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
慕容枫通报之后走了进去,只见昭阳殿的大殿已经坐满了各宫娘娘,宛如前朝的朝圣一般,慕容枫一一请安问好,不失礼数。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慕容枫的身上,唯独慕容榛,她低着头懒散的摆弄着指头上的护甲,似乎对眼前的一切丝毫都看不见。
皇上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慕容枫,随即“哼”了声:“谱真是大,竟让满宫娘娘等着你一个人。”
慕容枫听后,顿时面上有几分惶恐之色:“皇上,妾罪该万死,皇上亲自差郑公公来叫,妾不敢怠慢,于是梳妆了一阵,只怕是晚了……”
“行了,行了,没用的话就别说了,刚皇后说你回宫之初,曾遭遇伏击,并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一个凤鸾令,可有此事?”
慕容枫用余光看了慕容榛一眼,却见慕容榛面上波澜不惊,她随即道了声:“是。”
“嗯?”皇上有些疑狐,他本以为慕容枫是慕容榛的妹子,总得替他说几句话,但慕容枫竟然什么都没有说。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窃窃私语。
皇上不情愿的看了慕容榛一眼,然后声音软了几分:“贵妃,慕容枫已经指证你了,此事是否真的是你所为?”
“没有。”慕容榛波澜不惊的道了声。
两边人各执一词,皇上颇有些为难,他自然对慕容榛有些私心,他便说:“既然如此,大家先下去,容朕将此事查明,再来追责。”
“皇上,您也不想想,我在宫里有的是杀慕容枫的机会,何必如此冒险去宫外杀人,还非要带上凤鸾令,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就是我杀的人吗,我可没这么傻,况且这凤鸾令是先帝给我的,一共做了三块,我给了慕容枫一块,剩下的都在我的宫中,并没遗失,皇上一看便知。”
说罢,她唤了声:“薛姑姑。”
薛姑姑走上,将两块凤鸾令呈上,皇上看后便问道:“慕容枫,你的令牌呢?”
“丢,丢了。”慕容枫小声说道。
“丢了?你居然将凤鸾令丢了?你这知道,这是死罪?”
慕容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色惊恐:“妾罪该万死。”
“什么地方丢的?”皇上问道。
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让薛姑姑退下,慕容枫努力的回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妾记得,有日妾刚从贵妃宫中出来,便被皇后拦了去,皇后说请我去喝茶,后来,后来我也不知喝了多久,便在她的宫中小憩了一阵,之后,不知怎么回事,那令牌便不见了。”
慕容枫的话说的虽然都很模糊,但其中意思很明白,便就是皇后偷了她的令牌,可她偏偏又不这么说,皇后便是怪罪,也无从怪起。
皇后暗自吃了哑巴亏,正要说话,皇上便先说道:“你的意思是,皇后拿了你的令牌?”
“不敢。”慕容枫低声说了句,说完后,她有有几分思索的说:“对了,妾当日从那黑衣人身上搜出的令牌,瞧着便很想妾遗失的那个,妾本想找贵妃问问,没想到皇后现将妾唤了去,让妾将令牌给她,她自会为妾做主。”
说完这话,她便看着皇后,只见皇后面色有几分不悦,她便接着说:“如今想起,那事是暗中做的,皇后是如何知道的?”
“乱说,没有的事。”皇后道了声,她看着皇上说,“皇上,慕容枫她陷害臣妾。”
“妾不敢,妾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害娘娘,妾说的都是实情,况且,妾和皇后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要害娘娘?”
“皇上,她陷害臣妾。”皇后的声音有些发颤。
慕容榛此刻慢慢起身,她冷哼一声,站在皇后身旁:“皇上明察,皇后可是要陷害臣妾的。”
“皇上……”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皇上有些烦闷,他拍拍椅子说,“这样,今日先这样,此事朕会查明,先将皇后禁足宫中,等待查证。”
“皇上,臣妾是被诬陷的。”皇后此刻有些着急。
皇上慢慢的说:“你说你是被诬陷的,贵妃也说她是被诬陷的,难不成此事是朕做的不成?这样吧,将贵妃也禁足宫中,公平了吧。”
说罢,他道了声:“摆驾回宫。”
郑公公急忙扶着皇上,皇上道了声:“真是无趣。”
皇上走后,众妃窃窃私语,也都走了去,皇后看了慕容榛一眼,又看了慕容枫一眼,气怒的说:“你们两个,联合起来陷害我。”
慕容榛嗤笑一声,却也懒得和皇后说话,她便走了去。
慕容枫道了声:“妾跪安了。”
说罢,她便款步朝着外面走去。
隔了一日,慕容枫便让浅雪在昭阳殿散布流言,只说皇上早已猜忌尤常,此番想借此机会,铲除了尤家。
浅雪来报,说言论已经散布,皇后惴惴不安,已暗中将此事告知了将军尤常。
浅雪问:“尤常便会造反吗?”
