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休息一夜,慕容枫和浅雪踏上了回京的路。
马车“吱呀吱呀”的作响,去时还有三个人,而回来的时候只剩了慕容枫和浅雪两个人。
驾车的人是常吉,慕容枫能回宫里,他自然千恩万谢,正巧慕容枫的车夫离世,他便亲自帮慕容枫驾车,慕容枫虽对他说着不合规矩,不过常吉倒也并不在意,此刻将马车赶的很稳。
车马再行三日,便到了京城地界。
慕容枫紧张的心情暂时放松下来,之前慕容枫一直紧绷着神经,总怕路上中出了什么事端,因为车中现在还留有难闻的腐臭味,不断的提醒她,曾有一个人死在了她们的马车中,那个人为保护她们而死,死后却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多么可怕又多么残酷。
京郊三十里,又是一片无人之境,慕容枫想,倘若她们今日能进京,那便没了危险,可宫里依旧是危急四伏,让她连喘息都觉得是压力。
正想着,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慕容枫只觉得那颠簸的力道很大,她险些被甩出去。
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慕容枫一怔,只觉得有事发生,她不由得撩开车问了句:“常大人,出了什么事。”
这一抬头,却看到有五六个蒙面的黑衣人站在他们面前,蒙面人各自拿着刀剑,而四面八方,竟不断的有黑衣人走了出来。
常吉放下手中的黑色皮鞭,然后拔出了腰间的剑,他警觉的看着那些人,随即道了声:“娘娘且回车中坐着,小人却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敢做此杀人的勾当。”
此刻常吉的手下也已经赶了来,慕容枫不知道这些黑衣人的底细,她便点头说:“大人小心。”
她不会武功,如今能做的唯有坐在马车之中,别给他们添乱就是。
慕容枫皱着眉头,这究竟是什么人?陆威?可他不是已经被杀了吗?难道他的手下还有人活着,非要找他们报仇不可?
慕容枫摇摇头,坐回了车中。
此刻,那几个黑衣人架势也摆足了,便朝着他们攻了过来,常吉的手下已经和他们打在一处,常吉只是挡着来剑,始终不曾主动攻击,更不曾离开马车太远,必定是怕黑衣人调虎离山,因而不敢离开马车太远。
一会儿工夫,地上便有了好几个黑衣人的尸首,慕容枫只觉得他们和之前攻击自己的那些人,似乎有些变化,他们的武功路数并不相同,似乎也没有那些剧毒之物。
转眼之间,又有几人死在了常吉他们的刀下。
慕容枫想至少留一个活口,问问他们究竟是谁。
想到此处,她便站在马车之侧,对着唐逸高喊一声:“常大人,留活口。”
常吉听到慕容枫所说,便将手法缓了一些,他一脚踢在一个人的胸口,将那人踢到慕容枫的身侧,那人踉跄了一下,随即栽倒在慕容枫的脚下,再也爬不起来。
慕容枫看着那黑衣人问道:“你们可是陆威的手下?”
那黑衣人不答,也没有说话。
常吉回身踩着那人的胸口,喝道:“快说。”
那人没有说话。
常吉半蹲下身子,然后用力的对着他的食指一坳,那人不由得“哎呦”了一声,右手的食指顿时耷拉下来,眼见是断了。
那黑衣人终于凄惨的喊出了声。
慕容枫看的心惊胆战,她曾被拶指断了手骨,十指连心,那个痛楚让她如今记忆犹新,因而她想那人必定不会太过轻松。
那人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常吉喝道:“快说,谁派你来的?”说着,又坳断了那人的两根手指。
那人“啊”的呼喊了几声,然后忽然口中流出了黑色的血液,他挣扎了几下,面目变得很是扭曲,然后他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慕容枫惊了惊,常吉此刻感知到事有不好,他掰开黑衣人的牙齿,然后皱皱眉头:“娘娘,她的牙齿中藏了毒,自尽了。”
慕容枫此刻无暇顾及他的死活,心中早已乱成一团。
陆威已经死了,那谁还要她的性命?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惹得这么多人想要她的性命。
慕容枫只觉得脑中充血,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她很少能这么生气,可此刻她真的怒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宫里有人杀他,到了宫外,依旧有人想要她死。
她一步跳下车,看到那些黑衣人已经没有动弹的,空气中弥散的血腥之气扑鼻耳闻,慕容枫慢慢走到黑衣人之中,然后一具一具的扒着尸首,想要从黑衣人中找寻到蛛丝马迹。
可一连翻了几个,却没有一点线索。
慕容枫仍旧不放弃,继续的翻找着那些尸首。
血腥之气让慕容枫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她忍不住的干呕了几下,然后使劲的喘了几口气。
浅雪此刻也从马车中走了出来,浅雪瞥了一眼那面目扭曲的黑衣人,面色不由得严肃起来。
常吉瞧着慕容枫如此疯狂的样子,他便对着浅雪说:“姑姑,娘娘她……”
“我是制止不了的,如今能做的便是帮她一起找,找不着便罢了,若是真的找到了什么……”浅雪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找了一会儿,慕容枫始终一无所获。
而她此刻已经气怒万分,几乎失去了理智,一定要在这黑衣人中找到线索。
浅雪看到此处,也便更卖力的找了起来,过了许久,浅雪终于在一个人的身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令牌。
令牌通体黑色,四四方方,上面系着一个黄色的麦穗,浅雪低下头看去,只见上面刻着“鸾凤令”三个字。
浅雪一惊,鸾凤令?那是慕容榛的令牌。
慕容榛竟想要在宫外杀了慕容枫么?
