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掌柜认真回道：“此事少爷可以仔细思索一下处置，毕竟不能纵容这个习惯，得从一开始便树立一个好的规矩。”
方从文还没有被气晕了头，这会儿也差不多发现了周大掌柜的异常了。他轻轻动了下眉毛，和沈清雨碰了个眼神，然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他没有察觉出错的话，周大掌柜这是在拖延时间？
他在等什么呢？
这些想法仅在一眨眼的功夫，然后众人便看见向来脾气温和的方从文腾得站起身，“砰”的一下，一巴掌猛得拍向桌子，桌面发出剧烈的震动，上面摆放着的茶碗等物什随着震动也挪了位置，茶盖跳了起来，再落下，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代表着方从文勃发的怒气。
“依我看，需要改的风气、习惯多得多了，都得改一遍，立一立规矩。”
李掌柜等人，甚至包括了方从文一派的人马，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迷茫的面面相觑。不是周大掌柜在找李掌柜他们的麻烦吗，怎么说着说着，越扯越远，跑到其他地方上去了？
而且方少爷这态度不对劲啊，怎么让人看着，他是在偏袒李掌柜这边的人呢？
李掌柜不由自主的看了韩老一眼，他们可没那么傻，会以为方从文良心发现，觉得他是在帮他们，事情反常必有诈。韩老几不可见的微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周大掌柜身上。
引起这件事的是周大掌柜，方从文说起来，倒像是顺着他的话在继续。
方从文和周大掌柜你来我往的搭着话，火药味十足，韩老、李掌柜等人在一旁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话题没引到他们身上，他们也不好贸然插话进去。毕竟开端可是从他们引起的，谁知道这里是不是挖了一个坑给他们跳，就等着他们耐不住性子主动搭话跳进来。
也因为事情因他们而起，结果还没有下，方从文和沈清雨也都没有发话，韩老和李掌柜也不好走人，哪怕已经站得两腿发软了，也只能强撑着。
没听见吗，现在正在讨论规矩呢！
现在走人，立马就又可以添上一条了。
韩老年纪大了，前不久还大病了一场，卧床好几日才修养恢复了精神，此时哪怕想强撑也撑不了多久，眼看着身子摇摇欲晃，幸亏李掌柜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搀扶住他，才不至于让韩老跌倒在地。
韩老疲惫的阖上双眼，面色恹恹，精神不佳的靠在李掌柜身上，李掌柜为难的看向方从文和沈清雨。
沈清雨笑道：“是我考虑不周，韩老年纪大了，竟然就让他这么站着，都忘了给他搭一张椅子。”说着便招手唤来下人，“速速去给韩老拿一把椅子过来，记得放上厚厚的软垫和靠枕，弄舒适些。”
沈清雨难得的体贴周全和细心，看在韩老与李掌柜等人的眼中，却只引得众人的苦笑。
看样子，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他们都留下来了，任何理由都不会放他们离开了。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弄什么鬼。
韩老、李掌柜他们默默的碰了个眼神，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打起了精神十足警惕。
就在他们互相使眼神的这会儿功夫，周大掌柜已经“耿直”的列出了几大桩罪。不止是方府，连方家票号里的错处，都揪出了几条来，表示也要一并立规矩。
……
“你如今是总号的大掌柜，你要立什么规矩都由你，我只看结果。周大掌柜，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周大掌柜道：“定不负东家之信任。既然韩老、李掌柜等人都在，那便趁热打铁，在此将规矩都与大家说上一遍吧。”
韩老淡定笑容：“周大掌柜但讲无妨。”
“首先便是告假一事。之前我发现过许多次，总号中有人有事，直接与韩老说了一声，韩老同意便离开了。偶尔为之无妨，一两人离开也无妨，可有的人，比如小王、阿林他们几人，却是每月都要告假几次，甚至许多次我撞见了好几个人同时离开。人都走完了，这铺子还开吗？生意还做吗？”周大掌柜不满的看向韩老，“韩老有些太纵容下面的人了。”
李掌柜不乐意韩老被人这般指责，抢答道：“周大掌柜初来乍到怕是有所不知，小王、阿林他们的情况有些特殊，这是大小姐都许可了的……”
韩老就慢了一步，没能阻挡住他的话，叹气的垂眸放下手。
而李掌柜话说到一般，没人阻止他，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在周大掌柜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消了音，最后戛然而止。
大小姐、大小姐……
大小姐早就不在了。
如今，是二小姐，是方从文，是沈清雨。
和韩老之前一样的，李掌柜嘴里也浮出淡淡的苦涩。
不是他们技不如人，他们只是输在了自己的主子去得太早，空有满身本身，却无施展之处。
等到李掌柜完全没了音，周大掌柜才悠悠问道：“我觉得，需要重新另一个规矩，李掌柜可还有异议？”
实打实的挑衅！
李掌柜双眼冒出怒火，这次韩老阻拦的及时，将冲动的李掌柜给拦了下来，韩老叹息的摇了摇头，安抚似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自己转身对上周大掌柜的挑衅，从容道：“不知道周大掌柜需要修改什么规矩？”
韩老一面问，一面听着背后李掌柜满腹哀怨的嘀咕：“原来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目的在这里。这群人……这群人是不把方家票号折腾的面目全非，不会甘心啊！”
对李掌柜的话，韩老不可置否，在事实的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从不对任何事情都过早的给出结论和评判。
对韩老，周大掌柜也爽快的收起了那些对付性急的李掌柜的招数，干脆利落的说出了修改后的规矩，畅快的说他不是早就有所准备，在心中筹谋计划许久，都没人会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