娵音一边吃,一边猜测着青涟昶第一个会点谁的名呢,很快,她偃旗息鼓,殷司这种人估计一个都不会娶,定是找个理由脱了,好戏没得看了。
青涟昶终于来了,娵音侧耳听他要说的话。青涟昶清了清嗓子,她用力咬了咬肉骨头,青涟昶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她无知无觉地拍了拍干净的裙裾,青涟昶说话了,她大口咬了块珍珠糕。
“茹儿到了吗?”青涟昶终于说出了他来此处的第一句话。
“到!”
所有人刷刷刷地将目光投向角落,那里,一个面色涨红的少女艰难地咽下糕点,唇边还沾了些粉屑,被红纱掩盖。额,这就是拜金女平宁郡主吗?的确像啊。
娵音暗骂青涟昶无耻,居然想坑她,把她当成炮灰,衬托出其他女子的美,台词她都能串出:
不能胜辛茹者,不得与殷先生亲近。
真当她傻啊?
“茹儿,不如你先来,也好让殷先生见识见识大平郡主的风姿。”青涟昶眸光温柔得可以融化雪水。
风姿你个头啊!娵音傻笑:“父皇,可是茹儿并无才艺。”
废话,就是因为你没有才叫你。
青涟昶慈祥地劝道:“茹儿低调,父皇知道,今天破回例让在场之人见识见识也好,茹儿可愿?”
“诺!”娵音苦笑,都问到这份上了,她还有机会拒绝吗?
于是,“美丽低调”的平宁郡主被光荣地请到了殿中央高于其他地方的看台上,不胜羞涩。额,所有王公贵族尴尬地移开眼光。
此般尤物,他们消受不起。
“这位可是平宁郡主?在下似乎在何处见过。”自上座飘荡而来一声带着迷茫的男音。
娵音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是,昨天见过。
众人看看娵音,又看看上座戴着斗笠的人,忽然恍然大悟。
那人的声音他们听过,好像是在太子宣布娶太子妃的时候,而那时候,他好像差点娶了当时尚为辛府小姐的平宁郡主为妻,这样一想,众人心中突然一跳,事情有趣了呢。
“先生的记忆似乎出了差错,先生曾经求娶过我呢。”娵音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个装傻的人。
殷司难得没有揭穿她,朝着前来镇场子的青涟昶道:“那便开始罢。”
娵音瞪着瞪着,变成了直勾勾地盯,嗯,这厮最近吃了什么好东西?长得越发妖孽了,气度越发高雅了,笑容越发贼了,心越发黑了。
殷司瞟过娵音凶猛堪比母狼的目光,笑得更为荡漾,尽管外人看不见。这丫头,不会真的花痴吧,不过更大的可能是想把他抽皮拉筋。
娵音还是被“请”了下来,因为她琴棋书画样样不会。无比郁闷的是,自己的座位正对着殷司,不得已与之面对面。
她若无其事地瞅瞅别处姑娘们你剜来一眼,我剜回去一眼,空气中有细微的火花爆鸣声,再瞅瞅对面噙着淡淡宠溺笑意凝视着她的眼神,她很受虐地想,她宁可去与姑娘们pk,也不愿在这里被殷司以眼神非礼。
所以,当一道睥睨的语声高喝“平宁郡主出来应战。”时,她殷勤地答:“可!”
那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勾起一抹蒙娜丽莎的微笑,含有某种娵音不明白的特质,娵音深切地体会到,这一人,拥千面。
“辛茹啊。”她亲切地唤,“好好表现,数好你的金子。”
她压低声音讽刺,随即高蹈出尘地步上看台,姿态优美若舞,傲然扬首注视娵音。
娵音比她更傲然地走上台,走一步甩一块金条,所有人的眼睛闪闪发亮,达成共识——只有土豪才能这样霸气又傲然!
很快,掉的金子被一抢而空。
烟困柳对此嗤之以鼻,区区钱财不过是卑劣的把戏罢了,实力为要。当然,这只是她心里的想法,表面上依旧是平静的样子。
娵音本来想向殷司求救的,谁知这厮看着她笑得像朵花,就是不肯开口阻拦,成心想看她的反应。
她压下怒火,发誓等这过后一定让他了解自己的反应……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甩金条的土豪往烟仙子跟前一站,昂头问道:“你来说,比啥?”
烟仙子起了用天女散花法将此人丢出去的冲动,眼神天真且迷茫地望着娵音,道:“困柳亦无主意,还是由皇帝陛下来定吧。”说罢,她朝青涟昶展开一个温婉的笑容。
青涟昶被这笑迷晕了一阵,娵音撇了撇嘴:“鬼迷心窍的家伙。”好在陛下的心智向来强大,晕了一阵后平静如常地敷衍:“忘语阁里百花争鸣犹在,今日便随意作幅画助助兴吧。”
什么,作画?
烟困柳愣了愣,困惑,这对于她无多少难的,作为才女都该会的。
表面上,她完美地微笑应承:“诺!”
众人都不由点点头,觉得江湖女比世家千金的礼仪还要周到,不像是个江湖之人。
“切,作画?姑娘我玩腻的玩意,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就陪你玩一回吧。”娵音气壮山河地笑,烟困柳平静无澜地看,众人张嘴吃风地傻。
娵音的内心悲叹,为什么自己总和作画扯上关系?她怀疑青涟昶提《百花争鸣图》就是为了让烟困柳出风头,并欣赏她画一幅与《百花争鸣图》不相上下的神图。当然,一切情绪娵音如烟困柳一般,未表露于脸上。
“三场定输赢,没异议吧。”
烟困柳眼神奇异地盯了她一阵,应了,径自走向侍女备好的桌案,优雅提笔作画,站得近的人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幅画意超脱的画正一点点现出轮廓,臻向完美。
而娵音这边,众人定睛一看,她缓缓执笔,思忖片刻,缓缓放下,来回几次以后,众人不再关注她了,太扫兴了,太愚弄人了。
终于,烟困柳画完,娵音瞧瞧时间也到了,也把纸交上。皇帝陛下看到她们的画后脸色很是变化了一番,看样子是想骂死娵音,但极力忍住了。
他深呼吸几口气,和颜悦色地问:“茹儿,此画可是有何深意?”打死他也不相信娵音的画有深意,那样的画能有深意他就能去撞墙,不过,该说的,他总不吝于说的。
娵音大方地将画一摊,那些阿谀奉承之辈的赞美之词全堵在了嗓子里。
“郡主之画实乃神来之笔,下官……”那个反应慢的官员本来说得起劲,看到画“额”了一声,悻悻闭嘴。
娵音谁也不看,恭谨答:“世间万物皆有局限,安知一张白纸足以容纳世间万物?山川,容!河流,容!这天下,容!其阔其旷岂为常物所能比拟?”
她难得严肃,所以说完这番话,所有的讥诮嘲讽眼光都收了回去,严肃则笑意渐深,也许他人会惊讶,但他不会。
所谓头脑简单,所谓拜金贪财,是在一定限度之内的,一旦逾越便会露出本质。烟困柳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娵音正是知道,才如此作为,且,此人似乎笼罩着某种她所不知的面纱,她不敢轻举妄动。
感受到殷司探究的目光,娵音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花姑娘,等着爷把你娶回家。
殷司亦微笑回复:静候佳音。
别人没能看清,烟困柳却看得清楚,他们在众人眼皮底下眉来眼去,无视了她。烟困柳却没有多愤怒,眼神深深,不知在思索着什么。