他了，但那通电话不过是在替陆卓然试探他的行踪。
“你不相信我？”叶又晴在他身后问道。
“是，我之前是故意说了些敌对你的话，但那都是为了接近陆卓然，我怀疑他跟我爸爸的死有关，我接近他是为了调查……”
“别说了！”陆元白突然高声打断她，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扭过头看着她说：“你是不是以为编造了这出帮助过我的事情，我就会像从前那样继续照顾你了？”
亏他前一刻竟然还认为她不是攀情分的人，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
尽管他理解她被赶出叶家，依靠的陆卓然这棵大树也倒了，现在正无依无靠，可他不能接受她这么欺骗自己。
“看在孩子的份上，陆卓然这件事我不追究你什么，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叶又晴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她明明帮了他，明明她是被诬陷的，却偏偏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其实也没什么好辩解的，陆元白只相信江沐清，自己就算再有理有据，在他心里也不过是狡辩罢了。
后悔吗？她问自己，如果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她后悔昨天打电话给他通风报信吗？
叶又晴悲哀地发现，尽管陆元白这么对她，她竟然还不觉得后悔……
她拼命忍住眼泪，不想再在陆元白面前表露出一丝丝的脆弱。
可这些在陆元白眼里，却是为了让他心软，而故意装出的可怜样。
他通过车内的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突然大声说道：“还不下车！”
叶又晴被吓得一个激灵，怔楞着打开车门下车，双脚踩在马路上的那一刻，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陆元白看不都看她一眼，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启动汽车，一脚油门，飞驶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