为什么,难道是她知道了慕容枫的其他心思,又或者是慕容枫已经没有用处了?可那宫里已经被她掌控,她想杀慕容枫只要一句话就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浅雪胡乱的想着,慕容枫此刻已经看到了浅雪的令牌,她此刻情绪激动的喝道:“拿来。”
浅雪踌躇了一下,并没有交出令牌,慕容枫只觉得情绪压抑的有些难受,她便走到浅雪身边,夺过了她手中的令牌。
令牌展现在眼前。
慕容枫看着那令牌,不由得惊了已经,只觉得有些东西堵在胸口那样难受。
她以为她的情绪会失控,不过她终究是控制了情绪,她闭着眼睛,身子颤抖个不停。唇齿间慢慢的说着:“姐姐,姐姐她要杀我……”
“娘娘,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别过早的下结论……”
“这还不够清楚吗?”慕容枫攥紧令牌,青筋暴怒。
她是真的生了气,以至于几乎失去了理智。浅雪一怔,她不多见慕容枫这个样子,她本来还有许多话想和慕容枫说,此刻便都住了口,一句话也不说。
慕容枫怒过之后,面色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坐在马车的车沿上,然后低低的问道:“浅雪,我姐姐为何杀我?”
“我不知道。”浅雪干脆的说了句,“可我想,她若是想杀你,宫里有着许许多多的机会,她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在宫外杀你。”
慕容枫听着浅雪说到这一句话,不由得冷静了几分,她微微闭眼:“说下去。”
“她要杀你,如今我只能想到两个理由,一者是你没有帮朝廷请兵的事被慕容榛发现,她生气了,气愤之下决定不等你到京城便就要杀了你。二者是狡兔死走狗烹,对她来说,你该用的已经用尽,再也没有价值了。”
“但这两个理由都不充分。”
“是,我若是她,我绝不会杀你,因为你的价值还很大。”
慕容枫将令牌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然后道了声:“算了,她做事素来毫无章法,多想也是无意,如今还是先回宫里吧。”
浅雪秀眉一蹙:“慕容榛既想杀你,那回宫岂不就落入她的虎口么?还是先别回去了。”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只怕是哪里都不安全,回到宫里,子怀自会庇佑你我,如此反而比外面安全。”
浅雪微微点头,这才授意常吉继续行路。
常吉心中有些担忧,此事若真是如此,那慕容枫性命危急,此番是常吉求慕容枫回宫,若是慕容枫路上出了什么事,他自是担待不起。
慕容枫抬头看了看,荒烟深处,不知深浅,她道了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常吉一怔,这才略微点头,然后重新驾马车朝着宫里走去。
红墙绿瓦的皇宫,依旧是金碧耀眼,慕容枫看了看,只觉得那高大的皇宫从不属于她,而她不过只是个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走,只是流连的次数太多,忘了自己旅居的身份。
进了宫,依着规矩,他们该下马车,或乘步辇,或步行,刚刚下了车,便看到薛姑姑站在宫道之侧,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侍女,薛姑姑看到慕容枫,便走上几步,对着慕容枫行了个礼,口中说道:“奴婢参见王妃,贵妃娘娘备了差点请娘娘过去饮一杯。”
慕容枫看着笑盈盈的薛姑姑,只觉得心头一紧,只是如今这个时候,便是反抗也是无用,她便索性点头:“多谢姑姑相告,只是妾蓬头垢面,怕有损娘娘天颜,不知可否回去换件衣服,稍作梳妆。”
薛姑姑依旧笑盈盈:“贵妃娘娘说,您进宫之后,直接去凤鸾殿便是,不必作何打扮。”
慕容枫眉头一蹙,看来今日说什么都是无用,她索性轻声一笑,然后点头:“即使如此,那还请姑姑引路。”
薛姑姑端庄一笑,便做了个“请”的姿势,慕容枫走上一步,浅雪便跟在了身后,慕容枫停下脚步,瞥眼看着浅雪,有几分嗔怒的说:“你去做什么?我蓬头垢面已是有损贵妃威仪,你若再去,太过失礼,还不回翊秀宫将自己洗干净了。”
慕容枫的话很明确,让浅雪别跟去,若是慕容枫有事,浅雪也好去找苏泓搭救。
浅雪素来聪慧,慕容枫的话她自然明白,她便道了声:“奴婢遵命。”
慕容枫这才跟上了薛姑姑的脚步,只是心中,却更是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