慕容枫微微点头:“如今这朝廷以不同往日,朝外已被苏烨把持,宫中但凡有些军权的,都蠢蠢欲动,若是没有二哥坐镇宫中,这怕这天下已经大乱了,况且尤常那人我见过,不过是个莽夫,一言不合便就拔剑要砍,凭他的本事,想做到将军,根本绝无可能,如今不过是生了个好女儿,做了皇后,否则这将军,那里轮得到他,皇上猜忌他,他也正想夺权,皇后禁足,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他不会放弃。”
“那咱们……”
“等着看戏便是,皇上如今已不掌兵,兵在二哥手中,以他的本事想要降服尤常,还是绰绰有余。”
两天后。
浅雪回报,说尤常集结兵马,兵马已到宫门口,皇上在几个嫔妃的房中刚刚出来,还不知为何尤常会造反,只是有些害怕,让晋王带兵帮他抵挡。
“皇上不管更好,省得他添乱,晋王那边怎样了?可集结了兵马吗?宫中的兵马比尤常的多了五万人,只要不掉以轻心,定能剿灭他。”
浅雪略微皱眉,道了声:“只是,晋王他,似乎不太好……”
慕容枫听着这话,只觉得心中“咯噔”一跳,有些不安隐隐涌上心头,她急忙朝着云岫殿匆匆跑去。
内殿。
还没走进去,便听到了浓重的咳嗽声,慕容枫几步走了进去,只见苏泓躺在床上,不住的咳嗽,常吉站在旁边正在照看他。
常吉看到慕容枫,便行了个礼,慕容枫道了声:“你先下去吧,此处有我便是。”
常吉点头,便走了下去,浅雪对着房中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众人便都走了下去,房中安静,只剩了慕容枫和苏泓二人。
苏泓半卧在床上,看去更是憔悴,眼窝深陷,竟然没有半点神采,身子消瘦的只剩了骨头,慕容枫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站着,没有动。
苏泓喘了几口气,才道了声:“枫儿,你在吗?”
慕容枫怔了怔,不由得看着苏泓的那双眸子,眸子依旧没有任何神采,她说了声:“二哥,我在这。”
苏泓循声侧头,然后淡淡一笑:“我这眼睛,有点看不清了,听说尤常带兵造反,已到了宫门外,我已不知能否平叛,你先扶我起来。”
慕容枫走到床边,扶起苏泓,苏泓的喘息声听来更是粗重。
慕容枫只觉得心中一痛,便道了声:“二哥,你安心躺着便是,这宫里的将军,总也有许多,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们自然会除了叛军。”
“这宫中若真有这么多忠臣,那便不会有这么多叛军。”
慕容枫想,她这次终究是大意了,一心只想着为苏泓报仇,却没有想到苏泓的身子已经负担不起这次叛乱,她心如乱麻,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泓喘着粗气说:“此番只能先让常吉带兵了。”
慕容枫微微点头,将苏泓重新扶到床上,然后说:“既是如此,二哥你也便别劳神了,只在此处休养便是,我陪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苏泓笑了笑,却引得连连咳嗽,血迹从口中竟然不断溢出,慕容枫急忙用手绢帮苏泓擦了擦唇边的血迹,苏泓轻道了声:“枫儿,你将常吉唤来,我有事嘱托她。”
慕容枫点头,喊了声:“常大人。”
常吉听后,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慕容枫明白,两个人大抵是要谈军中重要的事,她便先退出了房间,浅雪正在房间外面,问了句:“晋王现在怎样?”
慕容枫摇摇头:“很不好,他的眼睛也有些看不见了。”
浅雪正要说话,却见慕容枫面色凝重,浅雪便不再说话,只是如此站在慕容枫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只见常吉已经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慕容枫走上几步,常吉便对着慕容枫行了个礼,慕容枫有些愁容的问:“晋王的眼睛究竟怎么回事?”
“已经好几天了,那眼睛时能看见,时不能看见,这一两日,愈发厉害了。”
慕容枫叹了口气:“这几日忙着旁的事,竟疏忽了他,今日防守之事全靠大人,我当守在晋王身边,一步也不离开。”
常吉点头:“这是小人分内之事。”
说完,他便朝着远处走去。
慕容枫看着浅雪说:“这几****便在云岫殿照看二哥,下人已去煎药,劳烦浅雪去督促一下。”
浅雪点头:“我知道,可我怕是那药也无多大作用了,如今你便陪在他身边吧,我想那比任何的药都管用几分。”
慕容枫听后只觉得愁容更胜,她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我只怕……”
她摇摇头,这才走回了房中。
苏泓此刻喘着粗气,他微微闭目,似是有些睡意,慕容枫怕吵醒他,动作轻了几分。
“枫儿,还是你么?”
苏泓闭目低低的说了句,声音有些哑涩。
慕容枫勉强笑了笑,随即说:“是我,我便在二哥身边,绝不离开。”
苏泓淡淡一笑,随即说道:“有你在这,我便是死也值了只是我怕,我若是如此死了,这朝廷不知还能守得几时?”
慕容枫坐在床边说:“二哥,先别管这些了,你只好好养着就是。”
“好。”
苏泓说着,便微微喘了一口气,然后便就如此睡了去。
慕容枫将眼睛别过脸去,再不敢看苏泓,她怕看到苏泓那张愈来愈消瘦的脸,也怕看到苏泓那毫无神色的眸子。
她再不说话,只是如此坐着。
宫外风云变幻,而这里,是最安静的地方。
慕容枫便用手托腮,沉沉的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