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突突的声音在空旷的马路上传得很远，现在已经过了鬼节，一路上几乎没有看见燃烧的冥纸灰。路灯发出非常暗淡的光线，光合作用下我们的影子飞快的朝后倒，一盏盏路灯，一排排行道树。
红树林转眼就到了。
大片的红树林，大概有好几千米远，寂静中突然从树林里传来什么东西在笑。
小胖听见，我也听见。这声音太刺耳，烂摩托的声音够大，但是我们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小胖不安的扭了一下屁股，我的车龙头偏了一把，我骂一句：“动你麻痹。”
“不，我好像听见婴儿在笑。”
小胖是没有听到过猫头鹰也可以笑的传说，我倒是听了，老一辈儿说，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我嘴里没有说什么，心里也在想；看来还有事要发生了。
“七哥，你没有听见？”
“屁，是摩托车的声音。”
“不是，我听得很清楚是婴儿在笑。”小胖还在争辩。
车子已经把红树林甩得远远的：“别胡思乱想。”
我的话被风带走，小胖没有听清楚，一个劲的问：“你说什么大声点。”
“死胖子，懒得理你。”我低骂一句，加大油门冲刺。
马路上有车，但是很少，偶尔一辆车呼啸而来，刮起一地的尘埃席卷而去，一片刺目的亮过去后，又变得阴暗起来。
老远，小胖看见红十字会的招牌说：“快到了。”
从家里出来，小胖就只字不提年师傅家的事，我知道他这是害怕。再加上刚才听到酷似婴儿的笑声，他现在是亚历山大，早就巴不得快点到医院，完事好回家睡一个回笼觉。
车速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是很慢，说到就到了。
到了医院，我直接把车子驶到阴暗位置，也就是一颗稍微大点的行道树下，这样就可以不用担心被小偷光顾弄去买废铜烂铁了。
进医院门口，守门的这会瞌睡正香，我们很顺利的进入医院，看见有早起的老头儿在清扫地面落叶跟积水。有两提桶的阿姨，急匆匆的朝病房区走去。
没有谁对我们这么早来医院感到惊讶的。
那位扫落叶的大爷倒是热心肠，看见我们就嘟哝一句说：“你们来早了，昨晚值班医生跟护士累得够呛，才刚刚眯觉去了。”
“昨晚上怎么了？”
“你不知道？”大爷看了下四周，很小心谨慎的朝前一步靠近我说道：“不肖子孙，唉！罪孽、报应！”
听大爷这么一说我跟小胖都好奇了。
就着白炽灯下我看大爷年龄不大，身体硬朗，因为在劳动，一张脸红扑扑的我问：“大爷，能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吗？”
“你们不怕我就说。”
“说吧！”我把中华掏出来递一只给大爷，大爷两眼发光赶忙接过，送到鼻嗅了一口说：“好烟，不愧是咱大中华。”然后郑重其事的吧烟卡在耳朵根，压低声音说：“昨晚上事大了去，就警察都来了，据说是一不肖子孙因为坐牢的事，怀恨在心，把家里老头子给祸害了。”
“哦！”
动了警察，秦简会不会知道？心里疑问，还有话没有问出了，一边的小胖抢先问道：“大爷，那家人是不是姓年？”
大爷瞄一眼小胖，懒拖拖的答复一句道：“不清楚，我得扫地了。”
我看大爷不愿意再多说一句，提了扫帚跟撮箕离开，我瞪了一眼小胖说：“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小胖楼了一下包，撇撇嘴说：“死老头，狗眼看人低。”
“别瞎说，医院里的事，都不能外泄。你那么大大咧咧的问，人家能告诉你才怪。”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直奔医院走廊，却没有去停尸房，也没有去找值班医生，而是直奔急救室。
小胖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跟做贼似的，东张西望。笨手笨脚，哐啷一声，放在走廊的水桶被踢翻，一桶水倒出来四处流。
“嗨，死胖子你搞什么鬼？”满头大汗的阿姨，气得很，也不敢大声嚷嚷，极力压低声音对小胖怒吼道。
我回头看，一地的水，实在是不好，要是有病人出来，铁定摔倒。
“小胖，你去提一桶水来，帮阿姨清理一下这片。”
“七哥我是来做事的，你……”我把他想说的话瞪回去，尼玛不想活了，当着阿姨的面说出来那件事，就只能倒霉。
阿姨见我这样说自然很乐意，立马拾起地上的水桶递给小胖说：“你这么胖锻炼一下挺好的，去转角楼道水池帮我提水来。”
小胖去提水，我一个人直奔第五层烧伤科急救室。
我是坐电梯上去了，下了电梯，置身在空荡荡的走廊，好像吹了空调凉飕飕的冷，远处传来清洁工阿姨清扫地面发出的刷刷刷响声，没有其他动静。
我加快步伐一阵风到了急救室。急救室的门是半掩着的。抬起手，手指还没有触到门，门自动开了。
急救室里有人。
一个病人，一个护士。
护士正在给病人吃东西，轻咳一声，是不想贸然进入吓到人。
没想到的是，我发出轻咳一声的动静，急救室里的护士跟病人就好像完全没有听见那样子。依旧做他们该做的事，病人好像蛮享受的样子在继续吃东西，护士很敬业蛮有耐心的在喂他吃。
我仔细查看了急救室，地上不少脚印，没有血迹。有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就像烧熟了的烂肉味道。为了想打听昨晚上发生的事，我从护士的背后度步走到她跟前很礼貌的说：“美女，请问……”我吓住了，真的，下面的话还没有问出，我就吓得逃也似的冲出急救室病房。
跑出去，眼前还晃动那张惨白的脸，跟一团死气的眼。
她不就是彭燕吗？病床上的老头，正是她老子彭开富，我早就听说彭开富死在牢房里，怎么可能在这？
一定是见鬼了。
彭燕碗里装的是——
我想吐，一碗蛆虫，她手举汤勺，我看得清清楚楚，汤勺里全是爬动的蛆。那老头吧唧吧唧的咀嚼，就嘴角有蛆虫掉下来。
“呃……”我的手撑着排椅，喉头涌动厉害，五脏六腑都在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